鬱輕璃從來都不是粗心大意的人,相反,她做事十分的謹慎小心,所以如今的家業才會如此的豐厚,而她也向來知人善用,甚至用人不疑,但是今日這狀況,她還真是有些沒有預料到。

而在見到這兩個人之後,慕容燕回的神色也很難看,顯然對這兩個人的背,景,燕王也是十分清楚的,他也沒有想明白,這樣的兩個人怎麽會背叛鬱輕璃。

不過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糾結這些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盡快解決這件事才好。

皇帝的目光掃過下跪的兩個人,那個年輕些的應該就是之前福公公親自去關照過的初七,果然有野心有魄力,隻不過此番恐怕是要倒黴了,至於那個姓黃的,隻要他不亂說話,保命還是沒問題的。

想到這裏,慕容石棱收回了目光,給慕容風使了個眼色。

慕容風了然的點頭,這樣的貨色的確不需要皇帝親自審理,能夠讓他們進殿回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於是慕容風就成了代言人。

“你們就是揭發大皇子妃窩藏欽犯的證人麽?”

“正是草民!”

在那黃管事猶豫的當口,初七已經率先開口了,鬱輕璃覺得有些無語,不過卻也多了幾分好奇,她實在是想不出來這個人背叛自己的理由。

皇帝冷笑一聲,“你可知道誣告皇室中人,是要連坐的?”

“草民知道,不過草民並非誣告,更何況,人也已經抓到了不是嗎?”

初七這番話一出口,在場的人不免都有些奇怪起來,就連慕容石棱眼中都多了幾分讚賞,能夠在他麵前如此不卑不亢又敢實話實說的小家夥,還真是夠少見的。

不過,審問還是要繼續下去的,慕容石棱一個眼色,慕容風就繼續道:“就算是搜查出了人犯,也不能證明是大皇子妃將人窩藏起來的,你說話最好謹慎些。”

慕容風的這番話已經明顯有了警告的意思,但是初七卻似乎完全沒有在意,反而繼續道:“殿下說的是,不過大皇子妃到底與殿下關係密切,就算是草民將證據拿出來,隻怕也會被殿下說成是偽造的不是,左右草民身份低微……”

“放肆!”

慕容風神色一冷,這個人的話,明顯已經在挑撥皇帝與自己的關係了,甚至有在皇帝麵前黑他一把的意思。

慕容石棱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任憑誰聽到這樣的事情都高興不起來,這個人的話擺明了就是告訴皇帝,就算是皇帝在場,大皇子也能有辦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甚至完全不將他這個父皇看在眼裏。

初七撇了撇嘴,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還是有人在背後撐腰,總之他的態度倒是一直不卑不亢,讓人驚歎不已。

慕容石棱也微微皺眉,一旁的慕容城適時解圍道:“你有話直說就是,若是事情屬實,朕自然會為你做主。”

初七卻突然沉默了下來,片刻之後才開口道:“要我交出證據倒也可以,但是我要單獨交給陛下。”

這樣的要求委實怪異,但是讓鬱輕璃等人意外的是,皇帝竟然答應了下來。

接下來的事情在鬱輕璃看來簡直就成了一個笑話,白錦棋重新被關押了起來,而初七也不知道到底給皇帝說了些什麽,總之等他從皇宮離開之後,人就徹底的消失了。

到此為止,一切似乎是塵埃落定了,惟有鬱輕璃依然想不明白許多事情。

不過,鬱輕璃倒是也沒有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因為她知道自然有人會幫她調查清楚的,更何況,她的傷勢還沒有完全好透。

事情就這麽悄無聲息的被平息了下來,鬱輕璃回到了府中,閉門不出的養傷,這一日,夜色清冷,鬱輕璃有些倦倦的靠在軟塌上,背後的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這幾日正在結疤,又麻又癢的難受極了。

鬱輕璃忍耐不住,拿了藥膏正準備塗抹,卻又突然犯了難,自從夕落受傷之後,她就一直沒有安排人在身邊,如今想要塗個膏藥都困難,偏偏這背後的傷口折騰的她根本就睡不著。

“我來吧。”

一陣風掃過,慕容燕回的身影就落在了鬱輕璃的麵前,這些時日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有些微妙,卻又誰都不想說破,於是就這麽耗著,慕容燕回時不時的會突然出現在鬱輕璃的麵前,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躲開府中眼線的,但是這出現的次數也多的讓鬱輕璃麻木了。

慕容燕回也不等鬱輕璃回話,就直接拿去了她手上的膏藥,見她還在愣神,不由暗歎一聲,拿了早已準備好的布條將自己的眼睛蒙上,隨後才開始替鬱輕璃寬衣上藥。

這樣的事情,慕容燕回做起來格外順手,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了。

就在他的手輕輕扯開鬱輕璃的衣領時,鬱輕璃緩緩睜開了雙眼,看著慕容燕回蒙住雙眼的模樣,想起唐毅也曾這樣幫自己換過藥,鬱輕璃心底唯有一聲長長的歎息。

天意弄人,前一世,她求的不過是一個男人的真愛,卻飽受傷害。這一世,她求的不過是可以自保,卻又有這麽多的男人對自己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執著。

福耶?禍耶?緣耶?劫否?

