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佰伍拾陸章 斯人已逝

“大陣啟動,九刹玄天功終於有了傳人,能夠學到此功法觸動大陣,說明你就是命中注定之人。雖然老夫此時已經不能知曉你是何年紀來自何處,但讓你就這麽背負上九玄天的一切卻是太過沉重了。不過我希望你記住,不是你選擇了命運,而是命運選擇了你!身懷九玄天絕學,摩柯寺和太上教也不會放過你,即便日後無法光複宗門榮耀,但老夫懇求你能夠讓摩柯寺和太上教為當年之事付出慘痛代價!這是老夫在世間留下的最後一絲印記,祝你好運!九玄天傳人!”

那道聲音漸漸散去,蕭憶菡心神一陣搖曳,雖然她並未知曉最後一麵石壁中傳達的信息,但顯然通過之前這道聲音所說,九玄天這個宗門的覆滅和摩柯寺太上教有著極大關聯,因此她對於整件事情更有了許多好奇。就在她剛要向陳風問出心中疑惑之時,卻見他向前走了幾步朗聲說道:“前輩放心!既然晚輩得此機緣,必然會竭盡全力完成前輩遺願!”說到此處陳風躬身向著空空的大殿深深拜了下去。

“隻不過當年自玄冥子前輩後,九玄天的弟子卻是錯了!”陳風說完這句直接轉身向著蕭憶菡走去。

“此地到底是何人所建?九玄天和摩柯寺太上教又有什麽關聯?”

“此地乃是當年九玄天一位名叫金玄子的前輩所建,至於和摩柯寺太上教有何關聯……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說罷陳風麵露凝重神色,顯然這件事並沒有聽起來那麽簡單。

蕭憶菡也是通明事理之人,她知道此事陳風不願說出因此她也就沒再繼續追問。

“如今咱們怎麽辦?”

“離開這裏。”

“你有辦法了?”

陳風點了點頭,見此蕭憶菡心中甚是喜悅,不過她卻用手指著大殿一個角落說道:“那它呢?”

陳風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竟然發現一團紫色光團,其中像是包裹著什麽,不過陳風知道裏麵正是四翼雷獸。

“它正在突破境界,不會有什麽危險,咱們先離開吧。”

聞言蕭憶菡點點頭,便跟著陳風再次穿過通道,回到了他們醒來時所在的位置。

“咱們怎麽辦?”

“上去。”

說罷二人一起向上飛去,許久後才感覺到一股極為狂暴的元氣波動,他們知道已經快要接近混亂深淵的入口了。

“怎麽辦?再往前咱們可能會被卷進去。”蕭憶菡焦急的提醒著,聞言陳風做了個手勢,二人便停了下來。感受著前麵那股狂暴元氣,陳風散發出周身氣息,同時雙手向前一撕。

轟!轟!轟!

連續三聲巨響傳來,那股狂暴元氣忽然憑空消散了。陳風帶著蕭憶菡繼續向前,不多時二人便發現了入口,心中都十分興奮的急速衝了出去。一排排黑木林出現在二人視線之中,預示著他們終於重新回到了世間。

“等等,我需要這裏的黑夜氣息。”陳風忽然開口說道,蕭憶菡卻沒明白他所說的意思,不過如今對於陳風她卻是十分信服,因此隨他一起落下身形,平靜的看著他將要做些什麽。

陳風上前幾步,周身氣息再次散發而出,那股中正平和的感覺漸漸覆蓋住了整片黑木林。在蕭憶菡震驚的神色下,黑木林中存在了無數年月的那股屬於黑夜的氣息卻猶如被陳風吸收了一般,漸漸依附在他周身,下一刻便像是進入身體般消失的無影無蹤,而這片密林也有如黎明降臨般黑夜漸漸消散。

“你把這些氣息都吸收了?不會有什麽問題麽?”蕭憶菡驚奇的問道。

“放心,這些對於我修煉的功法有極大的益處,這算是那位前輩刻意遺留下來的。”陳風淡然說道,而此時這片密林已經變成了普通的樹林,永遠失去了那份神秘。

“這片黑木林據我所知已經存在了至少兩百年的歲月,如今竟然全被你吸收了,看來你果真得了天大機緣。”

聞言陳風微微一笑,接著說道:“你要回去了?”

