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故事很簡單,他和他雙胞胎姐姐阮洛研究生開題,因為學的是民俗相關,所以要去采風。

他們絕對沒有任何作死行為,但現在回想,好像是命運逼著他們誤入荒村。

他們正常走旅遊觀光的山路去采風的村子,忽降暴雨,暴雨如天,仿佛末世景象。

荒山這一側開始有山石滾落,前後夾擊,還沒有信號,他們被迫向荒村的方向撤離躲避。

荒村一進去就無法出來,據說是因為馬上要舉行祭祀,村外會出現結界,等祭祀結束,他們就可以離開。

荒村莫名給人一種陰狠詭異的感覺。

他們剛進入的村子的時候,村裏很多人並不歡迎他們,而又有一些人則不懷好意地打量他們。還有一些人麻木如行屍走肉,盯著他們發出無意義的笑聲。

因此阮漓心神不寧從包裏翻出了日後刺殺洞庭的匕首。

那是他家祖傳的東西,鋒刃非金非玉,卻削鐵如泥,而且一切安檢都檢查不出。

他逝去的爺爺說過:此鋒能殺鬼神,專克惡人。

那時的阮漓也隻是覺得這句話是誇張的說法,但是此刻他們明顯遇見了超自然的事情,他不由自主就想起了這件事。

家裏留給阮洛的是一塊玉佩,據說是能驅邪護身。他們姐弟的東西一守一攻,倒是意外適合此時的情景。

阮漓幼年失祜,少年失去了最後的長輩,自此與姐姐阮洛相依為命長大,姐弟親情深厚,而這類村莊多半有著殘害女子的隱患,他總是擔心這個村子會對阮洛不利。

隻是再擔心,他們也隻能住下,等著明天離開,中途他們不敢離開房間,隻和來送米水的村民簡單交談兩句,得知所謂的儀式是要給村子供奉的邪神選新娘。

這裏的年齡過了二十歲的女子,都有可能被選定為神的新娘。

他們供奉的神,據說是自古以來天地間唯一的邪神,他們稱他殿下。

而如何選定新娘,其實是有依據的。

村子的中央立著一塊巨大的像是一支筆的雕像。在雕像後是一大塊像是巨硯的石壁。

像毛筆的雕像叫做命旨。像是硯台雕像的叫做神諭。都是神明降旨的東西。

據說命旨是會發光指定一個人做神妻。而神諭是邪神告訴村民他關於這門親事的想法。

神諭每年都會顯靈,一直都是一個字——否。可命旨就從古到今就和一塊死石頭沒區別,從沒出現過任何異象。

即使邪神從來都不同意成親,村子還是每年都送女子過去。因為送親是以前傳下來的習俗,村長擔心不送人過去會降罪罰,所以即使神諭從來不同意,人還是要送。隻是神從未現身拜堂。

沒有拜堂的話新娘會在黑暗的神廟待一夜,此時神廟會被神封住,外人進不去,新娘出不來。第二天清晨,神廟大門開啟,村民就會發現被拒絕的新娘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神要是同意結親,在新娘進入神廟後,會自動燃起一隻紅燭。因為邪神一直拒絕,所以也無從得知真正的新娘會有什麽下場。

之後的一切,便是阮漓不願回想的。

祭祀開始後,千年沒有動靜的命旨真的如傳說中發光,隻不過光照在了阮漓和阮洛身上。

他們原本挨著就近,那光點又十分巨大,能同時籠蓋住他們兩人。

同時邪神居然在神諭雕像上寫了允字。

村民自然認為阮洛是被選中的人,而阮漓身手再好,也無法對抗全村人。阮洛被抓走,最後的話是讓阮漓告訴阮洛男友不要再等她,還有就是叫阮漓明天快走,絕對不要做傻事。

隨後阮洛就被送上了山,然而那支紅燭並沒有亮,神廟被封,阮洛無法出來,阮漓也無法進去。

邪神明明同意了,卻忽然反悔,而且又有神怒之兆。

在村民嚎啕大哭,擔心被神降下神罰時,有人想把怒氣轉移到阮漓身上,殺了他泄憤。

阮漓大悲之下,心裏居然冒出一個幾近不可能的想法。

失去世上最後的親人的悲痛和恨意在他心底燃燒,在極端的悲憤絕望下,他打翻想上前的村民,冷冷說道:“知道你們錯在哪裏了嗎?”

“那道光同時照在我和姐姐兩個人身上,你們就沒想過,邪神是同性戀,他要的是我?”