鬱輕璃緩緩閉上了眼睛,這一次是真的睡了。

慕容燕回看著鬱輕璃的睡顏不由得神情複雜。

……

轉眼便到了流火的七月,天氣更是熱得不行,知了的叫聲越發催得溫度熾熱,天空碧澄,一點兒雲彩也沒有,幸而有點兒風,這樹蔭下便成了唯一涼快的地方。

白錦棋的事情像是徹底被壓了下去,皇帝沒有繼續追究,就連刑部都未曾繼續過問此事,鬱輕璃自然也樂得輕鬆,隻是在選人上越發多了幾分慎重。

鬱輕璃躺在榻上,閉目搖扇,一旁的冰融化得迅速,尚未散發出多少冷氣便已經化作了一灘水漬。

哪怕是這樣,也總是好過了呆在屋裏。

距離被唐毅綁走已經快半月,仿佛一切都安靜了下來,東唐、蒼和都沒有了什麽動靜,大家按部就班,倒也一派和樂融融、平安無事的模樣。

但是,鬱輕璃卻不這麽想,她知道,如今的平靜隻是因為彼此都沒有動,所以大家都找不到一個適當的突破口罷了。

鬱輕璃的心底一直存了一個碩大的疑惑,那便是那一日唐毅和鬱正砂是不是真的會麵了?若是會麵了,又會有什麽動作?

這半個月來,她也沒有閑著,安排了所有店鋪的掌櫃都特別注意東唐人在京畿內的行動,鬱正砂行事過於小心,倒沒有任何把柄讓她的人拿住。

可是,這樣密切關注了半個月,依舊是毫無動靜。

鬱輕璃不是心急的人,她知道越是想吊到大魚,越是要耐得住性子。

舒坦的翻了個身,圍牆頭忽然一陣風動,樹葉刷刷的響了起來,鬱輕璃睜開眼睛,就見慕容燕回坦然的坐到了自己對麵,伸手就將桌子上的那壺涼茶咕咚咚灌了大半壺下肚。

鬱輕璃頓時有些不自在起來,自從那日船上歸來,慕容燕回陪著鬱輕璃見了慕容石棱後,就被感激涕零的慕容風接回了府中。

這半個月來,鬱輕璃推脫身體不適,沒有見任何人。

慕容風倒也大方,反正他要的隻是一個天命所歸的女人,至於這個女人究竟怎麽對自己,他也不在乎。何況,慕容風也深知鬱輕璃的性子,素來是說一不二,他倒還真不敢惹她。

慕容城沒有來,隻讓柳采邑過來看望了幾次。

至於慕容燕回,似乎也安穩了幾日,之後便還是每天都翻牆越戶的過來,至於你要問安穩了幾日?鬱輕璃心頭暗暗盤算,好像也就兩日左右吧。

“璃璃,今日可好些了?”慕容燕回喝完茶道:“這是我從‘金玉滿堂’帶過來的酸梅湯,冰鎮過的,你也喝點兒吧?”

鬱輕璃接到手裏慢慢品了一口,隻覺得那冰涼的**直入胸腹,倒真是涼快了許多。

“這天氣真是要熱死人的。”鬱輕璃放下碗隨口說了一句。

慕容燕回卻道:“可不是,剛才過來就聽府尹的衙役說,城南已經熱死了幾個年長者了。”

鬱輕璃聞言點頭道:“這俗話說老牛老馬難過冬,可這炎炎夏日也是讓年長者受不了的。”

“嗯。”慕容燕回點頭,“聽聞太醫院的說,陛下最近身體似也很不適。”

“陛下?”鬱輕璃聲音微微一頓,“陛下病了嗎?”

“也算不得病吧,隻是這年紀一大,總是受不了這樣的窒悶,據說是胸悶、頭昏、耳鳴什麽的,搞得在禦書房昏了幾次了。”

慕容燕回說罷,歎了口氣,“隻不過,人總是這樣的,心裏越是在乎就越會發現事事不如意,陛下如今特別在意自己的身體,結果卻反而連連暈倒,如今更是鬱鬱寡歡了。”

“鬱鬱寡歡要不得。最容易使人越發覺得自己身體有問題了。”

“可不是嗎?越注意越出問題。反正人吧,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這倒是。”鬱輕璃看了一眼穿得清涼的慕容燕回,“你呢?可有什麽不適?”

慕容燕回聞言笑道:“璃璃是在擔心我嗎?你放心,我沒事,實在熱得難受,便去河裏遊兩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