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燕回沒有轉身,隻冷靜開口,“水青,水藍,外麵的情況怎麽樣了?”

“啟稟主上,朝廷現在已經重新回到了皇帝的手中,皇帝似乎已經打算對王爺下手了,值得一提的是,大皇子在大街上抓捕了幾個出言不遜的東唐人,並且將其敬獻給了皇帝,隻怕,皇帝想要以此為證據,坐實主上的罪名。”

回話的是那個眼下有淚痣的男子,名喚水藍的。

慕容燕回冷哼一聲,薄唇輕啟,“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就算是沒有這些人,皇兄想要給我擬罪名也是易如反掌。”

水青此時突然開口道:“主上,殺了他!”

水藍瞥了他一眼,帶著些許無語,“有這麽簡單就好了,你以為主上以前是沒有機會殺了那個皇帝麽?”

慕容燕回倒是被他們的話給逗笑了,“水藍說的沒錯,水青,莫要衝動,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東唐的陰謀還沒有弄清楚,更何況,手刃手足的事本王暫時還做不到。”

水青沉默下來,隻抱著手中的長劍一言不發,在他看來,事情哪裏有那麽複雜,主上已經被他們給欺負了這麽多年,還有什麽好隱忍的,大不了魚死網破!

水藍則繼續道:“還有一件事,東唐那邊似乎又和鬱丞相接觸了,應該是想要將那幾個人救出來。”

慕容燕回聞言唇邊扯出一抹殘忍的笑容來,“給本王下了套還想要全身而退,這個世界上沒有這麽便宜的事情,鬱丞相想抱唐毅的大腿,很好,本王不妨就給他這個機會!”

接下來,慕容燕回將要做的事情一一吩咐了下去,水青水藍接了命令,很快離開。

慕容燕回從窗口看出去,天氣陰沉,風雨欲來,他突然有些想念那個心心念念的女子,不知道此番她有沒有為自己擔心?

想念,就去看看她吧!也是時候讓她知道自己最後的底牌了!

夜色,沉鬱而凝重,夏夜裏的蟲鳴讓鬱輕璃無端煩躁,她從噩夢中驚醒,就再也沒有了睡意,她悄然起身,並沒有驚動在外間看守的夕落和冬盞,這些時日的奔波讓她們也十分的辛苦勞累,所以鬱輕璃總是會乘著他們睡覺的時候,悄悄用了些凝神香,讓她們睡的格外的深沉。

鬱輕璃披了外衣,走到窗口吹風,身上還有些潮濕,是方才的噩夢讓她驚出的冷汗,雖然有些不舒服,她卻也不想因此而叫醒夕落他們起來燒水讓她沐浴。

纖細的手指輕巧的推開內室的房門,走到外室的窗邊,涼爽的夜風拂過,總算是讓她的心平靜了幾分。

她已經得到消息,白日裏,朝中與燕王交好的臣子們紛紛上諫,希望皇上能夠徹查燕王通敵一事,就連林將軍都親自去清涼殿求情,可惜,效果甚微不說,那些求情的官員還都受了懲罰,甚至有的直接被貶官,若不是看在林將軍是三朝元老,又是林貴妃的父親的情分上,估計也會受到牽連了。

而太子殿下似乎也因為這件事被皇帝徹底關押了起來,美其名曰閉門思過,實際上已經相當於變相的軟禁,至於朝中事務,又重新回到了慕容石棱的手中。

於是朝中關於要廢太子的傳言甚囂塵上,愈演愈烈,慕容石棱卻沒有出來解釋,而慕容風的大皇子一黨卻因為提供了燕王通敵的證據之後很快得到慕容石棱的青睞,大有一家獨大之勢。

鬱輕璃冷笑,這個慕容風果然工於心計,在與鬱正砂合作之後就越發如此,她該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嗎?

不過這個計策就算是鬱輕璃也要讚歎幾分,畢竟,環環連扣又讓人驚歎的計策真是很少見,慕容燕回栽的倒也不虧,是他太輕敵了!

正在鬱輕璃心中腹誹的當口,一陣狂風大作,她下意識的去關窗子,意外卻突然出現,一隻手將她的手腕抓住了,未等她反應過來,隻覺得眼前一黑,腰間一緊,她整個人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鬱輕璃剛要掙紮,就聽一個壓抑到沙啞的聲音從耳邊響起,“別動,讓我抱抱你。”

鬱輕璃又驚又喜,眼淚卻又不爭氣的落了下來,她沒有開口,隻覺得鼻子酸澀,眼角發熱,連心都染上了幾分委屈,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狼狽。

似乎察覺到鬱輕璃的不對勁,來人鬆開了她,將她整個人轉了過來,看著她淚流滿麵,不由心疼不已。

“璃璃,讓你擔心了……”

“何人擔心你!”鬱輕璃伸手抹去了臉上的淚痕,“不過是風大,迷了眼睛!”

