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音還來不及做出反應,舉目望去便看到遠處山澗中那黑壓壓的一群人正在向他們逼近,再仔細看,那根本不像是正常的人,而是個個通體黝`黑,如同僵屍一般的怪物。

“血奴!”九音指尖一緊,不自覺揪上了戰傾城衣角。

戰傾城定定看著那群在山澗中向他們靠近的血奴,點了點頭,落在她腰間的大掌微微收緊,溫言道:“別怕,我不是讓你出事。”

“傾城……”她隻是情不自禁輕喚了一聲,可這一聲呼喚脫口而出之後,卻又不知自己想要跟他說什麽。

他對自己的守護始終如一,這一刻的溫情,讓她心裏既暖和又不安。

為了不讓他看出自己閃爍的心緒,她別過臉錯開目光,也正好以此收斂心神,視線在林中一一掃過,搜尋著風慕瑾的身影。

張望了好一會,直到一抹素白的身影映入眼簾,她才嚇得低呼了一聲,一下揪緊了戰傾城的衣袖,心下萬分緊張:“他在做什麽!”

九音看到風慕瑾的同時,戰傾城也發現了他的身影,這家夥居然獨自一人默不作聲向血奴的隊伍在靠近。

想來他是第一個察覺到血奴靠近的人,不知道他為何有如此靈敏的心思,可這下,不僅是九音就連戰傾城也被他的舉動驚了一驚。

“你回他們的身邊,我去看看他。”他沉聲道。

“不,我跟你一起去。”九音輕輕推了他一把,不想與他再爭執,她堅定道:“滄海說過麵對這種血奴,哪怕是武林高手也難以抵擋,可我不一樣,我有異能。”

不是她好狠鬥勇不在意自己的身子,愣是要讓其他人擔心,而是真的認為自己這幾日與滄海修煉異能好了不少。

戰傾城還沒來得及回應她的話,滄海已經從遠處向他們掠來,想來他也已經搜尋到風慕瑾的行蹤。

“告訴他我可以對付血奴。”見他來到兩人跟前,九音看著他,急道:“我要和慕瑾在一起,你們不要攔著我。”

其實她並不是想要在他們麵前演些什麽情深意重的戲碼,而是真的擔心風慕瑾。

雖然大家都說他是高手,她卻隻知道他身子不好。

他們倆在一起之後自己從未見他出過手,至於他的武功有多深厚她不知道,隻知道這批血奴就連滄海和傾城也難以對付,更何況是風慕瑾?

滄海舉目望去,隻見風慕瑾離那些血奴越來越近,他大掌緊握忽然沉聲道:“好,那我們一道去。”

說罷,看了戰傾城一眼,不理會他的不認同,大掌輕輕一推,直接把戰傾城落在九音腰上的長臂推開,一把扣住九音的腕,與她一道沿著樹梢飛掠而去。

見此,戰傾城隻是星眸微微眯了眯,不再多說,舉步向他們追去。

但,出乎他們的意料的是,風慕瑾在離血奴的隊伍不到百步遠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

他腳下一劃,一躍而起,直接立於高高的樹椏上,執起不知哪裏弄來的玉笛湊到唇邊,竟對著血奴吹奏起怪異的曲目來。

如此怪異的曲調子,除了滄海,九音和戰傾城也從來沒有聽過,見他這般,心裏全是困惑。

可滄海在聽到了之後卻不覺心頭一震,十指不自覺收緊。

九音蹙了蹙眉,手腕被他越握越緊,已經緊到生出幾分痛意,可見他臉色凝重,哪怕再痛她也不敢說些什麽。

不知道風慕瑾究竟想做什麽,見他停了下來,三人也放慢了腳步,慢慢向他靠近,在離風慕瑾不到十丈遠的時候,滄海忽然緊了緊掌心,沉聲道:“別再過去了,看!”

他指著下方山澗裏頭的血奴。

九音和戰傾城才注意到下頭的異象,在聽到風慕瑾吹奏出曲子之後,那些血奴的步伐明顯遲緩下來。

他們停在山澗裏,有一部分木訥地停在原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當然,從他們黝`黑的程度來看,哪怕臉上有表情九音他們也未必能看得清。

也有一部分血奴抱著自己的腦袋低低嚎叫了起來,那叫聲算不上十分響亮,甚至是極度嘶啞的,愣是讓人聽出了幾分寒意。

就算聽不懂,也分明能感受到他們的痛苦以及悲傷。

血奴都是以健康正常的人培養出來的,背後的人不斷給他們服用毒物,甚至以異能控製他們的思想,讓他們漸漸變成木偶一般隻聽從某些人的指揮,可最先,在他們成為血奴之前,他們是擁有自己的自主意念的。

