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漓實在沒想到邪神也會這麽遵守第一天在夫家第二天回門的舊禮。

“不是我,是這個結界遵守。”洞庭似乎看穿他冷漠表情後想要吐槽的心,悠悠說道,“不僅是你,我也出不去。誰讓這個結界是真正意義上的老古董,因循守舊呢?”

“隨便吧。”阮漓有點想放棄思考,“讓我知道姐姐還活著就行。”

洞庭垂眸:“手給我。”

阮漓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相信邪神,畢竟不相信他,阮漓自己也沒什麽辦法。

他伸出手,和洞庭十指相扣。

在他們雙手貼合在一起的瞬間,阮漓本能想躲,大學的時候,向他告白的人裏不乏男性,隻不過都被他拒絕了,他雖然也沒有喜歡的女性,但是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嫁給同性。

這種親密的姿態對於他這種自主類型的寡王多少有些不適,對麵是和自己一樣的男性時,不適中更添了幾許別扭。

洞庭抬眸看了他一眼,阮漓強行壓抑住那點別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他不想在這個愛好惡劣的邪神麵前露出任何破綻。

哪怕是裝,也必須不落下風。

否則他能預料到,自己被發現弱點後,會被如何玩弄。

洞庭意味不明輕笑一聲,隨即他忽然把阮漓抱進懷裏,兩個人身高相似,這種姿勢就會讓人覺得很不舒服。阮漓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感覺洞庭帶著他以常人難以捕捉的速度離開了神廟。

他覺得自己在不斷上升,在風中,阮漓勉強睜開眼,看見自己腳下正踩著一朵白雲。

洞庭帶他飛了起來。

還好他不恐高。阮漓垂眸想到,他不僅沒有任何不適,甚至覺得還挺有趣。

洞庭說過,他體內有仙人的血,他應該有法力,隻不過被封印。

如果他的法力沒有被封印,或許今天的一切就不會發生。

他正這麽想著,就感覺洞庭在下降,阮漓不由自主地看著下麵,就在此時,他忽然看見了一行人。

現在他們所在的高度,也隻能勉強看清身形,看不見臉,但是領頭的人,阮漓一眼就能認出來。

那是阮洛。

他的心髒因為緊張開始加速跳動,不過一眨眼,他和洞庭就落在了村口。

而在這裏,已經遠遠能看見阮洛的身影。

阮漓嚐試著向外走,發現確實無法離開。

洞庭一襲古人衣袍抱臂站在村口的槐樹下,微笑著看阮漓做無用功。

阮漓發現不行也就站著不動,安靜地等阮洛和那一行人走到了這附近。

阮洛眼圈都是紅的,她一抬頭看見阮漓,瞪大了眼睛,隨即就飛快跑過來,正要進村的時候,卻被結界擋住。

“小漓!你沒事吧!這是——”阮洛驚恐地看著四周,“為什麽這次連進都不讓我進去。”

“邪神成親第一日,活物不可進出此地。”洞庭在槐樹下輕笑一聲,“不過你們可以遞東西。”

阮洛聞聲看過去:“你是誰?”

洞庭驀然一笑:“本王乃阮漓之夫,邪神洞庭。”

這話一出口,阮漓麵無表情,阮洛嚇了一跳:“邪神?”

“姐。”阮漓說道,“別管他。”

阮洛忍著害怕收回目光,看著弟弟淚如雨下:“你怎麽樣,我害怕村民對你做什麽。你,你怎麽和邪神在一起,這都是怎麽回事?受沒受傷?有沒有事啊?”

“我沒事。”阮漓摸出裝著玉佩和戒指的口袋,遞給阮洛,“物歸原主,戒指帶好,回去找楚舫。”

阮洛被帶走前,把自己的護身玉佩和訂婚戒指都留給了阮漓,玉佩是讓阮漓防身,戒指是她拜托阮漓交換給自己男友楚舫。

阮洛抬手接過戒指,但是不收玉佩:“明顯你才更需要它吧?”

“拿著。”阮漓盯著阮漓,“我有匕首,玉佩對我來說毫無用處。”

阮洛捏住玉佩,有些茫然:“小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阮漓見阮洛拿著玉佩毫無反應,心裏已經鬆了一口氣,他低聲說道:“姐,爸爸媽媽是在我們幾歲離開我們的?”

阮洛不知道阮漓要做什麽,但是阮漓既然問了,她便很小聲回答:“我們六歲那年,他們外出工作,遭遇了事故……”

阮漓閉了閉眼,終於放下心,如釋重負:“我沒事,跟你來的都是什麽人?”

“是我們原本要去的村子的人。”阮洛瞄著洞庭低聲說,“我請他們來救你。”

“回去。”阮漓神色一變,“你和他們都離開這裏,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要從村民手中救人了。一切都太遲了,單憑你們救不了我。”

阮洛搖頭:“不行,不管發生了什麽,我們必須一起回家!”

