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慕戰辰在天台上自殘的時候,封薑就覺得不太妙。

他猜到陸名泉的注意力肯定都在慕戰辰身上,就打算準備試試看爬上天台從後方營救。

陸名泉都躲在天台的靠背那裏,麵對著慕戰辰,肯定也觀察不到其他地方了。

因此,封薑就在天台下麵準備向上爬,為防止意外,就叫人吹了氣墊床,然而氣墊床還沒怎麽吹起來,慕戰辰和顧棉棉就掉下來了,封薑隻好死馬當活馬醫,死撐著把未弄好的氣墊床挪出來救人。

畢竟不是吹完整的氣墊床,肯定會受傷,但好歹救下了兩個人,別墅的樓層不算高,生命應該沒什麽危險。

慕戰辰現在跟顧棉棉已經上了救護車,一起送往醫院了,而封薑則是來送這個殺人魔陸名泉最後一程的。

當然,不是什麽美好的送行,他來隻是為了告訴這個家夥,不會有人給他陪葬,他就這麽不甘心不甘願的去死就好。

陸名泉的確是不甘心不甘願,就這麽死不瞑目了。

怎麽會沒有死?

回想當初,他怎麽也沒想過,被兩個孩童玩弄於股掌之中。

他殺了那麽多人,卻殺不掉那個小女孩兒,也馴服不了那個少年。

總有些人在這個世界上,麵對著殘酷、冰冷的事。

而也總有些人,堅韌不拔的活著,為了心中的一個堅持,為了一個重要的人,走在不曾歪斜的道路上。

陸名泉殺的死顧棉棉的身體,也殺不死她滿懷陽光與愛意的心,即便他這次真的殺了顧棉棉,也不會讓她心懷怨恨的死去,她是為了保護重要的人死去的,所以心裏根本沒有半分怨恨。

陸名泉也不能殺死慕戰辰的心,即便他曾經逼迫他去殺害那個瀕死的女孩兒,即便他死死按著他的手,想叫他犯下與他同等的罪,想把他同化,甚至於這麽多年來,慕戰辰一直在與內心裏的心魔戰鬥,但他依然不會走上墮落的道路,因為他心中有愛,永遠愛著那個溫暖的女孩兒。

他們有著陸名泉殺不死的靈魂。

如果你在這世間行走,沒有光,沒有太陽,隻有黑暗與你作伴,那麽我就成為光,成為太陽,伴隨著你在黑暗裏行走,絕對不放開你的手。

救護車上,慕戰辰拉著顧棉棉的手,看著昏迷的她的側臉,緊緊的握著。

他身上的情況不比她好多少,因為下落的時候他給顧棉棉做了肉墊,尖銳的刀子刺的更深,此時護士要給他注射麻藥,帶他去醫院做手術。

慕戰辰看著顧棉棉,因為麻藥雙眸開始模糊,但他依然不肯放開手。而顧棉棉的手一直緊緊的握著,一刻也不肯鬆開。

掌心裏,有陸餘生送給她最後的禮物。

“棉棉,別怕,我帶你回家……”

從今往後,我們,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我帶你回家,回屬於我們的家,我會告訴你一切真相,包括我的病情,我不會再向你隱瞞了。

所以,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來。

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慕戰辰眼前依然是顧棉棉的麵容。

握著的手鬆開了,一切結束了,慕戰辰知道,自己終於可以休息休息了。

他將睡一個長覺,但他不會死,隻要顧棉棉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能殺死他。

他要陪伴著她,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最後的最後,慕戰辰很感謝封薑,是封薑硬拉著他參與了市局的調查,沒有自己成為體係外的調查者。也正因為如此,他沒有親手製裁陸名泉。

他和陸名泉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他不是瘋子,不是惡魔,心裏的缺陷也一定可以填補,他不一樣。

在兩個人送往醫院時,封薑帶人去檢查陸名泉的家,在酒窖裏發現了陸餘生的屍體。

封薑沉默的看著了無生氣的陸餘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已經能猜測到發生了什麽。

陸餘生是來救顧棉棉時,被陸名泉抓住的。

陸名泉是反社會人格,是天生殺人魔,根本不把陸餘生這個外甥當成親人,他下狠手殺了他。

這個青年才俊,這個世界矚目的最年輕的天才音樂家,就在這個小小的酒窖裏,結束了他可能輝煌的一生。

封薑的心緒壓抑的厲害,他還現場聽過陸餘生的演奏,看著曾經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變成這樣,封薑心裏堵的厲害。

法醫進來,檢查了陸餘生的傷口,蹙眉:“他是自殺的。”

封薑一愣:“自殺?”

法醫點頭:“這個刀口,是自己拿著刀割向脖子的。”

封薑皺眉,在現場走了幾步,發現陸餘生的血跡,在另外一個地方更多,滲透了整個紅色地板,而那裏,有八個椅子印記。

也就是說,當時陸餘生的對麵坐著一個人,肯定是被綁著的顧棉棉。

封薑眼神懵的瞪大,他想到天台上,慕戰辰傷害自己的一幕,他顯然是被威脅了,被威脅要他自殘。

所以在這個屋子裏,陸名泉可能用同樣的威脅,要求陸名泉自殺。

這個要求極有可能是:“要麽,你殺了自己,要麽殺了顧棉棉。”

不論如何,推測都是陸餘生為了救顧棉棉,犧牲了自己。

封薑被震撼了,深深的震撼了。

在這樣危險的情況下,他還有未來大好的前途,可他竟然為了愛情,犧牲了自己。

自己抹脖子是多麽令人恐懼的事,他竟然做到了。

封薑猜測的八九不離十,但沒有完全猜中。

他還猜不到,在死亡來臨的那一刻,陸餘生為顧棉棉做了多少。

那不僅僅是獻出生命,而是為了讓心愛的人活著,所做的。

那時候他被綁著的手臂蹭到口袋裏的尖銳,他想到了自己帶給顧棉棉的禮物是水晶玻璃蝴蝶製品,那東西應該碎掉了,尖銳的紮著他皮膚,說不準能夠割開繩子。

他肯定是要死的,但他要在最後再為顧棉棉鋪路。

他想盡量把現場弄髒一點,哪怕是有一點點可能性,弄髒陸名泉,他又要去清理,又要去醫院,說不準就能夠緩一緩,讓顧棉棉再呆下去。

哪怕是陸名泉的一念之差,他也要留給顧棉棉,當做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