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倒也奇怪,總是不見陸延之的影子。
再過些時日便是中秋,顧老爺即便是再不待見那位傳說中的顧止大公子,也是急急的派下人出門去尋。畢竟中秋家宴,總得有個團圓才說得過去。
蘇若若這天一早剛出門,好巧不巧碰到陸延之,就跟他打了個招呼:“喲,早啊。”
結果那陸延之看到她,似乎十分不悅,皺眉轉身,微不可聞哼了一聲,徑直走開了。蘇若若僵在原地,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
之後陸延之又像人間蒸發似的。蘇若若坐在李誌旁邊,看著夜空上掛著的皎月,又四處尋了一會兒,小聲道:“最近老是不見那個人,他在忙些什麽?”
他們這行人在花園裏賞月,說說笑笑的,並沒有留意這邊,蘇若若就與李誌聊起來了。
“似乎月圓之時,公子總是心情不好,不願見人的。”
“是嗎……” 蘇若若舉杯淺啜,倒是突然想起一事。雖然自己如今無父無母,可那陸延之自幼成了孤兒,也是個可憐人。
說起來,往常每月的十五,蘇若若的確沒見過陸延之在她麵前露臉。
直到宴席散去,蘇若若也未見到顧家大公子出現。顧老爺的臉色很不好,一旁的夫人柔聲寬慰,想來也是向著自己的孩子的。
“若若姑娘,上次跌了你的桂花糕,心裏著實過意不去,我已吩咐廚房做了時興的點心,姑娘有空便去拿吧。” 顧景掛著笑走過來道。
“難為公子還記著,我等會就去。” 蘇若若微笑點頭。
“感覺要下雨了。” 顧景抬頭望天,收起折扇,“若若姑娘早些回房。”
“嗯?我看這天上並無烏雲,月色正好,公子如何知道?” 蘇若若疑惑的看向顧景,覺得他的神情裏,有種莫名的胸有成竹。
“啊,在下猜的罷了。” 顧景哈哈一笑,“人生在世多有變數,倘若猜中了,未嚐不是妙事。”
蘇若若聽了這番話,倒是越發覺得有雨。所以急急別了顧景,去廚房拿點心。花園至廚房的路本有些遠,不過蘇若若前天剛發現一處近道。
就是有些偏僻罷了。因為那裏有處水井,聽說死過人,大家便怕沾了晦氣,都不肯從這過路。
蘇若若自然是不怕鬼神的。
但當她離那口井越來越近的時候,不知何時冒出了一個黑影,正巧飛出一隻布穀鳥,哀戚的“布穀布穀”隱有回聲,嚇得蘇若若差點魂飛九天。
“你在這做什麽!回去!” 陸延之見是蘇若若,別開臉,言辭嚴厲。
“搞什麽……原來是你。” 少女鬆了一口大氣,正準備直起身,卻被那人一手推開老遠,隻聽見他冷冷的聲音飄過來:“別在這礙事,滾回自己房間。”
蘇若若皺了皺眉,這人吃錯什麽藥了?
“行,不打擾您辦事,我滾。” 對於這種情形,蘇若若向來能屈能伸,還是那句話,她吃飽了撐的非得跟姓陸的計較什麽?
遠處又有腳步聲,似乎越發近了。
蘇若若愣了愣,下一秒,一隻大手堵住她的嘴。這附近並沒有藏身的地方,陸延之不知找了什麽機關,竟帶著她跳進了一條密道。
蘇若若全程被捂著嘴,和陸延之一同躲進了某個七拐八繞的角落。
雖然不知緣由,但蘇若若也知曉,既然有這樣一條密道,就說明顧家並不像表麵那般風平浪靜。於是她即便是差點透不過氣來,也安靜的被陸延之鉗製著,靜觀其變。
密道再一次被打開,暗處的蘇若若瞪大眼睛,原來是顧家夫人。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道顧夫人在那密道裏放了什麽玄機,總歸等她出去了,蘇若若才意識到陸延之還捂著自己的嘴,當即就把他推開了。
推開得這麽容易,蘇若若是沒想到的。於是她回頭,卻看到陸延之一副不對勁的樣子。
“你怎麽出這麽多汗?”
陸延之倚在牆上,閉眼皺眉,額間布滿了細汗。聽蘇若若說話,他更加不耐煩,幾乎是咬牙道:“閉嘴。”
若不是這密道出口和入口不是一個地方,他早就把蘇若若丟出去了。
蘇若若莫名其妙的看著他,自覺的坐遠了,也不敢說話,就這麽抱著膝,一雙眼睛滴溜溜的看著他。即便她再傻,也能看出來陸延之有什麽難言之隱,說不定還對她不利。
密道裏不知會有什麽機關,反正蘇若若不敢亂跑,正所謂前有狼後有虎……
約摸過了幾炷香的時間,那邊的陸延之似乎有所好轉,空氣裏彌漫的喘息也停了。蘇若若躊躇了一會,開口問:“這是什麽緣故?從來沒見過你這樣。”
從來沒見過陸延之這樣狼狽。
“嗬,想知道?” 此時的陸延之語氣虛浮,可還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樣,“告訴你也無妨,我中的是血蠱,每至月圓,就會變得格外嗜血。”
“喝人血。” 生怕蘇若若聽不懂似的,陸延之特地又加了一句。
蘇若若後背拔涼,這麽一來……
她徑直對上陸延之灼熱的視線,抖著身子又往裏挪了挪,結果馬上就碰到了冰冷的石壁。
陸延之冷笑一聲:“放心,我嫌髒。”
雖說是好事,但這話聽起來仍是一如既往的惹人生氣。蘇若若憋了半天,把身子往石壁上一靠,賭氣道:“什麽時候出去,也免得您不自在。”
這一回卻沒人說話了,蘇若若疑惑的看過去,發現陸延之倚在那處,正閉眼養神,好一會兒後,他才道:“等天亮吧。”
蘇若若盯著他看了幾眼,覺得他也許真的沒力氣了。
愛逞強的怪物。
如此一來,蘇若若也沒說什麽,蜷在角落將就著休息。也許是待在這太久,的確無聊透了,竟也很快有了睡意。
夜半時分,蘇若若被驚醒。
她瞪大眼睛,發現陸延之不知道什麽時候靠了過來!
