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任務結束後N日

“這膠水你們臨床用了多久了？”高天望著自己胸口大爬蟲一樣的傷口問道。

虛真自顧自吞雲吐霧，感覺這兩口抽的挺爽，才看了高天一眼說：“普通的5198膠水遍地都是，我給你用的這個，可還沒批量生產呢，是我們道家生命科學實驗室的產品，要說臨床啊，嘖，就你一個。”

高天聽著他吹，也懶得搭茬，虛真一看高天不捧他，也不繼續說了，伸手在一旁的水果籃子中掏出一個大橙子，顧自扒了起來。

虛靈接過話來說：“這種密封矽膠是師兄專門為了極限環境研發的，對身體有大張力變化的位置進行縫合的替代方案，聖光救助團和墨攻安保都要求我們進行量產，可是師兄說臨床實驗還不夠，所以一直沒鬆口，隻是咱們自己出任務時會帶上，可惜一直沒有遇到太嚴重的情況，也就沒真正試驗過。”

“可我看著效果不錯啊？”高天拍了拍胸口，“最起碼傷口沒因為它崩開過，還能隨著呼吸張弛而有彈性。本傷員可以為你們背書，哈哈”

虛靈無奈的笑了笑，說：“可惜啊，距離師兄的要求還遠著呢，這密封膠還隻能用在體表，沒法用在體內，所以……”虛靈聳了聳肩。

“吃吧，算是我感謝你提供了臨床數據。”虛真把橙子塞到高天手裏，繼續講著救援當天的情形。

……

第一針血清注射進高天的後腦時，高天毫無反應，虛空給注射器換上了第二根裝滿血清的玻璃管，並按下了手柄上的排氣按鈕，將更換玻璃管時產生的空氣給弄掉，就繼續開始注射。

虛真已經做完了胸腔閉合的工作，這會兒正由虛靈給高天纏上繃帶，眼見虛空把兩個單位的血清注射完畢，虛真的側耳伏在高天的口鼻處，仔細聽著高天的呼吸音，並用眼睛死死盯著高天的胸部起伏。

“多久了？”

“43秒了師兄，44、45……”

虛真繼續盯著高天的胸部，讓人失望的是，高天已然沒有任何反應。

而這很明顯不是虛真想要的結果。

“他媽的，給道爺動起來！”隻見他猛然起身，雙手握拳，狠狠地照高天的胸口來了一記重拳。

他不想所有的努力，珍貴的血清，就這麽浪費在一具屍體上。

“師兄！””師兄！”虛空和虛靈嚇了一跳，“別這樣師兄！他的傷口會崩的！”

虛真像沒聽到一樣，依然一拳又一拳的衝擊著高天的胸膛：“真死了的話崩就崩吧！道爺把最好的玩意都弄你身上了！那個姓陳的要是騙我，信不信我讓你死都不能安心死！所以你趕緊給老子活過來！”

“不行啊師兄！”虛空一把抱住虛真，“‘巫鬼聚靈心’沒激活以前不能受到任何傷害，否則就一點兒機會都沒了啊！”

虛真一把推開虛空，然後站了起來，站在那裏看著毫無生氣的高天，不斷的喘著粗氣，連眼睛裏都失去了光芒，三個人就都呆在那裏。

半晌，虛靈第一個摘掉了自己沾滿血跡的手套，從兜裏掏出一塊太妃糖，輕輕的剝開太妃糖的糖紙，然後把這粘膩的糖塊兒塞進了嘴裏，周圍是那麽的安靜，就聽他嘴裏“啪嗒——啪嗒”的聲音。

隨著氣息漸漸平穩，虛真也扔掉了自己的手套，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盤著腿，從身上的口袋把煙摸出來，扔進嘴裏一根點燃，狠狠的吸了一口，讓煙草的香味充分在身體裏翻滾，然後緩緩的吐出去，仿佛這樣能把自己心中所有的鬱悶都吐幹淨。

虛空看著地上那半瓶醫用酒精發呆，喃喃的問：“現在怎麽辦，師兄？”

“走吧，那邊還一個墨家大小姐呢。”虛真將煙頭彈飛，起身拿好自己的東西，就準備回車上去，“你倆把東西都收了吧。”

“那他怎麽辦？”虛靈指著高天問。

“他？”虛空上車前瞄了一眼高天的屍體，“掛上黑牌，留著等小少保的人來收屍。”

……

高天真的死了？當然沒有，如果高天死了，那也就沒有這本書了。

雖然他不知道虛真他們在自己身上搞了什麽，卻還記得自己的意識消失前，仿佛看到了一頭紅色的大猩猩將泰諾的直升機打了下來。

“這下是真的要跪了啊……”

