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石棱看了鬱輕璃一眼,見她並沒有太大的反應,眼神也有些複雜起來。

“鬱輕璃,此人你可認識?”

“貌似有些眼熟,不知道陛下所說的輕璃有罪與此人有什麽關係?”

慕容石棱見她沒有承認的意思,倒也沒有生氣,隻是繼續道:“此人叫做白錦棋,是曾經的錦繡山莊的二公子,他的大哥白景書已經死了,而他帶著兩個妹妹逃走了,白家在鳳尾山中私自豢養軍隊,意圖謀反,此事你可知情?”

鬱輕璃勾起了唇角,“倒是曾經聽說過,貌似有些人就是不自量力,試圖蚍蜉撼樹,好在陛下明察秋毫,將這些危害國家的蛀蟲及時清理幹淨了,真是百姓們的福氣。”

鬱輕璃一番話說的慕容石棱是神清氣爽,這馬屁算是拍的不動聲色卻又讓皇帝受用無比。

“這麽說,輕璃你是知道此事的?”

鬱輕璃笑道:“父皇,輕璃雖然是一介女流,卻到底是大皇子妃,有些事情自然應該要多加關注,更何況,這件事早在民間傳的沸沸揚揚,陛下的英明果決也被百姓們廣為流傳,輕璃去茶樓品茗的時候時常會聽人提起,就算是想不知道都不行!”

皇帝滿意的點頭,臉上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質問和冷然,鬱正砂見狀心中咯噔一下,照著這個情勢下去,恐怕陛下遲早會忘了今日的主題。

鬱正砂一咬牙怒色道:“鬱輕璃,收起你的巧言令色,還不從實招來,既然你認識此人,那麽你就是承認自己窩藏欽犯了!”

鬱輕璃極為無辜的擺出驚訝的神情,“鬱丞相何出此言?難不成認識這人的就都成了窩藏欽犯,那麽凡是去過錦繡山莊,買過東西的都有嫌疑了,如此說來,作為錦繡山莊常客的鬱丞相豈不是也難辭其咎?”

“你休要詭辯,在陛下麵前竟然如此混淆視聽,當真以為陛下是好蒙蔽的嗎?”

聽著鬱正砂咄咄逼人的話語,鬱輕璃不由得冷笑出聲,

“陛下是否被蒙蔽恐怕不是丞相說了算的吧?還是說,什麽時候這朝堂上的事情已經由丞相大人說了算了?”

鬱正砂一聽臉色鐵青,抬頭去看皇帝,卻發現慕容石棱已經明顯露出了幾分不滿,顯然這是對鬱輕璃的話有了幾分感觸,真是該死!

鬱正砂連忙擺正心態道:“陛下,微臣隻是看這逆子胡言亂語,一時羞憤才會出言莽撞的,絕對不是……”

慕容石棱卻並不太在意的擺了擺手,“朕知道你的一片衷心,輕璃到底年歲不大,不能理解丞相也是情有可原,你就不必揪著不放了。”

“微臣明白!”

鬱正砂態度恭敬,心裏卻恨得牙癢癢,聽皇帝的意思,這是要保住鬱輕璃了?既然如此當初又為何那麽讚同他們的計劃,果然帝王心海底針,皇帝八成是因為當著鬱輕璃的麵想要維持他溫和高尚的形象。

鬱正砂在心底將慕容石棱腹誹的狗屁不是,臉上卻依然保持著一貫的恭順姿態,“陛下,鬱輕璃到底知不知道白錦棋的身份先不管,重要的是,這白錦棋為何偏偏會藏在染坊之中,而且他的那兩個妹妹現在又在何處呢?微臣懷疑,這白家兩姐妹一定也窩藏在鬱輕璃的產業之下。”

“丞相大人,您好歹位高權重,也該知道這凡事都要講求證據不是,這沒有證據的事情,說白了就是栽贓,您說呢?”

慕容燕回突然接過話來,噎的鬱正砂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可不就是胡亂栽贓麽?事實上,除了那幾個舉報的人之外,他們還真是沒有其他的證據。

不過,鬱正砂到底是老狐狸,在朝廷經營多年的他怎麽會這麽容易被占了上風呢?更何況,耍嘴皮子本來就是文臣的強項,所以很快,鬱正砂就調整了心緒。

“這是不是栽贓可不是我說了算的,所謂無風不起浪,若是鬱輕璃真的沒有做,旁人也汙蔑不到她的身上不是?”

“鬱丞相果然是能言善辯,隻不過貌似之前皇兄說這件事已經交給本王處理,丞相此舉,可是對陛下的決定不滿麽?”

