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有錢……連命都能買到!”

“夏一跳。”

“喂,醒醒,夏一跳!”

“還不快起來!”

夏一跳猛地坐直身子。一邊臉因為在課桌上趴了太久而壓出了印子,他還沒有完全清醒,惺忪的眼裏載滿迷蒙,嘴角有一滴口水滑落,趕忙拿手擦掉。

全班靜默數秒,哄堂大笑,駱澤和他的手下們笑得尤其誇張。而叫夏一跳起床的語文老師則交搭著雙手,恨鐵不成鋼地連連搖頭。

這不是夏一跳第一次在課堂上打瞌睡了。沒辦法,最近他的夜生活太過豐富。不論是前陣子跟白尼的追逐戰,還是這陣子幫白尼送快遞,每天晚上平均都要消耗掉他兩三個小時不等的睡眠時間。盡管久而久之,夏一跳也開發出了對策——回到家吃完晚餐就立刻上床,一直睡到跟白尼約好的時間再爬起來——但到了白天,還是忍不住要嗬欠連連,遇到太無聊的課,更是一不小心就睡過去了。

打瞌睡被逮個正著,那是每個學生必經的尷尬,夏一跳吐吐舌頭,連忙攤開課本。

“阿跳,你最近到底怎麽了?”下課後,曲子疑惑地問夏一跳,“晚上都幹什麽去了,怎麽好像很累?就連作業你最近都不做了,都抄我的……”

“噓,噓。”夏一跳連連示意曲子小聲些。

“你該不會去打工了吧?”曲子了解夏一跳,“因為打工,所以犧牲了睡眠?”

夏一跳很想把一切告訴曲子,但還是忍住了,“沒有啊,你別亂猜。我就是老犯困。”

“有些同學來學校也不知道是幹嘛的。如果父母知道,他們辛辛苦苦賺來的學費都被這麽浪費了,一定會非常傷心呢。”駱澤在一旁陰陽怪氣地模仿著老師的腔調,惹來一片哄笑。

夏一跳聞言卻輕蔑地笑了。金羊區那次之後,他又幫白尼送了三趟貨物,每趟都能得到紮紮實實的一千塊酬勞。自從能夠自食其力,他走在月鹿學園,再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了。再聽見駱澤跟人吹噓自己的腐敗經曆,他也隻覺得可笑。這些所謂的“富二代”,並不是靠自己的實力擁有了炫耀的資本。自力更生的窮人哪怕隻賺到一塊錢,也遠比他們問父母要來的幾百幾千塊更有含金量。

有錢真是好。夏一跳這樣想。乍看上去,這是非常世俗、非常拜金的一種感悟。但對於窮人而言,這卻是再誠懇不過的有感而發。金錢並不意味著欲望與奢侈,而僅僅代表最實際的生存保障,與尊嚴。

駱澤挖苦著夏一跳,卻見他一副置若罔聞的模樣,不禁有些沒趣。“切,死豬不怕開水燙!”他撇撇嘴,換了一個話題:“你們聽說了不?前兩天,有兩個大富豪發生火拚了!”

“怎麽回事?老大,快說說!”立刻有男生發出請求。與他們對駱澤的習慣性附和無關,本身“火拚”就是一個吸引人的開頭。

駱澤得意地掃視眾人一眼,不緊不慢道:“你們懂的,我爸爸媽媽都不是一般人,他們活動的圈子,平常人進也進不去。所以他們知道的許多新聞,你們根本不可能知道。”

連夏一跳和曲子都忍不住留心起駱澤的話,哪怕要連帶著聽進許多自我感覺良好的台詞。

“這兩個富豪,一個姓喬,一個姓麥。名字就不具體說啦,反正表麵上都是正當商人,私底下嘛……”駱澤故意將聲音壓低,卻又保證每個豎起耳朵的人都能聽見,“總之,他們一直是死對頭,水火不容。最近,終於正式爆發了衝突!”