死是什麽感覺，沒人真正知道，因為可能一輩子就隻能經曆一次，而且還沒法留給後人什麽經驗5，你說要是把死的時候什麽感覺都給記錄下來，是不是人們就可以觀摩學習，做好思想準備，甭管啥事兒都能笑著麵對了？

其實就算想記錄，高天也沒什麽可記錄的，當最後一絲生氣離開身體之後，他整個人就像跌入了一個漆黑的深淵之中，視之無物，聽之無聲，觸之無物，踏之無著，但尚有一絲思維在遊離，知道自己要幹一件事，那就是，無盡的等待。

也在那絕對安靜之中的等待，才能讓任何心如烈火之人，冷靜下來一次次思考自己的一生，可是思考有什麽用呢？又不能再來一次。

等待了多久？天知道，反正這段時間高天可沒用來去思考勞什子自己生前的得失，反而想的最多的是未來，如果自己沒死，那麽該幹些什麽呢？自己要掙多少錢？要娶個什麽樣的媳婦？如果生十個八個孩子，養不起怎麽辦……

所以，按照哲學家們的想法來看，高天這趟算是白死了，思想覺悟沒啥進步不說，還淨做白日夢了。

……

教堂區，醫療營地

虛真三兄弟驅車趕到了營地，給高天換心手術的失敗讓他們有些沮喪，然而，任務並沒有結束，三兄弟還得打起精神帶著道家分隊的人，做剩下的工作。

醫療營地已經建立起來了，這是幾個純白的大營帳，與普通的帆布帳篷的沉重質感不一樣的是，這個帳篷鼓鼓囊囊的，看來是充氣帳篷。

這帳篷後來高天也隻見過一次，兩個人就能迅速鋪開，充氣後自然展開成型，接上負壓風機、空氣過濾裝置等配件就可以使用了，根據需要，還可以接上供排水係統，快速建立營地的不二之選。

虛真三兄弟快步走進一頂標記著手術室的帳篷，聖光救助團道家分隊的其餘人員早已換好了手術服等在那裏，簡易的手術台上，躺著的是“慘不忍睹”的洪牧師。

虛真三兄弟各自脫了衣服，清理了皮膚外露的部分，接過助手遞過來的一次性手術服裝，一邊換，一邊聽著洪牧師的傷情報告。

“目前所有的創傷已經處置完畢，脈搏和呼吸還很微弱，還有很多細碎的彈片沒有取出來，這個得你來了隊長。”

換好了服裝的虛真三兄弟來到了手術台前，拿起洪牧師的病曆。

“是他？”虛真有些驚訝，沒想到還碰上個熟人，“他還真跑來當牧師了？”

虛真仔細的看過病曆後，“啪”的一聲合上扔到一邊，說：“手術大概兩小時，你們去兩個人給大小姐進行頭部備皮，弄完這個直接給大小姐做手術。”兩個大夫離開到隔間的另一處手術室開始為石芯進行手術的準備工作，這邊虛真三兄弟加上兩個助手開始為洪牧師進行手術。

“這樣了還能活著，隻能算是神跡了。”

帳篷外，小少保帶人清理戰場，整理著任務報告，突然想起了剛才虛真隨口說的一件事兒，環伺周圍一圈，然後喊道：“唉唉，黑鍋！黑鍋呢？”小少保到處找著自己的副隊。

黑鍋正在清理教堂的廢墟，從裏麵扒拉出一個個電控槍架進行回收——托隊長的福，08小隊窮的真的需要撿點兒私貨當家底了。雖然很多槍架都已經被壓的支離破碎，但有些還是比較完整的，此時聽到小少保的呼喊，就把手裏的活兒交給手下，來到小少保這裏。

“隊長，什麽指示？”

小少保掏出地圖，輕輕一點，指了一個地方給黑鍋看：“安排兩個人，到這裏去找一具屍體，按規矩聯係他的家人。”

黑鍋點了點頭，問到：“誰啊這是？”

“這就是姓陳的推薦保護洪牧師的人，也不知道看上這小子什麽了，看樣子虛真三兄弟也對他挺上心。”說到這裏，小少保頓了頓，繼續說道：“這小子也是為了保護大小姐犧牲的，就當自己兄弟處理吧。”

“放心，包在我身上。”說完，黑鍋轉身離開，叫了鐵券和一個叫鬼戲子的隊員一起，開了一輛皮卡去找高天的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