“老臣對陛下一片赤膽忠心,如何會對陛下的決定不滿,燕王你不必如此咄咄逼人,挑撥君臣關係。”

慕容燕回冷哼一聲,“若是你當真如此忠心,又何懼旁人的閑言碎語,何況,本王也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

鬱正砂還想要說些什麽,卻就被皇帝一個眼神阻止了。

“好了,都少說兩句,此事到底是什麽情況,還要細細盤問才是。”

慕容石棱的話音未落,慕容風就接過話道:“父皇所言極是,正好今日當事人都在這裏,撿日不如撞日,以兒臣之見,還是盡快解決這件事的好。”

慕容石棱微微點頭,似乎是讚同慕容風的意見,卻又轉頭詢問道:“城兒,你覺得如何?”

慕容城被點名,自然是不能不說話,何況事已至此,他就算是有什麽不同的意見,估計皇帝也不會聽從他的,問他不過是看看他的態度而已。

慕容城雖然素來不喜歡宮中的這些爭鬥,卻並不是傻子,否則也不會在這宮中立足,他當即表明立場道:“兒臣覺得大皇兄此言有禮,若是能盡快解決此事,也好過讓大皇子妃成日裏擔驚受怕。”

皇帝越發滿意了幾分,當即吩咐福公公道:“去將那兩個舉報的管事帶來,與大皇子妃當堂對質,也省去了麻煩。”

福公公微微躬了身子,退了出去。

在等待那兩個證人的當口,慕容石棱的目光一直落在鬱輕璃的身上,眼底的情緒讓人覺得陌生又無端讓人心驚。

尤其是慕容燕回在看到這眼神之後,整個手心都是冷汗,心底又像是有一團火似乎要將他的理智焚燒殆盡。

“輕璃你這些時日受苦了,你被綁架的事情朕已經聽說了,如今身體沒有大礙吧?”

“多謝陛下關心,已經沒事了。”

鬱輕璃回答的疏離卻妥帖,慕容石棱連連點頭,“那就好,那就好,風兒,你一會兒去庫房中拿些滋補的藥材,讓輕璃好好養養,朕看著好像她瘦了不少,看來你沒有好好照顧啊。”

慕容風一愣,溫和的麵容似乎有片刻的扭曲,他自己的女人卻讓父皇如此惦記,這種感覺還真是叫人不爽,不過再怎麽不高興,他現在可是沒有和慕容石棱對抗的資本,於是他告饒道:“父皇息怒,是兒臣疏忽了。”

“朕看你是顧著照應珍妃把輕璃給忘記了吧?雖然珍妃現在也確實是需要照應,但是這主次之位你可不要忘記了,嫡庶之分還是要的。”

慕容石棱的一句話讓在場的兩個人一下子變了臉色,除了慕容風之外,鬱正砂的臉色也不好看,他甚至有些不確定皇帝這話到底是不是說給他聽的。

慕容風則心中有了打算,聽皇帝的意思,是力挺鬱輕璃這個大皇子妃的,至於鬱珍珍,就算是她懷了孩子,貌似也沒有得到太多的關注,嫡庶之分,這意思不就是說,將來就算是鬱珍珍的孩子生下來,也隻能是庶子麽?

慕容風不由自主的看了慕容城一眼,說起來,這話是不是在影射些什麽,他的身份是嫡長子,而慕容城雖然暫時是太子,卻到底是庶出。

如此一想,慕容風的心情不由得好了幾分,看來父皇的心裏果然還是中意自己的,當即表態道:“父皇放心,子嗣的事兒臣了解,不會讓父皇失望的。”

“你心中有數就好。”

從頭到尾,鬱輕璃未發一言,似乎現在的事情與她無關,貌似也確實是與她無關。

說話間,福公公已經將人帶到了殿上,鬱輕璃的目光掃過去,倒真是有些意外。

眼前跪著的兩個人,鬱輕璃最是熟悉不過,左邊跪著的是一個少年,看著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唇紅齒白,長的十分標致出眾,一身合體的青衫讓他看起來氣質出塵,隻眉宇間帶著幾分不符合年紀的陰鷙,而這個人是曾經鬱輕璃親自救下來的,她甚至還記得此人的名字,初七。

右邊的管事鬱輕璃也不陌生,因為當初從江南來京畿的時候,這個姓黃的管事懇求了幾日才求的鬱輕璃將他帶來,年前的時候,甚至將他一家都搬遷到了這裏。

鬱輕璃緊鎖了眉頭,真是難以想象,這兩個人會是揭發她的所謂證人,是她太久沒有親自管理手下的商鋪了嗎?還是說這些人的野心已經膨脹到自己無法控製的地步了?

被人背叛的滋味無論多少次,鬱輕璃都覺得無法習慣,心裏的酸澀和難受也隻有她自己明白。

看著鬱輕璃的表情不對,慕容燕回投去關切的目光,卻被鬱輕璃直接忽視了,她暫時有些亂,不知道自己身邊還有幾個人是可信的。

而被帶上大殿的兩人反應也十分的有趣,初七一臉坦然,似乎他做的事情是對的,毫無愧疚之色,倒是那黃管事不敢直接麵對鬱輕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見到鬱輕璃看他,甚至有些慌亂的低下頭去。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