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想提議要不然今天先回去,明天白天再來的時候,宋千帆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句話。

渾身的血瞬間被抽走,如果有一麵鏡子,那我現在的臉色一定慘白如紙。

我聽到自己牙齒打戰的聲音,可腦袋就是不受控製地想轉。

餘光掃過後座的三人,他們瞪著眼睛,用顫抖的瞳孔告訴我不要去看。

就在我的腦袋即將轉到副駕駛車窗外的時候,咚咚兩聲敲窗聲徹底點燃了我們四個人的恐懼。

“啊!!!”

慘叫聲回**在夜晚的半空,經久不散。

我手腳並用爬到駕駛位,將身體縮成一團,抱著腦袋念叨六字真言。無暇顧及三個男生現在是什麽狀態,僅剩的理智讓我拿出手機,用抖的不成樣子的手撥通張叔的電話。

後座已經開始放大悲咒,電話那頭也接通了。

“出了什麽事,小小姐?”張叔的聲音有點喘,似乎在跑步,“我馬上就到了。”

“叔啊,車外麵有鬼敲門!”一開口直接淚崩,但眼淚給了我力量,回頭去看副駕駛,車外什麽都沒有,“你小心點,他現在不見了。”

然而話音剛落,駕駛位的車窗就被一片陰影覆蓋。我因為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副駕駛,見沒人在那邊精神產生了一瞬間的鬆懈,結果回頭就跟一張圓臉大眼瞪上了小眼。

這人趴在駕駛座的車窗上,用手圈住眼睛,使勁往裏看。

這裏插一嘴,我爸這輛車的防窺和隔音做得很好,基本上從外麵看不到裏麵的情形也很難聽到裏麵的動靜。

上半身拚命後仰,扔掉手機我捂住了嘴。

身後的三人一起往前湊,雖然喘息聲依舊隻有恐懼,但人類的體溫讓我們都找回了些許理智。

“這是個人吧。”趙啟星喃喃。

還沒等誰回答,趴在車窗上的人被很大的力度拽到一邊。

張叔回來了。

他目光冷冽,一手緊緊按著車門,另一隻手指著剛被他扯到地上的陌生人。

張叔快速說著什麽,然後銳利的眼神逐漸緩和,最後卸下戰鬥姿態,敲了敲車窗。

我按下車窗,張叔瞥了眼從地上爬起來踉蹌遠離我們的陌生男人,低聲說:“這裏的住戶,覺得新鮮過來看看。”

我開口想回話,結果嗓子緊得發啞,涼風一吹渾身發冷,不由哆嗦了一下。

“這個地方真有人住?”我清清嗓子,羞恥心逐漸複蘇,想起剛剛我們的表現臉上止不住發燙。

好在外麵的人聽不見也看不見裏麵,不然丟臉可丟大發了。

“從外麵看裏麵有生活痕跡,上到三層也發現一些門外堆放了生活垃圾。”張叔雖然彎著腰跟我說話,但他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那個人,依舊十分警戒。

我跟著他的視線看去,隻見那個差點把我嚇死的人還在不遠處張望,看身形是個個頭不高的青年人。

“我想問問他。”我對張叔說。

有他在旁撐腰,我膽子大起來,再加上對方剛剛一點也不禮貌的偷窺行為,讓我並不想用什麽好態度對他。

張叔明白我的意思,朝那人擺擺手。

不知剛剛的氣勢徹底壓倒了那人,還是他單純的是個愛湊熱鬧的傻子,他竟然聽話的過來了。

這人長了張圓臉,人中很短,眼距稍寬,乍一看有點不像正常人。

“不好意思,請問你認識葉歌嗎?”感覺他精神有些異常,我還是放柔了語調。

但他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突然彎下腰,差點把腦袋伸到窗戶裏。

張叔手疾眼快地拽住了他的後衣領,一下把他甩到一邊。

“這人智商有問題。”

宋千帆留下一句話便下了車,走到那人麵前,蹲下身。

他跟對方說了幾句話,似乎得到了什麽信息不停點頭。

“四層四零七的住戶,我和小宋跟他去看看。”張叔轉述二人對話,但車上的我們幾個已經受夠了在未知中的等待,趕緊也打開車門竄了出去。

“一塊去。”我站到張叔身邊,緊了緊身上的外套。

於是鎖好車,我們一行便跟著這位突然出現的住戶進了公寓。

晚上可能起了層霧,使得這棟從遠處看朦朦朧朧讓人浮想聯翩,但走近再看確實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樓裏很安靜,聲控燈很靈敏,上樓的腳步聲就能點亮。從樓梯口往裏看去,很多房間門口都或多或少放著生活垃圾,粗粗一看還住了不少人。

我們沉默地上了四樓,走到四零七門口。

那人敲敲門,並沒人應聲,他不由加重了力度,把門鑿得框框作響。

我不知道是這兩天緊張的情緒影響了思考能力,還是今天的氣氛的確一直非常詭異。看到敲門不應我的第一反應不是家裏可能沒人,而是裏麵或許發生了一起案件。

好在對方並沒有給我更多遐想的時間,一聲不耐煩的咒罵從屋內傳來,然後大門被猛地打開。

“催命鬼——呀!”來人是一位穿著清涼的女士,她反應速度很快,開門關門僅一個瞬間,“你們是誰,帶著我兒子幹什麽?”

“不好意思阿姨,我們有個朋友以前住在這,想問問您有沒有印象。”我示意他們往後退,自己站到門口,“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叫葉歌,您知道嗎?”

“……”裏麵突然沒了聲響,正當我準備再問一遍的時候這扇門又被打開了。

屋內的女士已經穿上一件外套,她雙手抱胸狐疑地打量我,又撇頭望了眼身後的幾個人。

“兒子進來。”她招手讓那人進門,我識相地往後退了一步,讓她明白我們並不是會隨便闖進別人家的壞人。

“我知道你,小葉說過如果你來可以告訴他的去向。”

踏破鐵鞋無覓處,心頭湧上雀躍,我幾乎都想踮起腳尖轉幾個圈以示慶——等下,葉歌還活著?

還沒等我消化這個消息,那位女士轉身回屋拿來一個手機。

“別再來了。”扔給我後她便關上門,再無動靜。

我舉著手機跟幾人麵麵相覷,沉默了一會兒,宋千帆先說了句走吧,我們便又排著隊走出了這棟公寓。

坐回車內,我打開了這部手機。通話記錄是空的,聯係人裏隻有一個電話號碼。

我撥通了這個電話,隻響了兩聲便被接了起來。

“好久不見,薑芷,我是葉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