“姐。”阮漓看著慢了阮洛一步,還沒跟上來的人們,“你難道要這群無辜的人出事麽?他們是好心救我,我們不能連累他們白白送死。”

“那讓他們走。”阮洛一抹眼眶中的眼淚,“我們不連累別人,姐姐就能救你。”

“別任性。”阮漓看著自己的姐姐,歎了口氣,讓自己語氣盡量柔和一點,並且努力做出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他……是真的神,你有什麽辦法,從一個神明手中搶人?木已成舟,你要是再勉強,我們都會死。放我在這裏吧,我認命了……”

阮洛一怔,皺眉看著阮漓,想說什麽又礙於洞庭在場。

阮漓瞥向洞庭,洞庭對他一笑,一攤手:“你們姐弟重逢場景感人,隻可惜對我來說有些無趣,你們隨意,我並不想聽。”

說完他一轉身,一陣風刮過,他居然真的消失了。

阮洛見狀,立刻說道:“你才不是會認命的性格,為什麽那麽說?”

“我說給他聽的,讓他放鬆警惕。”阮漓低聲說道,“認命是騙人的,但是你必須走。讓我從裏麵想辦法,反而更簡單一點。”

“不行。”阮洛說道,“你是我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親人,我絕對不會拋下你自己。”

“姐姐。”阮漓歎了口氣,“你照顧我那麽多年,也該讓我為你做點什麽。我不後悔,隻是我希望你知道,我原本就是為了給你報仇,才會和洞庭結婚。如果你一定要為了救我而摻和進來,那我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不等阮洛說話,阮漓繼續說:“更何況你留下能做什麽?你不太會打架,不會法術。這裏又這麽詭異,你一個女孩子在這裏,就是羊入虎口。你放心,我能出去,隻不過需要時間。”

阮洛終於崩潰:“你也說了,他是神,你有什麽辦法?”

“我能傷他,就能逃離。”阮漓隔著結界拍了拍姐姐的頭,“別哭了,快走。你和姐夫在家等著,我一定會回家的。”

阮洛不願意,轉身請隔壁村子的人離開後,就又回到這裏:“我可以走,我下山找楚舫想辦法,他之前就說自己是天師世家,我還以為他開玩笑,現在看來,說不定他真的有辦法。你等著,我和楚舫回來救你!”

阮漓見她一根筋,就算暫時因為無法進來而下山,過幾天一定會帶男朋友回來救人。

阮漓不想把其他人攪進來,他麵對洞庭,還有轉圜餘地,但是他能肯定,一旦阮洛楚舫讓洞庭厭煩了,他們倆的下場隻有死。

現在對阮漓來說,讓他自己和洞庭周旋是最好的。

他不想阮洛和楚舫出事,如果他們為他受傷瀕死,那他嫁給洞庭這處鬧劇是為了什麽。

見阮洛要下山找人,阮漓心思急轉,轉身對著虛空喊道:“洞庭,你在哪?”

不過眨眼的瞬間,洞庭就出現在他身側,仍是帶著戲謔的語氣:“夫人要做什麽?”

阮漓:“別叫我夫人。”

“那阿漓。”洞庭微笑著一拂袖,負手而立,“喊我做什麽?”

“能幫我把我姐姐這段記憶篡改了麽?”阮漓急促說道,“就讓她以為我死在這裏,不要再有救我的念頭。”

洞庭神色微微一變,隨後又恢複了往日優哉遊哉的神色:“我為什麽要幫你?讓她三天兩頭來鬧,不是更有趣?”

“你也不想看我們在你麵前表演親情戲碼讓你覺得厭煩吧?”阮漓心思一轉,垂眸勉強說道,“求你。”

洞庭挑眉:“你求我的心不誠。”

本來就是違心的,阮漓深吸一口氣:“幫我這個忙,之後你要我做什麽都……都可以。”

後麵的三個字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這似乎取悅了洞庭,洞庭慢悠悠說道:“篡改記憶很麻煩,我懶得去做。不過我可以效仿八紘的小把戲,把她關於荒村的記憶封印,她會無意識地忽略這段記憶,而前後記憶的矛盾和衝突,她會自己靠潛意識補全或解釋。”

“對她有損傷麽?”

“沒有,不過或許因為一些事情而封印破裂。”洞庭微笑道,“不過可能性很低。”

“好。”阮漓迅速說道,“那就請這麽做吧。”

洞庭轉身,背對著阮漓,對著阮洛額頭一點。阮漓盯著阮洛,發現她眼神逐漸迷離,隨後就暈了過去,還不等她倒在地上,洞庭一拂袖,阮洛便消失不見。

“你把她送去哪裏了?”

“你們原本要去的村子。”洞庭籠袖微笑,“放心,好歹也算是親戚,我不會殺她,畢竟我真的不喜歡殺人。”

阮漓鬆了一口氣,抬起眼睛,淺棕色的瞳孔看上去給他冷厲的性格添了一份柔和。漂亮的青年站在微風裏,在青山的襯托下,對著洞庭說道:“謝謝。”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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