慕容燕回勾唇淺笑,倒也不辯解,隻輕輕握住她微涼的指尖放到唇邊,她手指上甚至還殘留著眼下的淚痕,慕容燕回伸出舌尖舔了一口,苦澀無比。

鬱輕璃連忙甩開他的手,故作鎮定的咳嗽了一聲,耳根卻早已經通紅一片,她十分慶幸外麵夜色深沉,這樣至少自己的醜態不會暴露在慕容燕回的麵前。

但是事實上,這一切都早已經落入了慕容燕回的眼中,在他看來,鬱輕璃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一張薄唇緊抿著,微微有些顫抖,耳根有些發紅,偏偏又麵無表情,讓人覺得可愛無比。

慕容燕回彎了眉眼,壓低了聲音,伸手撩起鬱輕璃耳邊的碎發,“當真沒有擔心我?”

見到鬱輕璃不做聲,慕容燕回又略帶委屈道:“唉,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本以為璃璃定然擔心,才千辛萬苦的從天牢中逃出來,如今看來,這出來與進去,竟然並無分別,算了,看樣子,我還是重新回去好了。”

慕容燕回說著,有些落寞的轉身準備離開,鬱輕璃心下一急,伸手便拉住了他的袖口,“你是傻子麽?既然出來了,還要進去做什麽?”

慕容燕回也不回頭,甚至雙肩都在顫抖,看上去傷心至極,鬱輕璃看了不由得心中發酸,想來也是,親生兄長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殺了自己,偏偏方才自己又那般刺激他,縱然他向來臉皮厚,也保不齊有脆弱的時候。

如此一想,鬱輕璃的心又柔軟了幾分,她顧不得羞恥,連忙伸手從身後抱住了慕容燕回的腰肢,一張俏臉早已經是一片滾燙。

慕容燕回先是一愣,隨即心中狂喜,沒想到這次的苦肉計效果這般好,感受到身後的溫柔和腰間的束縛,他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不要走!”鬱輕璃的頭埋在慕容燕回背後,語氣有些悶悶的,“不要再回去了!”

原本調笑的心情一下子落到了穀底,慕容燕回斂去眼底的戲謔,認真的握住了鬱輕璃的手,沉聲道:“好!”

鬱輕璃這才滿意的放開了手,麵上的緋紅卻來不及褪去,看的慕容燕回心神**漾,動心不已,他忍不住俯下頭去,在她唇角輕輕啄了一口,雖不熱烈,卻讓鬱輕璃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慕容燕回啞了聲音,壓抑心中翻騰的渴望,“現在還不是時候,否則,真想此刻就吃了你!”

“你敢!”

鬱輕璃一個冷眼,在慕容燕回看來竟然無限風情。

兩人又膩歪了一陣,才進了內室,將夕落等人喊了起來,長空也聞聲而動,迅速的到了內堂,一見到慕容燕回,雙膝一軟,高大的身軀就跪在了地上。

“請主子責罰,屬下沒有保護好主子安全,還臨陣脫逃……”

“你能在當時想到迅速離開找夕落幫忙已經很不錯了,此事不怪你,長空,你做的很好,當時的情況,你若是跟我一起進了天牢,那麽今日,我就不會那麽容易離開了。”

長空眼眶微紅,慕容燕回笑道:“好了,快些起來吧,日後需要你們做的事情還很多,要表忠心有的是機會!”

長空聞言這才站起身來,心中卻越發對自己效忠的這個主子忠誠了幾分,他沒有跟錯人,主子並非迂腐之輩,對他們也向來寬厚,賞罰分明又有人情味。

長空大病初愈,所以站起來的時候還有些頭暈,腳步一個踉蹌,夕落就已經上前去扶住了他。

慕容燕回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的這兩個得力下屬,看樣子,他們好事將近了。

待到眾人在內室安定,冬盞已經體貼的備了茶點進來。

鬱輕璃心中百般好奇,又帶著無比的擔憂,“王爺到底是如何從天牢中逃離出來的?”

慕容燕回的目光掃過她的眼,笑了笑道:“用了一點小小的伎倆,叫做金蟬脫殼。”

“這麽說旁人並不知道你逃出來了?”

“或者該說,現在的天牢裏依然有一個燕王。”

鬱輕璃心下驚歎,目光有些猶豫該不該繼續問下去,她心裏清楚,或許,這是慕容燕回的底牌。

慕容燕回給長空他們遞了個目光,長空等人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慕容燕回這才開口詢問道:“璃璃可曾聽說過七殺樓?”

“七殺樓?”

鬱輕璃疑惑,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但是更加的卻是陌生,她在唇齒間仔細揣摩了幾次,突然發現她或許真的聽說過這個名字,不過卻已經是在前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