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月見不解的目光映射進盛以承幽暗的眼眸,後者淡然一笑。

“為什麽要道歉?這次你救了我,雖然我說你來晚了,但那隻是情緒比較激動嘛……其實能活下來,我就很滿足了。”

話雖說得平淡,但寧月見還是心有餘悸。

這樣的經曆,她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

“對了!”寧月見連忙問道,“綁架我那夥人伏法了嗎?”

盛以承眼裏閃過一抹晦暗。

他沒回答,但寧月見懂了。

“月見,我欠你一聲對不起。”他抓住了寧月見冰涼的小手,握在手心裏。

“原來是為這事兒道歉啊……沒關係的,又不能怪你……隻能說匪徒太狡猾了!”寧月見故意說得輕鬆。

她依稀記得,自己身上好像綁著一個小炸彈,那個厲錚肯定是利用這點才全身而退。

寧月見沒有抽走自己的手。

盛以承的手掌很大,常年練拳,手掌肌膚有些粗礪。

她從前很喜歡這樣的觸感,喜歡把他的掌心當作舞台,兩隻手指豎在上麵跳芭蕾舞。

她鬧著,他笑著……擁抱與親吻隨之而來……

那麽熱烈的喜歡,真的可以演出來嗎?盛以承真的有那麽好的演技嗎?

“盛以承,那五個億……都是你出的嗎?”

盛以承還是輕淺地笑笑,“我可是百億先生,五個億不算什麽。”

話雖說得沒錯,可是寧月見覺得有些不對勁。

自己是因為裴家的關係才成為綁架目標的,怎麽到最後居然還是盛以承做過前夫來支付贖金的?

她記得厲錚當時口口聲聲說要用自己和裴霽宣交換五個億……

那為什麽不是哥哥救她?

本來以為被解救就萬事大吉了,但還是有這麽多疑點。

寧月見思考的模樣在盛以承眼中很可愛。

他下意識地翻轉手掌,與寧月見十指緊扣。

寧月見繁亂的思考被瞬間打斷,目光下移,落在兩人的手上。

她從來不討厭與盛以承的身體接觸。

實在無法否認,她對他事生理性的喜歡。

哪怕在對他的討厭最盛的時候,她都不討厭盛以承的觸碰。

盛以承也看向自己和寧月見的手,心中動容。

他已經好久沒有這樣握住寧月見的手了。

病房裏的暖氣好像壞了,體感溫度失控般地升高。

短暫的沉默後,盛以承開了口。

“月見,你還會相信我嗎?”

寧月見詫異。

這是什麽問題?

寧月見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說的話她剛開始都會信,可當被證實那些是謊言與欺騙時,也會顯得她格外愚蠢。

盛以承臉上的笑意變得苦澀。

“我對許施苒離開精神病院的事情毫不知情,而且,沈院長對我說了謊,他騙我說許施苒一直在住院,隻是不想見我。”

盛以承必須坦**地承認他的失誤。

隻有這樣,才能將橫亙在他和寧月見之間的重重誤會一層一層地解開。

“啊?”寧月見目中的不解之色更加深厚。

盛以承輸出的信息量太大,她一時難以處理。

“月見,我保證當時將許施苒送來時,交代得很清楚。許施苒病情穩定前,無法出院。”盛以承語氣無比真摯,“可是,這畢竟不是豐南。”

他望著寧月見洇著水霧的雙眼,鄭重其事地說道:“我的手……伸不了這麽長。”

這話無奈,但也是事實。

他不敢想,如果這次綁架事件沒有老餘鼎力相助,他還能不能見到活著的寧月見。

寧月見搖搖頭,回想起當初沈院長的話。

許施苒是麵診的病人,是自由的,根本不需要住院……

字字句句,都顯示是盛以承騙了她。

當時的她對此也深信不疑。

可是,她望進盛以承的眼睛裏,隻感受到一股潮濕的真誠。

他不像在說謊。

“那……為什麽許施苒還能逍遙自在地在外麵……為什麽沈院長要說那些話……他是哥哥的朋友……”寧月見語無倫次,腦子很亂。

許施苒囂張得意,沈文瀾溫和從容,裴霽宣鎮定自若……

三張臉帶著不同的表情在寧月見的腦海中一一浮現。

一瞬間,寧月見仿佛明白了什麽。

“哥哥?”

幾乎可以確定了。

隻有裴霽宣能做到這件事!

她皺緊眉頭,不可置信地看向盛以承,嘴裏喃喃說道:“難道是哥哥?可是為什麽呢?他為什麽要放過害了我的許施苒……”

一直以來,哥哥都表現得處處為她著想,事事以她的感受為重……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要讓本該受到懲處的許施苒還能囂張地在她麵前耀武揚威?

寧月見糾結痛苦的神情映在盛以承眼裏,他無法不難受。

盛以承也猜測出許施苒的事情和裴霽宣有關,而在綁架案之前,許施苒又與厲錚有過接觸。

再加上那些充滿疑點的事情,很難不懷疑裴霽宣和厲錚之間或許有千絲萬縷的關聯。

萬一……萬一這隻是陰謀的一環呢?

會不會從寧月見回裕北開始,就踏入了精心準備的圈套?

他沒有證據,如果現在就告訴寧月見自己的猜想,估計會被當成誣賴吧。

“盛以承。”寧月見的表情冷了下來,她搖著頭,滿臉抗拒,“算了,我不想聽……我不在乎許施苒了……”

寧月見咬著下唇,嘴唇牙齒接觸的一圈泛著白。

眉頭越蹙越深,眸子也越來越潤。

心髒仿佛被無數條荊棘纏繞著,窒息又刺痛。

盛以承的心中更是一陣忡動。

“好了,我不說了。”盛以承抬起手,久違地揉了揉寧月見柔軟順滑的發絲。

想著這個動作有別的男人對她做過,盛以承就嫉妒得發狂。

當然,這種情緒沒有宣之於麵,他麵容仍然鎮定如常。

寧月見不受控地縮了一下脖子。

盛以承的觸摸,讓她從頭皮到指尖都一陣發麻。

這是悸動的感覺。

“盛以承,我想知道,哥哥為什麽要這麽做?”寧月見仰起頭,巴掌大小的白皙小臉顯得楚楚可憐。

她太疑惑不解了,隻能向盛以承討教一下。

說不定男人更懂男人。

盛以承微微一怔,長長地歎出一口氣,看著她,嘴角一抹無奈的笑。

“你真的隻把他當哥哥?”

“不然呢?他是我親哥!”寧月見不悅道。

“不是。”盛以承終於說出了這句話,如釋重負,“而且,他也不想當你的哥哥。”

“月見,裴霽宣一直以來對我的定位都是‘情敵’,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寧月見怔怔的,看上去淡然又木然。

明明盛以承說的每個字她都理解,可連起來怎麽那麽難懂呢?

什麽哥哥,什麽情敵……

“沒錯,月見,我不想當你的哥哥了。”

門口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