“陸延之……” 蘇若若要嚇死了,她可不想有人吸她的血,這具身子這麽弱,一定撐不住的。“你不是說嫌髒的嗎?!人血這麽惡心,你振作一點!”
陸延之輕喘著氣,把蘇若若緊緊箍住,一雙墨青的眼此刻濃稠得化不開。他俯身過來,幾近纏綿的的將臉貼在蘇若若的脖頸,輕嗅著少女的體香。
“你……” 他在幹什麽呀……蘇若若被陸延之蹭得窘迫,不是說吸血嗎?怎麽感覺奇奇怪怪的……“陸延之!你清醒一點!你現在跟個色鬼一樣知道嗎?!丟臉死了!”
她氣急敗壞得使勁,下一秒臉色爆紅。
他……竟然舔了她脖子一口!
“好香。” 黑暗中,低啞的聲音好似惡魔低語。
溫熱的觸感過後,毫無警告的傳來一陣刺痛,陸延之竟然真的咬了她一口,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彌散開來。蘇若若疼出淚花,都帶上哭腔了:“救命……你平時什麽胃口啊……”
埋在她脖間的人喝到血,身體竟然有輕微的顫栗,從鼻腔裏發出一聲輕哼,唇間的動作更加肆虐了。雖然有點不合時宜,但蘇若若此時麵紅耳赤,僵著身子一動不動。
讓她頭痛的是,陸延之未免太過明顯的興奮了……似乎每吸一點血,耳邊的喘息聲就越發急促,仿佛做了什麽極盡愉悅的事似的。
而且這種局麵根本不是想象中的嗜血地獄,反而更像被這個男人不要臉的輕薄……
讓她始料未及的是,陸延之枕在她被扒了一半的肩上暈過去了。
蘇若若瞪著被推到地上的陸延之,臉還是紅的。她深吸了一口氣,別過臉去,悶悶的把自己的衣服穿好。方才她看過了,傷口很淺,應該沒有什麽大礙。
她越想越氣,趁著人昏迷,報複性踢了他一腳,然後像躲瘟神似的挪遠,調整姿勢休息。
不知過了多久,蘇若若被人一腳踢醒。
“出去了。” 陸延之一臉矜貴冷漠,仿佛昨晚趴在她身上吸血的人不是他一樣。
“謔,您醒了呀,睡得怎麽樣啊?” 蘇若若難得陰陽怪氣一回,昨天的事她越想越氣,結果這人還跟個沒事人似的。
“還好。” 按理,她不說人話的下場定是十分慘烈,看來陸大人還是知道心虛,知道自己理虧。
蘇若若哼了一聲,賴在地上不起來,結果被陸延之一把拎起,直接被拽走。
“這是顧家人藏賑濟銀的地方,我探了幾日才有結果。” 陸延之走在前麵,往密道深處走。蘇若若躲在他身後,雖然還記恨陸延之,但終究還是被轉移了關注點。
“我昨晚看到了顧夫人,那是不是她私吞了這筆錢?”
“不盡然。” 陸延之隨口答,突然停住腳步,攔住了蘇若若,“這裏有機關,抱緊了。”
他將人攔腰抱起,蘇若若下意識攬住陸延之的脖子,懵道:“……嗯。”
騰空幾個飛步,兩人安然的到了另一邊。“拙劣的小把戲。” 陸延之放下蘇若若,還不忘嘲諷那些不入眼的機關。
“你知道那些銀兩藏在哪嗎?” 蘇若若疑惑問道。
“蠢。” 陸延之睨了她一眼,輕飄飄道:“自然是知道,所以才說這密道藏了東西。”
“對哦。” 蘇若若幹笑兩聲,“那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吧,太不安全了。”
“正有此意,顧府被探了個幹淨,已經沒意思了。”
陸延之低頭冷笑一聲,攬住蘇若若在洞裏一通亂飛,蘇若若還沒記住方向,陸延之已經帶著人出來了。
原來已經快到正午了,周圍都是假山,陽光仍然有些刺眼。
“你還想抱到什麽時候?” 蘇若若把腰間那隻手打開,想也沒想就說出來了。陸延之一頭黑線,眼看就要發作,蘇若若忙跑了出去。
看到眼前的景象,蘇若若又停住了腳步。
這不是顧景的房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