“什麽樣的衝突?”問話的竟是曲子,她怯生生地舉起手。

駱澤一笑,忽然做出個開槍的手勢,衝曲子大叫一聲:“砰!”嚇得她差點兒從椅子上摔下來。駱澤哈哈大笑:“什麽樣的衝突?反正,就跟你們在電影裏看見的差不多!但最後他們兩敗俱傷了。聽說,喬老板和麥老板都受了重傷。”

駱澤說得眉飛色舞,興高采烈,同學們則半信半疑,議論紛紛。

“真難得你會對這樣的話題感興趣呢。”夏一跳對曲子說。

“我不是感興趣……”曲子的臉色煞白,“我不是說過嗎?我哥哥就在一位姓喬的有錢人家裏當傭人啊。”

夏一跳一愣,這才想起曲子的哥哥曲奇至今杳無音訊,忙說:“這一定隻是巧合。駱澤那家夥最愛吹了,鬼知道他到底加油添醋了多少!”

嘴上這麽說,夏一跳卻情不自禁想起了自己製裁的那個搶劫犯。這個世界自有它陰暗的一麵,碰不到不代表不存在。如果曲奇就是被那“陰暗”給吞噬了……

“唷,你覺得我在吹牛?”駱澤冷不丁插話進來,“你們這些沒見過世麵的家夥,當然會這麽覺得。但現實往往比你們想象的還要離奇!”

夏一跳倒是不否認這一點。他覺得有趣的是,說這話的駱澤必然不知道,他眼前的夏一跳是一個活生生的“離奇”例子。

“如果你老爸能夠努力賺錢,或許你在有生之年,也能見識見識不一樣的世界。”駱澤沒有察覺夏一跳的態度,自顧自喋喋不休,“有錢是最重要的。有錢……連命都能買到!”

這最後的一句話,沒來由地令夏一跳渾身不舒服。

2、“你以後可別像我這麽沒出息。”

放學了。

夏一跳正要返回老溝渠,忽然想買點東西回去。他現在也能賺錢了不是嗎?聽說有一款提神飲料很有效,他就想買給經常要熬夜的魯大,表達一下孝心。順便告訴他:可別小看你的兒子!

如果不是這個心血**的想法,夏一跳或許發現不了魯大的秘密。

拎著一袋提神飲料,夏一跳從一家便利店出來。一抬眼忽然發現對麵的大廈名叫“雙子”。雙子大廈?那不就是魯大上夜班的地方?沒想到就在這附近。夏一跳信步走近,想看看魯大的工作環境。

“哎,你找誰?”一個保安模樣的人攔住夏一跳。

“不找誰,就看看。我爸晚上在這裏上班的。”夏一跳說。

“你爸?”那保安啞然失笑,“我可不記得有你這麽個兒子。”

夏一跳不明白,那保安補充:“這大廈就我一個保安。白天晚上都歸我管!”

“啊……”夏一跳有點尷尬,“大概是別的雙子大廈,我記錯了。”

“你記錯了名字吧。迷宮市就這麽一棟雙子大廈。沒重名的。”

夏一跳徹底懵了。真是他聽錯了?還是魯大說錯了?還是……

他飛快地回了家。

走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家門,他又看到了魯大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回來了?洗個手吃飯。”魯大像平常那麽說。夏一跳應著,心頭的疑惑卻徘徊不去。

“最近工作順利嗎?”夏一跳邊扒飯邊問。

“還行,就是睡得不痛快。”魯大說著,打了個哈欠。

“你工作的地方是雙子大廈吧?”夏一跳再次確定。

“是啊,破地方一個。”

“要做的事情……多嗎?”

“也沒什麽事,就是看大門唄。你以後可別像我這麽沒出息。”魯大自嘲著,將一塊午餐肉夾到夏一跳的碗裏,“快點吃完去複習功課。你今天話怎麽特別多?”