“恩,也不知咱們在下麵過了多久,我也該回宗門了。”說罷蕭憶菡心中不知為何卻是出現了一股不舍之情。

陳風點了點頭說道:“那咱們就在此處分開吧,我也要趕回元都,等事情告一段落我會去五霞仙宗拜訪。”

蕭憶菡顯然被陳風的話一驚,急忙說道:“你進不去的……到時若是惹惱了老師……”

“放心,我自有分寸,到時駱掌門必然不會為難我的。”

看著陳風極為自信的神色,不知為何蕭憶菡對此事再沒有了半分疑慮。

告別蕭憶菡,其實陳風心中也十分不舍,兩個人經曆過數次出生入死之後,在陳風心中對蕭憶菡的感情與日俱增,而且他感覺到了蕭憶菡態度上的變化,不過對於心中惦念母親病情的陳風來說,此時還不是談論兒女私情的時候,此刻他正急速向著元都方向飛去。

穿梭在層層雲霧間,陳風卻忽然感覺一陣心神不寧,他感知到天地元氣中竟多了幾分殺戮之意,這讓他有了種不祥的預感,因此將飛行的速度又提高了幾分,很快那座世間最為雄偉的城市元都,漸漸在了視線之中。

陳風直接落入府中,以他此時的修為許多修真者都無法捕捉到氣息,府中的普通人更無法發現他們的忠勇公已經回來了。為了不驚動韓星仁和元都皇城中那個強大修真者,陳風隻是講感知範圍控製在了整個忠勇公府,但他並未發現母親和妹妹,心中十分疑惑。陳怡不在府上他猜測應該是與張浩軒在一起,也許兩個人已經成婚了,母親不在他卻不知為何,但轉念一想可能被請去別的府上做客,因此陳風直接奔向了後院一間屋子,哪裏供奉著父親靈位。

陳風輕輕推開房門,屋內立刻飄來一股香灰味,供桌十分精致,上麵的供品幾乎擺滿了整個桌麵,香爐中三根香正徐徐燃燒,香爐中積滿了香灰,顯然每天都有人來燃香。但就這是這麽簡單的屋子簡單的布置,卻讓陳風如遭雷擊般呆愣在當場,整個身體顫抖著,眼中的景象漸漸變得模糊。此時在供桌上擺有兩個靈位,一個是父親的,另一個,是母親秦氏的。

從陳風體內忽然散發出一股莫名氣息,使得整個元都的元氣都為之一震,緊接著他感覺喉嚨中傳來一股腥甜的味道,一口鮮血直接噴出,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地。

娘!

陳風悲痛的大喊一聲,直接跪倒在了靈位前,看著母親的牌位,眼中的淚水已經有如開閘洪水般傾瀉而下。

韓星仁正在一座府邸中閉目修煉,忽然他感覺周身元氣猛然一震,頓時打亂了他吐納的元氣,險些讓其體內出現傷勢。韓星仁大驚,身形一動便消失在了府邸之中,下一刻便來到了忠勇公府中。感受著屋內傳來的一股股劇烈波動的元氣,韓星仁知道陳風回來了,此時他反而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能讓他盡情的發泄,同時府中的李伯和許多下人都因為之前陳風的那聲吼叫而紛紛趕來,但都被韓星仁攔下,為讓他們靠近靈堂一步,同時將自身氣息散發而出,保護眾人以免受到陳風那股氣息的影響。李伯得知是陳風歸來,早已是老淚縱橫,並讓下人急忙去找陳怡了。

不多時陳怡急忙趕來,看其臉上也掛著清晰的淚痕,顯然在來時的路上她的眼淚就沒斷過。

“哥!”陳怡大叫一聲,但屋中並未傳來陳風的回應。

“怎麽辦?韓大哥怎麽辦?我哥不會有事吧?”