此言一出,全場寂靜。

阮漓漠然說道:“我願意嫁給他。”

他當時知道,自己肯定沒辦法活著離開村子,村民把恨意和恐懼轉接到他和阮洛身上,阮洛已死,他們必然要對阮漓發泄。

到時候死都算好的,就怕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那麽他不如留下命,混入神廟,去刺殺邪神,為阮洛報仇。反正結局都是一死。也不會更壞了。

在阮漓心底導致阮洛死亡的凶手其實邪神,是邪神同意又反悔,殺了阮洛,連屍體都不留下。

村民們最後決定信他的,第二天一早,神廟開門,阮洛果然不見了。村民把嫁衣匆匆改成男人的尺寸,阮漓披著那身嫁衣,坐上了花轎。

阮漓緩緩睜開眼睛,從夢裏醒來。

他知道自己來刺殺神很異想天開,但是當時的情況,留在村中必然是死路一條,兵走險招,或許還能有報仇的希望,大不了就是被洞庭殺了,可他那也算盡了全力報仇,死也不留遺憾。

左右都是一死,能在死前奮力一搏總比坐以待斃要好。

如果他真的成功了,那之後的一切就更容易了,屆時他就是有能力弑神的人,村民必然更不敢逆其鋒芒。

事實證明,他的劍走偏鋒居然真的帶給他柳暗花明的希望。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他為了進入神廟胡謅的理由居然是真的。

命旨和邪神選定的不是阮洛,一直都是阮漓。隻不過一般人都覺得神是男的,那麽新娘必須是女的。

阮漓安靜地看著晨曦:如果一開始就是我來,或許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就在晨曦照入大殿的時候,他身上的藤蔓忽然鬆開,阮漓猝不及防,差點從神像的懷裏摔下去,然而就在此時,神像的手居然動了動,抱住了阮漓的腰。

阮漓神色一冷,感覺到腰間的手不再是冰冷的石頭,而是柔軟的。

果然隨後洞庭的聲音在他耳側響起:“早,夫人。”

阮漓垂眼:“放開我。”

“為什麽這麽冷淡?”邪神戲謔地帶他飛下高台,“好歹我也是保護了你。”

“我還沒親眼看見姐姐。”阮漓想退出洞庭的懷抱,奈何洞庭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死死按著他,“現在我對你並不信任。”

“你知道我為什麽一早就來看你麽?”

阮漓並不想知道,隻是皺了皺。

洞庭也不在意,自顧自微笑說道:“因為你這一副冷淡卻無法逃離,想要反抗卻被我強製抱在懷裏的樣子,一如我想象的生動有趣。”

阮漓實在無法理解他的惡趣味,反身用匕首抵住他的喉嚨:“放手。”

洞庭眨了眨眼,遊刃有餘說道:“不想去見你姐姐了麽?”

阮漓渾身一僵,回頭看洞庭,洞庭仍半抱著他:“她和那個村子的人已經來了。”

阮漓轉身就想走,但是一個念頭忽然冒出來:“我怎麽證明那真的是阮洛,而不是你變出來的幻想。”

“夫人倒是精明。”洞庭點了點阮漓的褲子口袋,“你祖先留給你的玉佩和匕首,最克邪物,雖說要殺我是癡人說夢,但是要破解我的幻術還是夠用。”

阮漓垂眸一想,點了點頭。

他還想了幾個隻有他家人才知道的事情,打算驗證一下。

洞庭柔聲說道:“我帶你過去?”

他的語調堪稱溫柔深情,偏偏讓阮漓汗毛倒立。

眼前的邪神溫文爾雅,又相貌出眾,原本如此溫言細語地對人說話,該是很能撩人心弦的,偏偏洞庭渾身邪氣,和他外在的溫柔格格不入,甚至衝突矛盾,兼之性格惡劣詭異,難以捉摸,反而讓阮漓覺得毛骨悚然,隻想遠離。

“你為什麽對這件事情這麽上心?”阮漓看他,“你不該是對親人重逢驚喜交加的場景有所期待吧?”

“相反,我很不喜歡你們眼中所謂的美好場麵。”洞庭彬彬有禮說道,“但是一想到你姐姐發現你還是選擇報仇,你發現你姐姐沒有死卻也深陷泥淖無法自拔的表情,我就會覺得很有趣。”

“那你的喜好真的很惡趣味。”阮漓微微皺起眉。

“夫人。”洞庭親昵而惡意地貼在他耳邊呢喃道,“我是邪神,我最喜歡世人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模樣,我喜歡看他們為了蠅頭小利汲汲營營,喜歡看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殘殺至親,喜歡看他們為了權勢掀起戰爭。我喜歡所有人都在絕望裏掙紮的樣子,更喜歡看他們即使埋進了土裏,還在互相算計陷害。”

阮漓越聽越覺得眼前這人是一個冷靜的瘋子,他忍無可忍,洞庭的氣息都帶著寒意,他們靠的十分近,阮漓卻覺得身後抱著自己的神的比石像還要冷。

“我對你的黑深殘愛好不感興趣。”阮漓立刻遠離洞庭,再次重申道,“現在帶我去見阮洛。”

洞庭挑了挑眉:“可以。不過你現在暫時無法離開村子,你們隻能隔著結界說話。”

阮漓反問:“為什麽?你我已經拜堂成親,為什麽我不能離開村子。”

他原本想了一堆靈異小說裏的解釋,誰知洞庭笑道:“因為按照習俗,明天你才能回門,今天一天,你必須在夫婿家呆著。”

阮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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