在聽到風慕瑾的笛聲之後,一些血奴甚至一邊嚎叫著一邊滑落了漆黑的眼淚。

他們渾身上下洋溢著毒氣和腐敗的氣息,他們整個身體已經和常人完全不一樣了,可是,那笛聲卻喚醒了他們內心深處那一丁點屬於自己的意念。

他們不願意當這種任人擺布、沒有痛覺、沒有感情,隻知道不斷去殺人的血奴,他們不願意一輩子被`操控著,完完全全不能過自己的生活。

可是,他們的意念太薄弱,一旦笛聲消失必然又會陷入到那些人的控製中。

在悠揚的笛聲中,有些血奴已經`痛苦地滾在地上,抱著頭不斷在哀嚎。

眼看著下方的混亂,九音忍不住扯了扯滄海的衣袖,輕聲問道:“怎麽回事?慕瑾的笛聲怎麽會讓他們這樣?慕瑾為什麽會懂得控製血奴的方法?”

“他不是在控製血奴,而是在洗滌血奴渾濁的心靈。”滄海的視線緊鎖在風慕瑾的身上,他會懂得《清靈之音》,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這曲子已經失傳了很多年,以他對血奴有限的了解,知道當初在滄國,皇家有人提出了為保護皇族而培養一批血奴死士,可後來皇族中`出了一位王爺,因為不忍見血奴從一個好端端的人活活落得一個行屍走肉的下場,於是,以自己的異能與對血奴的認識,編造出這一首《清靈之音》。

那位王爺後來遭受到皇族其他人的擠兌以及陷害,甚至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被削去皇族爵位,被打入天牢。

他的人生最後一程是在牢獄中度過的,自他死後,這首《清靈之音》便也失傳了。

滄海也不過曾聽他娘提起過,而他娘也隻懂得《清靈之音》一點片段,可是,風慕瑾為何懂這些?甚至,他還懂得如何將清靈之音發揮出最大的功效。

眼看下方血奴的隊伍越來越混亂,他的心也繃得越來越緊。

《清靈之音》雖是一首用來洗滌血奴心靈的曲子,但在洗滌的過程中,血奴們卻需要麵對可怕的痛苦。

有的血奴已經因為忍受不了撕心裂肺的痛苦而拔腿朝山澗深處奔去,還有一些因為心髒傳來的劇痛而倒在地上,隻剩下喘`息的力氣。

隊伍背後那個驅趕血奴的人掏用來控製血奴的笛子使勁在吹著,但很明顯,以他薄弱的功力根本無法與風慕瑾的曲音抗衡。

“你們在這裏,我去把那人擒來。”滄海拍了拍九音的肩膀,與戰傾城互視了一眼後才一步躍起,掠過所有血奴的頭頂,向後方那人飛掠而去。

控製血奴的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雖然他訓奴已經訓了多年,可是這一次麵對風慕瑾的笛聲,竟完全找不到半點可以對抗的辦法。

他不懂什麽是《清靈之音》,訓奴也不過是按照上頭的指示行`事,不明白這個白衣男子為何可以如此輕易亂了他的血奴隊伍,甚至當他拿出笛子控製血奴的時候,自己的笛聲也仿佛被他的笛聲吸納了進去那般,對血奴再起不了半點作用。

直到看到一身淺灰衣裳的滄海正急速躍來的時候他,才嚇了一跳,把笛子別回到腰間,匆匆拔`出腰間的長劍,在滄海靠近自己的時候,“唰”的一聲,一劍向他刺去。

可惜他控製血奴的本領不弱,但功夫卻並不強悍,連三招都不到便已敗在滄海的手下。

滄海的大掌落在他的肩上,一下鎖住了他周圍數個大`穴,直接提著他的肩膀把他提了起來,邁步向九音他們返回。

九音和戰傾城在樹上一躍而下,穩穩落於地上。

看著被滄海隨手扔在地上的男子,九音沉聲道:“你是什麽人?是誰讓你帶著血奴來行刺我們?”

那男子抬頭飛快看了她一眼,便又回過身看著站在自己身旁的滄海,哼聲道:“你究竟是誰?為什麽也懂得異能?”

他雖然武功不強,但憑著自己的異能,對付一般的高手完全不成問題,可沒想到自己的異能才剛出手便被對方完全化去。

對方的異能遠遠在他之上,在東楚,他很清楚擁有這麽強悍異能的人並不多。

更何況滄族異能在離開滄國之後都會漸漸消散,他們能維持下來不過是靠著一身魔氣和常年服用的聖藥,但這年輕男子身上完全嗅不出半點魔教的氣息。

他究竟是什麽人?

滄海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垂眸瞟了他一眼,忽然伸出一腳,“啪”的一聲把他踹飛了出去。

那中年男子狠狠撞上一旁的樹杆,又被彈出的力道甩飛,再重重跌落在地上。

他吐掉口中的汙血,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從地上爬起來。

滄海的第二腳卻已經到了,他一腳踹在他的心門上,這次,瞬間廢去了他一身異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