“陳風此時隻是傷心過度,先讓他發泄下情緒吧,你們莫要靠近,以免受到傷害。”

經常聽張浩軒講述,陳怡也知道了哥哥陳風和韓星仁都是修真者,雖然她並不能理解為何不能靠近靈堂,但韓星仁的話她知道肯定是有道理的,因此她讓李伯將無關的下人都盡數驅散了。

“娘!孩兒不孝!”

此時屋中再次傳來陳風悲痛欲絕的嘶吼聲,這一聲讓人聽得是肝腸寸斷,陳怡和李伯都紛紛跟著痛哭了一番。這一幕看的韓星仁長歎一聲,同時他心中也想起了遠在西境邊軍的父親。

許久過後靈堂中忽然傳出一道微弱的聲音:“小怡……李伯……”聞聽此聲陳怡和李伯都紛紛抹了把眼中的淚水,快步走進了靈堂之中。

“哥!”

陳怡看著跪倒在地上麵色慘白的陳風,立刻驚呼一聲便撲了過去,兩兄妹就這麽在父母的靈位前抱頭痛哭了一番,看的李伯也連連抹淚。外麵的韓星仁並未離去,而是繼續在此地守著,他擔心以陳風現在的狀態會做出什麽瘋狂的舉動,畢竟陳風的心魔讓他十分忌憚。

“娘是什麽時候走的……”痛哭了良久,陳風和陳怡這才分開。

“兩年前的事……”

“兩年前?我離開了多久?”

“四年了……”

聞聽此言陳風身體猛然一震,臉上也是一股震驚之情,但隨後又露出了一股更為傷心悲痛的情緒,他此時才知道自己竟然在混亂深淵裏過了三年,這也讓他錯過了為母親送藥治病,想到此處陳風頓時悔恨萬分,對著母親的靈位再次連連磕頭,又痛哭了一場。看著身邊彷佛帶著自責情緒的陳風,陳怡心中一緊,連連勸慰道:“哥你別這樣!九泉之下娘也不願意看見你這個樣子!”

“是我害了娘!是我害了娘!”陳風隻是自言自語的說著。

“不是你!不是你害的!娘也肯定也不願意聽見你這麽說!”

陳風並未理會陳怡,而是默默的看著母親秦氏的靈位許久才開口說道:“我本為母親找到了良藥,卻因自己而錯過了……”

“不是的……母親說過,她為你感到驕傲自豪,她說晚年能過上這樣的生活她很滿足,娘還說你能為爹平反是最讓她欣慰的……娘從來都沒怪過你!相反她不願意你為了承擔這些而受到什麽傷害!”陳怡眼中的淚水再次湧出,“娘走之前說,她現在要去和爹團聚了,她很幸福……所以這一切不怪你……哥……”

陳風沉默了片刻,用沙啞的聲音說道:“讓我一個人待會……”

“哥……”陳怡還想說些什麽,卻被李伯一把拉了出去。

“讓你哥一個人待會。”李伯也是長歎一聲,帶著悲傷的情緒說道。

“可是我怕哥他……”

“放心吧,小風已經這麽大了,給他些時間就能走出來了。”說罷李伯便帶著陳風離去了。而韓星仁也見陳風的氣息漸漸收斂回複了平靜,他又等了片刻便也離去了。

元文帝正在書房批閱國事,忽然見韓星仁走了進來。

“敢問陛下現在的局勢如何了?”韓星仁麵露凝重之色問道。

“一直處在僵持的狀態,今日國師前來有何要事?”

“忠勇公回來了。”

淡淡的一句,卻讓元文帝直接從座椅上站了起來,臉上帶著一股震驚的神色問道:“忠勇公回來了?快快朕要親自去拜訪!”

“陛下不可!”

“為何不可?難道發生了什麽事?”

“忠勇公剛剛得知喪母,此時正在悲痛之時,還請陛下不要打擾。”

聞言元文帝長歎一聲,輕聲說道:“隻怪朕沒能救得忠勇公母親性命。”

“陛下不必自責,在下先告退了。”說罷韓星仁直接離去了。

而就在此時元文帝身後出現一道身影。

“爺爺!”感覺到了那人出現,元文帝急忙轉身恭敬說道。

“果然是個有情有義之人。”赫連納達自言自語般的說道。

“爺爺所說是那個陳風?”