夏一跳默默咀嚼著碗裏的食物,他本想當場揭穿魯大,忍住了。因為魯大未必會對他說實話。他決定了,晚上跟著魯大,看他到底去哪裏!

一如平日,魯大吃完飯後,碗一推,嘴一抹,叮囑夏一跳兩句,就出門上他的“夜班”去了。

魯大前腳剛出門,夏一跳後腳就跟了出去。臨走時,他沒忘背上書包——那裏麵裝著這陣子他送快遞賺來的錢。因為沒有銀行賬戶可存,又暫時不方便告訴魯大,因此當他不在家時,總是將這些錢隨身攜帶,自己保管,比放在家裏更讓他感到安心。

夏一跳不費吹灰之力來到了屋頂上,壓低身形,讓自己保持一個不被魯大發現、又始終能夠鎖定他的姿勢與距離,沿途跟蹤。

魯大穿過幾條陋巷,在一個垃圾桶旁碰上了一個人。顯然,他是特地在那裏等魯大的,等了已經有一會兒。夏一跳看見,那人是老排。前陣子造訪過他們家的老排。

“來啦。真慢。”老排說。

“你懂什麽,我得陪兒子吃飯。”魯大說。

“嘖嘖,真孝順的老爸。我這個單身漢是體會不到你的樂趣啦。”

“少羅嗦,快點走吧。”

他們出了老溝渠,在一個公車站等車。車來了,坐上就走。那方向絕對不是去什麽雙子大廈。公車是有固定路線的,更方便鎖定。夏一跳身在高處,亦步亦趨。疑惑卻越來越甚。

半個小時後,夏一跳明白魯大要去哪裏了。那是個大出他意料的地方——

垃圾場!

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垃圾場。這三個字對於生活在迷宮市的人來說,是代表著特殊意義的一個坐標。一次地震,那裏的建築物大片崩塌,依然屹立的也成了危樓,地麵更因下陷而低於迷宮市其他地方。居民因此紛紛搬離,倒是將那裏作為了廢品回收站。報銷車輛、電器、家具以及其他破爛,在垃圾場日積月累。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迷宮市一些三教九流的人物開始在垃圾場出沒。他們利用並改造著那裏的特殊環境,以方便進行一些違法亂紀的活動。據說在那背後,還有一些頗具權勢的人在撐腰,政府因此遲遲未能幹涉。

總而言之,垃圾場就像是迷宮市的一截盲腸。一個默認的“三不管地帶”。它跟老溝渠的最大區別就是四個字:烏煙瘴氣。

夏一跳想不明白,魯大為什麽會到這個地方來?在他的認識裏,跟垃圾場扯得上關係的,都是些垃圾!

公車的終點站距離垃圾場還有一段距離。魯大和老排下車步行。天已經黑了,這一帶路燈都沒有幾盞,以至於他們完全沒發現跟在身後的夏一跳。

直到開始深入垃圾場,視野才恢複了有限的清晰。垃圾場內的燈光十分晦澀,與粘稠的黑暗糾結在一道,有一種曖昧而頹廢的氣氛。讓夏一跳渾身不舒服。

但這個地方還是熱鬧的。一種有別於新天地的熱鬧。

有的店裏持續傳出高功率喇叭播放的勁爆音樂,混雜著口哨聲、笑聲,以及啤酒瓶被砸碎的聲音。

有些人賣力地劃著酒拳,快樂地吆喝著,卻又忽然演變成桌子被掀翻的噪音,以及打鬧聲。

路旁有人擺攤,髒兮兮的帆布上陳列的,盡是些看起來十分危險的物品。

還有些賣家習慣躲在暗處,以更神秘的姿態向人兜售他們的好東西……

總覺得這樣的地方無論發生什麽也不奇怪。夏一跳下意識地緊了緊背包,覺得自己就像帶著一塊肥肉,踏入了滿是餓狼的籠子。

魯大和老排拐進一條巷子了。看樣子,他們十分熟門熟路。夏一跳跟過去,正好看見二人走進一座房子裏。從外麵看不出這是什麽性質的房子,但是裏麵傳出的聲囂,尤其是“嘩啦,嘩啦”的那一種,卻泄露了它的本質——

賭場!

