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見,我不想當哥哥了。”聲音再次響起,尾音勾著笑意。

裴霽宣扶著門框,微微躬身,呼吸粗重,俊美柔和的臉上,掛著淺笑。

幸好趕得上。

他說過,要寧月見從自己口中聽到這些話的。

盛以承背對著門口,身體僵硬,像是被石化。

這就坦白了?看來他真的不裝了。

回過頭,眯著雙眸,目光冷冽地凝視著裴霽宣。

裴霽宣微微抬著下巴,迎視著他的目光。

倒是盛以承先心虛了,扭回頭,強硬地掩飾住心底的緊張,努力淡然地看向寧月見的反應。

她那麽依賴裴霽宣,會不會早就對他心動了?

他不敢賭。

握著的手越收越緊。

直到寧月見吃痛地悶哼了一聲,他才驀地鬆開了手。

“對……對不起……”盛以承語氣還是難掩慌亂。

沉默。

病房裏儀器滴滴聲在這場沉默中格外響,伴隨著滋滋啦啦的雜音,三顆心髒都跳得節奏紊亂。

“月見。”盛以承輕喚。

沉默被撕碎一道口子。

寧月見咬著下唇,心裏很難堪。

她深深地埋著頭,不敢去看盛以承,更不敢去看裴霽宣。

天呐!這究竟是什麽事啊!

要是在幾天之前,她聽到裴霽宣說這樣的話,肯定還會笑著打哈哈,“不想當哥哥?難道要當我弟弟?”

但是現在……她突然明白了裴霽宣這句話的含義。

她怎麽從來沒有意識到裴霽宣對自己的感情是不純粹的?

媽媽發來的那些消息,盛以承對待裴霽宣的態度,沈院長的調侃……她應該早就感受到的。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寧月見仿佛置身於一口大鍾裏麵,被鍾撞狠狠地撞了一下,腦子裏嗡嗡作響,根本無法思考。

盛以承的手掌輕撫她的肩膀。

寧月見在抖。

被嚇壞了。

裴霽宣深吸一口氣,走了進來。

他知道寧月見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這個情況。

畢竟裴霽宣也能感受得到,寧月見對自己,沒有摻雜一絲多餘的情愫。

她隻當自己是哥哥。

但是從今天起,他不要再以哥哥的身份陪在她身邊了。

“月見。”裴霽宣清亮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等了一會兒,寧月見沒有反應。

她裹著醫院的白色被子,像一個布偶娃娃,充滿破碎感。

於是盛以承沒有回頭,隻是沉著的聲音壓抑著怒火,黯聲道:“她現在似乎不想聽你說話。”

“盛以承,這是我和月見之間的事,煩請你回避一下!”

“她是病人!”盛以承眼眸森然。

“月見,我們聊聊好嗎?”裴霽宣幹脆繞到病床的另一邊,直接對寧月見說。

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寧月見才經曆一場劫難,是心裏最脆弱的時候,他需要陪伴。

而在這二十個小時的時間裏,裴霽宣知道盛以承為了支付贖金,動用了盛勢集團的現金,於是趁這個機會,和裴國忠一起,給予盛勢集團沉痛一擊。

雖然這招陰險,但很有效不是嗎?

很快,盛以承就會一無所有。

能給寧月見幸福的,隻有他了。

想到這兒,裴霽宣眼底有些濕潤。

他半蹲下身,伏在床邊,抓住寧月見的左手。

寧月見像觸電一般迅速地抽回自己的手。

“別!我不想聽!”寧月見用被子將自己裹得更緊。

“月見……我可以解釋的。”裴霽宣了臉色瞬間暗了下來,他迫切地喊道,“其實我才是爺爺收養的,我和裴家沒有血緣關係,我可以愛你的!”

哪怕捂著耳朵,寧月見還是聽到了這句話。

“你走!你走!”

被子裏傳出寧月見甕聲甕氣的怒吼。

盛以承冷眸看向裴霽宣,清寒的語氣帶著怒意,“她叫你滾出去!”

裴霽宣臉色頓時難堪,恨恨地剜了盛以承一眼。

“不要挑戰我。”盛以承再次沉啞開口。

“盛以承,你也走!”被子裏再度傳出聲音,“我想一個人靜靜,求你們了!”

裴霽宣輕笑一聲。

盛以承愣了幾秒,還是尊重了寧月見。

他起身,伸手拽著裴霽宣的衣領,將他也拽出了病房。

門關上。

病房再次陷入先前的沉默。

快要窒息的寧月見掀開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心髒刺痛。

裴霽宣說過的話,在她腦子裏不停地想著。

從“我是哥哥”,到“我不想當哥哥了”……

寧月見忽然覺得自己生活在一個巨大的謊言中。

她拽掉手背上的留置針,痛得咬緊牙,針口冒出鮮血。

顧不上那麽多了,寧月見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另一邊,醫院樓梯間。

盛以承和裴霽宣兩人劍拔弩張地對峙著。

四目相對,冰火不容。

終於是裴霽宣按捺不住,勾唇一笑,“盛以承,你輸了。”

“嗬。”盛以承一聲嗤笑,“怎樣算作輸?”

裴霽宣挑眉,繼續誅心。

“如果你的股東和職工們知道你是為了一個女人而棄公司於不顧的話,他們會怎麽看待他們尊敬的盛總?”

這句話一出,幾乎就是明牌了。

裴霽宣就差大大方方地承認“沒錯,就是我趁亂搞你的公司,你能拿我怎麽樣?”

盛以承麵色冷峻,定定地看了裴霽宣片刻。

他沒看錯,裴霽宣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

為了野心,他可以藏拙蟄伏多年,也可以利用身邊一切可以利用的人。

那寧月見呢?

也許他是喜歡她的。

但他更多的喜歡的是身為裴氏千金的她吧。

“我隻有一個問題。”盛以承聲沉如淵,“厲錚綁架月見,是你設計的嗎?”

“不是。”裴霽宣回答得又快又幹脆。

本來就不是他的設計,否認起來自然不心虛。

他隻是善於利用形勢,讓盛以承籌集資金,趁著盛勢集團內部**之時,用高薪**,向盛勢集團的許多骨幹員工拋出橄欖枝。

想必現在盛勢集團亂成一團了。

真佩服盛以承這副淡定的模樣。

不知道他這次,還能怎樣力挽狂瀾……

裴霽宣按捺不住,嘴角浮現輕蔑之意。

“最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