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風見鬱正砂依然跪在那裏,絲毫沒有起來的意思,反而不著急了,左右不是丟的他的臉,既然鬱正砂如此不上道,他也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裏。

於是,慕容風也揮袖離開了。

偌大的宮殿裏就隻剩下鬱正砂一個人,他依然匍匐在地,秋日的涼意從地麵滲入膝蓋,讓他的腿都在打哆嗦,但是內心的奢念告訴他不能就此離開,若是放棄了,那麽他就什麽都得不到。

鬱正砂從來都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無論對別人還是對他自己,然而他算到了開始,卻沒有算到結局,皇帝並沒有因為他的努力而心軟,慕容風則更覺得他有些自視過高,想要借此挫挫他的銳氣。

於是,鬱正砂就這樣在大殿之中跪了一宿,期間沒有任何人來詢問,也沒有任何人來給他送吃食,尤其秋夜的地麵十分的寒冷,到了第二天,鬱正砂隻覺得兩條腿已經不像是他自己的了,厚重的朝服穿在身上也沉重的讓他連路都走不了。

而這一日,皇帝幹脆沒有上朝,隻是讓太子慕容風去殿中看一下情況,處理一些緊急事務。

禦龍殿中,福公公正伺候著皇帝用膳,皇後李白吟也被邀請了過來,場麵倒也算是溫馨,席間,慕容石棱突然放下了筷子。

“小福子,鬱丞相還在正殿嗎?”

“啟稟陛下,據說還在那裏跪著呢,聽值夜的太監說,丞相大人在那裏跪了一宿都沒有挪動。”

皇帝冷哼一聲,“看來他還沒有弄清楚自己的身份,難不成他以為自己這般跪著就能讓朕心軟不成?”

一旁的皇後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想到鬱正砂的身份,不免擔心對慕容風有什麽不利,於是微微一笑道:“陛下這是怎麽了?莫不是鬱丞相一時糊塗做了什麽蠢事麽?”

“哼,確實是一件蠢事,隻不過他自己未必以為如此,小福子,你且去將他宣來,莫要餓死在朕的宮中。”

“是!”

福公公領命下去,當即就帶著三兩個小太監去找鬱正砂了,在大殿之中跪了一夜的鬱正砂此時並不好受,他到底已經算不得年輕,加上早些年因為要立功也曾受過不少傷,這麽一受涼,之前的舊傷處疼的鑽心一般!

福公公到的時候,鬱正砂正在強忍著疼痛煎熬著,福公公見狀連忙上前攙扶他起來。

“丞相大人,您這是何苦呢?這是和陛下置氣還是和您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喲?這秋日雖然白天還算是暖和,夜裏可是涼氣逼人呢!”

鬱正砂見到福公公,不由眼前一亮道:“福公公,可是陛下傳召老臣?陛下已經答應要處置太子妃了?”

福公公長歎一聲,“陛下的心思我們做奴才可是不敢瞎猜,至於陛下有沒有答應大人的要求,大人還是自己去問的好,陛下隻是讓奴才帶大人過去用膳,免得大人餓壞了身體,大人可是朝中元老,若是餓出個好歹來,豈不是讓陛下難做麽?”

鬱正砂有些失望,雙腿依然有些打顫,卻還是勉強站直了身體,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袍,福公公做事也十分妥帖,他帶來的幾個小太監早就已經準備好熱水,讓鬱正砂稍稍洗漱了一番,這才帶著他去拜見慕容石棱。

慕容石棱與李白吟已經吃的差不多了,鬱正砂到的時候,桌上還特留著兩三盤糕點,還有一碗熱乎乎的薏米粥。

“微臣見過陛下……”

鬱正砂正要行禮,就被慕容石棱打斷了,“免了,跪了一夜,就不用再行禮了吧。”

“多謝陛下體恤。”

慕容石棱應了一聲道:“你且用些早膳,這早朝都過了一個多時辰了,你倒是不擔心自己餓壞了,朕還擔心攤上苛責臣子的罪名呢!”

鬱正砂的心情難以言喻,不過也確實是餓的狠了,加上晚飯一共是兩頓沒吃了,從他當上丞相之後如何受過這種罪?不但餓了一夜,也跪了一夜。

鬱正砂略顯狼狽的用完了早膳之後,才開口道:“多謝陛下。”

“道謝就不用了,朕且來問你,想了一夜的結果如何?”

“請陛下饒恕微臣,但是微臣的心意不會改變,微臣以為那鬱輕璃並不適合做太子妃,並且她殘害皇家子嗣一事還望陛下給微臣一個說法。”

慕容石棱定定的看了他許久,“你這人,這麽多年性子還是這般執拗,既然你如此想要一個結果,朕今日就滿足你的要求,來人,去將太子和太子妃都喊來!”