3、“我——沒有求你收養我!”

夏一跳愣在當場。

魯大怎麽會上賭場?雖然從小到大,他也看見過幾次魯大跟狐朋狗友們湊一起打牌搓麻什麽的,但那隻是玩玩而已,而來到這種地方,就是貨真價實的賭錢了。魯大哪裏來的錢?這根本不是窮人消費得起的娛樂!

那賭場的入口,像是一個吃人惡魔大張著嘴。夏一跳聽過太多因為賭博而傾家**產的故事了,他真不願意相信,自己正在成為這種故事的配角!

夏一跳猶豫了一下,走進了賭場。本來擔心會有看守之類的人阻攔,結果沒有。是不是因為這裏的人都默認了,會在這種時間、出現在這種地點的人物,哪怕還隻是個孩子,也不可能是什麽好東西?

跟那些上流社會的賭場相比,眼下的這座賭場沒有任何格調可言。大堂很寬敞,擺滿了桌子,許多人興致勃勃地搖著骰子、玩著撲克、打著麻將,同時不斷抽煙,不斷說髒話。夏一跳對這樣的氣氛反胃到了極點。他在偌大的賭場裏轉悠著,尋找魯大的下落。潛意識裏他仍然希望著,魯大不是來這裏玩的,他是來工作的,或是找人的……

“好家夥!可讓我給逮到了吧!”

隨著一聲怒喝,一扇門猛然打開。從那類似“包廂”的房間裏飛出了一個人影,重重地砸在一張桌子上,驚得桌旁的賭客四散逃離,桌子四分五裂,漫天飛舞的撲克像一朵怒放的煙花。夏一跳定睛一看,那人竟是老排!他正在地上亂扭著,呻吟不止。

“我說你們倆手氣那麽好呢!果然有貓膩!”兩條大漢罵罵咧咧地架出了另一個人來,這一次是魯大,他被人抓得牢牢的,試圖掙紮、反抗,無奈對方箍得太緊。他的額上滲出了汗珠,夏一跳還是第一次看到,魯大如此狼狽,如此難堪!

在這麽多年的貧苦生活麵前,魯大有過惱怒,有過沮喪,但從未曾像現在一樣灰溜溜,猶如一隻被抓到的老鼠,驚慌且絕望。

賭客迅速圍成了圈子,將魯大和老排困在其中。夏一跳透過人牆的縫隙看魯大,內心的悲哀莫以名狀。

“這倆家夥!”那兩個打手模樣的大漢將魯大和老排惡狠狠地踩在地上,“連續幾天都到咱們這兒來玩,還每一次都滿載而歸!媽的早就覺得不對勁了,今天可算逮了個現行!兩個人配合著出老千,膽子可真不小啊!!”

賭客議論紛紛,個個表現得義憤填膺。魯大和老排此刻麵朝地板,但仍然可以看出,他們有多麽尷尬。

“殺一儆百!沒說的!”有人喊了一嗓子,立刻得到了許多唯恐天下不亂的附和。喧鬧之中,有些人大概是將自己輸錢的氣撒到了魯大和老排的身上,他們衝上前去,又是踢又是罵,魯大和老排蜷起了身體,一麵承受著,一麵發出痛苦的告饒。而兩旁的打手卻不作阻止,樂得作壁上觀。

“住……”夏一跳終於從石化狀態恢複過來了,“住手!請你們住手!”