“此子若能過了這道坎,前途必然無量,隻是世人隻知金仙之劫,殊不知心劫卻是最難度過的。”

雲文帝雖然聽不懂赫連納達話語中的意思,但他卻接著說道:“我知道爺爺對這個陳風評價頗高,但他畢竟年紀尚輕……”

“修真者不能以常人而論,此時他的氣息就連我也有些看不透了,想必這些年定然有什麽奇遇。”

元文帝因為赫連納達的話震驚萬分,心中對於陳風最後的一點輕視疑慮也漸漸消失了。

“最近局勢如何?”

“還在僵持之中。”

赫連納達輕輕點了點頭,目光卻十分凝重的看向東方,自言自語般輕聲說道:“忍了這麽多年,你也該出手了……”

夜幕降臨,整個元都都陷入到一片寂靜之中,往日裏熱鬧的場麵竟不複存在,整個城市彷佛都籠罩在一股凝重的氛圍之中。

忠勇公府內,陳風默默的跪在母親和父親的靈位前,口中竟自言自語的說著什麽。

“娘……孩兒回來了……不知娘和爹團聚了麽。孩兒很像您,還想吃您親手做的飯,還想聽您的教誨……甚至在孩兒闖禍時狠狠的打我一頓。當年您為了我們吃盡萬般辛苦,受盡無數流言蜚語,今日有了這般生活,可您卻無福享受了……是孩兒不孝,連最後一麵都沒讓娘見到……爹,雖然孩兒對您的印象很少,但你要照顧好娘……您不在的這些年裏,娘真的吃了太多太多的苦……娘您肯定想念土房子的生活吧,那時雖然過得艱辛,但我們三口能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一陣寒風吹過,令供桌上的火燭有如起舞般晃動著,照耀著陳風的影子也跟著一陣搖曳,彷佛在真實與虛幻中不斷交替著。此時外麵竟飄起了片片雪花,很快地上就像被染成了白色,整個元都都在這個夜晚悄悄換成了銀裝素裹。感受著外麵漫天大雪,陳風想起了最後離開家時的那場雪,和雪中母親望向自己的目光,那是一種充滿慈祥、戀愛和擔心的目光。

漫天大雪送走了黑夜迎來了清晨,陳怡和李伯二人都不約而同的來到靈堂,卻發現裏麵空無一人,隻有像是剛剛點燃的三炷香正緩緩燃燒著,而在母親靈位前,擺放著一個小小的瓷瓶。陳怡和李伯急忙找遍整個忠勇公府,也沒有發現陳風的蹤跡。他們又請來韓星仁,在他一番全力感知下,整個元都都沒發現陳風的氣息。

這是一處完全被冰雪覆蓋的管道,若不是上麵的馬蹄印,車轍印和人的腳印,真的無法辨認出這裏是不是一條直通北川城的道路。此時在這條路上正有零零散散的幾道身影來回過往,其中一名身體健壯的中年男子背負著弓箭,肩上扛著一頭雪狼,一步一步踩在能沒過腳踝的鬆軟雪地上艱難前行著,眼看北川城就在眼前,想想在家中等他的老婆孩子,心中更多了幾分急切的心情,腳下的步伐也加快了一些。可就在此時旁邊的一道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仔細看去中年男子心中一驚,視線中的那人隻穿著一件薄薄的長衫,全身上下就再沒有一件禦寒的衣物了,而更讓中年男子驚奇的是,那人彷佛感覺不到一絲寒意般,隻是略顯呆滯的向著北川城走著。

中年男子雖然十分好奇,但心中善念還是讓他走向了那人身邊關心的問道:“這位小兄弟,你……你這樣不冷麽?”

男人並未理會,而是繼續向前走著,見此中年男子猶豫了一下,又緊走幾步來到那人身前,剛要說些什麽,但瞬間整個人卻露出了一副極度震驚的神色,同時口中驚呼一聲:“你……你是陳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