不多時,慕容風和鬱輕璃相攜而來,夕落緊跟在鬱輕璃的身後,隨時保護她的安全,經過此事,她多少有些草木皆兵,好在大部分的時間她都能跟在鬱輕璃的身邊。

雖然鬱輕璃對此有些無語,不過她知道夕落是為了她好,也就隨她去了。

慕容風也已經從鬱輕璃的口中聽到了事情的經過,前後聯係之後他立刻就明白了鬱正砂的意思,之前從自己這裏沒有成功,就將主意打到了鬱輕璃的頭上,想要以此來控製後宮。

不過顯然慕容風是不會讓鬱正砂得逞的。

等慕容風和鬱輕璃落座之後,皇帝一眼就看到了鬱輕璃臉上的傷痕,上過藥之後,那深深的一道劃痕看上去越發顯得觸目驚心,就連皇後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輕璃,你這臉上怎麽了?”

鬱輕璃淡然道:“不過是一些意外而已,多謝陛下關心。”

“恐怕不是什麽意外,而是有人惡人先告狀吧!”慕容風突然開口,語氣十分不善。

鬱正砂聞言有些詫異,似乎沒想到慕容風會為鬱輕璃說話,而聽他的語氣,顯然是要為鬱輕璃撐腰了,鬱正砂的臉色陡然難看起來,這可是他未曾預料到的,不過一個夜晚而已,難道是鬱輕璃說了什麽嗎?

皇帝看了慕容風一眼,顯然對他的話十分感興趣,“太子,聽你的意思是知道丞相和太子妃之間的糾葛了,昨日朕已經聽了丞相的說明,那麽現在就由你來說說看好了。”

慕容風將自己聽說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皇帝,鬱正砂越聽臉色越是難看。

.等慕容風的話一說完,鬱正砂就接過話道:“陛下,太子一定是受人蒙蔽,才會顛倒黑白的。”

“顛倒黑白?鬱丞相是覺得本宮連判斷是非的能力都沒有嗎?還是丞相覺得隻要不順著大人的話說就是顛倒黑白呢?若是如此,那麽我且來問你,這黑白的標準是什麽?難道是以丞相大人為標準麽?”

一番話說的鬱正砂是戰戰兢兢,冷汗直冒,他固然想要讓鬱珍珍上位,卻並不想要因此得罪慕容風,更何況,他清楚的知道,若是不能和慕容風打好關係,那麽他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於是鬱正砂的語氣緩和了些,“殿下息怒,老臣不是那個意思,老臣隻是擔心殿下被人蒙蔽了,畢竟身為當事人,鬱輕璃一定會為自己說話的。”

慕容風冷眼看著鬱正砂,“丞相大人何以見得太子妃一定會為自己說話,事實上,方才本宮說的這些沒有一句話是太子妃親口說的,而是本宮派人去多寶閣了解之後得到的結果,雖然當時的場麵混亂,確實也有人說是太子妃動的手,但是依然有不少百姓坦言並沒有看到太子妃動手推人,反而倒是出事之後是太子妃及時用銀針給珍妃止血,這之後是由鬱笠寒小將軍將珍妃送回去的。”

鬱正砂的表情十分尷尬,他對鬱輕璃怒目而視,可惜從頭到尾,鬱輕璃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就如同他是個跳梁小醜般叫人覺得無趣。

鬱正砂覺得自己被侮辱了,並且是當著皇家眾人的麵,這一刻,他隻覺得自己恨不得要找個地洞鑽進去。

見到鬱正砂不說話,慕容風繼續道:“其實這件事十分的讓人懷疑,當時輕璃和鬱笠寒一同回鬱府的時候,據說府中的老太醫診斷之後說她珍妃並無大礙,結果過了一夜,就說珍妃的孩子掉了,丞相不從自己府中下手調查,卻直接將罪名按在了太子妃的身上,不知道到底是何用意!”

這一刻,縱然是之前一直不清楚情況的李白吟也已經明白過來,她意味深長的看了鬱正砂一眼,這恐怕是鬱正砂自己賠了夫人又折兵,陷害鬱輕璃不成,反而倒貼了一個孩子,真是個蠢貨!

雖然李白吟也不喜歡鬱輕璃,但是相比之下,她更加厭惡有人算計太子,太子可是她未來的希望,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人對太子下手。

鬱正砂沉默不語,皇帝目光掃過他的臉,“鬱丞相,此事朕已經交給太子來處理了,既然如今你想要朕給你一個說法,不妨就由你先給太子一個說法如何?另外,朕有些好奇的是,若鬱輕璃真如你所說那般心狠手辣,為何要與鬱笠寒一同送鬱珍珍回府,又為何會不小心被你夫人給劃傷了臉呢?”

“陛下,我……”

“你什麽都不用說了,是非曲直太子自有定奪,朕隻想奉勸你一句,莫要將旁人當做傻子,欺君之罪可不是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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