一把還嫌稚嫩的聲音在這種場合響起,顯得格格不入,人群稍微平靜了下來,夏一跳分開他們,擠到魯大麵前。魯大抬起臉來,他此刻的表情,比剛才被人抓到的時候慌張一千倍。夏一跳永遠也忘不了這個樣子的魯大。

“小鬼,幹什麽?”打手大漢怒斥夏一跳。

“我是他的……兒子……求求你們放了他。”夏一跳隻能這樣哀求。

“兒子?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也不會是什麽好東西。”大漢盡情享受著侮辱人的樂趣,“說放就放,你覺得有可能嗎?你當我們這裏是什麽地方?”

魯大沙啞著嗓子說:“我把錢都還給你們……”

“還那麽一點兒就夠了?”

夏一跳忙說:“不夠的話,我這裏有。”他將背上的包卸下來,當著所有人的麵,掏出一個又一個信封來。

——這些都是他這段時間以來賺的錢。他幾乎沒有花過。積少成多,已經有了一個可觀的數目。周圍的嘖嘖聲頓時響成一片,都在驚訝貌不驚人的夏一跳居然這麽有錢。魯大更是吃驚到了極點。

“這些總夠了吧?請放了他們!”夏一跳交出所有錢,再次懇求。

兩名大漢商量了一會兒,看看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老排和魯大,又數了數夏一跳給他們的錢,忽然就眉開眼笑了:“行。你把人帶走吧。我們的目的反正也隻是為了賺錢而已。小夥子,你很識相,有前途哈。比你老爸可出息多了。哈哈哈哈。”

屈辱像潮水一樣彌漫了夏一跳,他的臉迅速漲紅。

有很強烈的衝動,立刻使出讓對方的眼睛跟不上的速度,就像對付那個夜晚的搶劫犯一樣教訓眼前這些家夥。

但終於還是把那種不明智的念頭強忍了下來。

夏一跳走在前麵,魯大和老排互相攙扶著跟在後麵,就這樣離開了那賭場。走出一段距離,還能聽見背後傳來“呸”的聲音。

沿著燈色晦暗的街道,他們走向垃圾場外。

“阿跳……”魯大憋了很久,終於開口叫道。

夏一跳頭也不回,隻管往前走。

“阿跳。”魯大提高了聲音,“你……哪兒來的那麽多錢啊?”

夏一跳在一盞街燈下站住了,他緩緩轉過身來,雙手緊捏著拳頭,憤怒,讓他全身都在顫抖。

“你為什麽要做那種事?為什麽?!”站在有限的光亮中,夏一跳厲聲質問。

“你……你這是什麽口氣?”魯大被罵得十分狼狽,同時,他開始惱羞成怒,“你救了我,不代表你可以沒大沒小!我是你爸!”

“怪不得雙子大廈的人不知道你啊,怪不得那天你們說什麽‘現在這樣就很好’……”夏一跳對魯大失望到了極點,“我以為你多辛苦,結果全都是假的!虧你有耐心每晚裝成去上班……”

“夠了啊!”魯大咆哮起來,“我做這些事,還不都是為了你嗎?!否則怎麽籌學費、怎麽交房租?沒錢付房租我們住哪裏?我一個人怎麽都好辦,還不是因為我養了你這麽一頭白眼狼!”

“所以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說過我可以不讀書啊!我說過我有能力賺錢啊!你賭錢,還作弊,害得自己變成這樣,害得我要遇到這種事!那都是你的人品問題,不要賴在我的身上!”夏一跳用更大的聲音吼回去,“我——沒有求你收養我!”

魯大響亮的一巴掌,為這狂風暴雨般的爭吵劃下了休止符。一旁的老排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夏一跳挨了打,反而平靜了。他靜默數秒,機械地轉頭看了看四周。這是怎樣一個令人作嘔的地方啊。垃圾場。而他莫名其妙在夜晚來到這裏,莫名其妙失去辛苦賺來的錢,還要被眼前的這個人罵白眼狼,挨他的巴掌……

夏一跳忽然轉身就跑,他的身影迅速被黑暗吞沒。魯大慌了,連忙去追,短短兩秒內,已經不見了夏一跳。

一陣風聲般的腳步,呼嘯著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