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棉棉搖搖頭,咬著唇,平複了一會兒才道:“我沒事的戰辰哥,就是有點觸景生情,我討厭這種情人餐廳。”

倒酒的服務生,差點把酒給倒撒了。

他有點膽戰心驚,驚疑不定。

這都是按照慕總裁安排做的,但怎麽感覺,慕總裁的事進行的不太順利,那這餐廳明天還能存活嗎?

慕戰辰倒是沒為難服務生,隻等人走之後,問顧棉棉:“為什麽討厭?這裏應該隻是湊巧在搞這個活動而已。”

顧棉棉呼了一口氣,落寞的微笑:“因為不能和想來的人來這裏。”

慕戰辰的手瞬間攥了起來。

他倒是忘了,現在對麵的女人是‘別人的妻子’。

她不想和自己來這裏,比起自己,她更想和陸餘生來這裏。

精心準備這一切,非但不能讓她有半點歡喜,不能靠氣氛將兩個人拉的更近,反而叫她懷念起了已經亡故的人。

慕戰辰心裏煩悶,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深吸一口氣說:“我叫人把這些玫瑰都撤掉。”

他憋著一口氣無法發泄的氣,不能對著顧棉棉發,隻好發泄到這些可憐無辜的花朵上。

顧棉棉嚇一跳,急忙製止:“不要!我們不是情侶,其他人家都是一對一對的,忽然撤掉多毀壞氣氛。你看他們多好啊,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多幸福啊,我不想打擾這份幸福。”

慕戰辰心裏不是滋味,卻什麽也不能說,隻能繼續看上菜。

可他不說,顧棉棉卻打開了話匣子。

她竟是找到了一個化解尷尬的‘好法子’。

那就是兩個人一起追憶曾經的美好,追憶亡人。

“我和我丈夫,以前七夕去這種餐廳,因為小提琴師演奏的太差,他覺得毀掉了吃飯的氣氛,就自己上去演奏去了,我們兩個差點被人打出來。戰辰哥,你和嫂子都是怎麽過七夕的?”

慕戰辰吃了一口小羊排,什麽味道已經完全吃不出來了。

心裏是膨脹的酸意。

嫂子?你叫誰嫂子?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就是你所謂的嫂子。

心裏有怨氣,但對上顧棉棉無辜探究的目光,怨氣又在心裏**成無法洗滌的悲傷。

又有什麽可怨的呢,她什麽都不知道不是嗎?

“我們沒怎麽過七夕,那時候我們都在國外。”慕戰辰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他沒辦法在顧棉棉麵前訴說以前的深情恩愛,若是說了,又該如何追求她?

現在這個處境,他都不知該如何對顧棉棉說出自己的感情,若再去描繪曾經深情,是否就真的半絲機會都沒有。

“是麽,那真可惜。”顧棉棉遺憾的低頭,看著盤中餐,看著白葡萄酒裏升騰起的氣泡。

酒中氣泡升起幻滅,像是曾經記憶的幻影,存在過,留不住。

“該多留下一些回憶的。”顧棉棉輕歎:“否則在那人走後,就會發現,在一起的時候做的事情太少太少,以至於回憶裏都是虧欠。”

顧棉棉覺得自己和慕戰辰是有共鳴的。

兩個人同為天涯淪落人,都失去了摯愛,此刻自己的心情,他一定感同身受,她根本不知道,慕戰辰有的隻有煎熬。

今晚準備的一切都不如不準備。

兩個人都吃不下什麽東西就出了門。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慕戰辰拿出手機問張穎小言的情況。

張穎回他,人還沒醒,慕戰辰看了一眼一旁的顧棉棉。

深冬的日子裏,她在夜晚裹了件毛茸茸的白色毛呢大衣,把小巧的臉蛋托起,臉頰上一抹紅,小巧的鼻尖也紅紅的,星火一般明亮的眸,在夜色中透著柔亮的光。

慕戰辰把手機放回口袋裏道:“我們先去花車行那裏,張穎說等小言醒了,帶他和我們匯合。”

顧棉棉雙手插在口袋,微微攥了下猶豫道:“要不我們直接回去,等小言醒了,再去吧。”

慕戰辰充耳不聞,有些霸道的抿了下薄唇:“不用,那樣太耗時間了。我們從這邊走。”

顧棉棉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這人太專橫了,自己都說要回去了。

然而前麵的人,已經邁步向花車的路線走去,顧棉棉下意識就妥協了,向前幾步,跟上了慕戰辰的腳步。

兩個人穿過幾條街道之後,來到了度假村最熱鬧的主線道路上,寬廣的道路正中間,伴隨著音樂聲,花車一輛一輛的過來,四周人群熙熙攘攘。

雖說是冬日,但大家對度假的熱情並沒有絲毫減退,一小隊一小隊花車,獻上他們的表演的,看的人歡喜非凡。

顧棉棉身邊有一些大學生,幾個男孩子,嘻嘻笑鬧,顧棉棉被他們撞了下,慕戰辰蹙眉伸出手袖長的手臂攬住顧棉棉的肩膀。

當他的大手觸碰到顧棉棉肩膀時,顧棉棉卻一下子觸電一般,推開了慕戰辰的手。

慕戰辰的手臂僵硬在半空,顧棉棉猛的抬頭看他一眼,又尷尬的迅速低下頭,有些不自在:“對不起啊戰辰哥,我有點被嚇到了,以為是什麽不認識的人。”

顧棉棉說的有點心虛。

慕戰辰手攥成了拳頭放下,隱忍著內心的痛楚。

“我隻是想讓你站在我前麵,這樣就不會被撞到。”慕戰辰淡淡的解釋。

語氣上平靜冷淡,內心卻是止不住的暗潮洶湧。

她沒有誤認為是別人吧,就因為知道是自己,所以才急忙揮開。

她在抗拒自己,防備自己。

果然,顧棉棉擺手,一臉無所謂道:“我不用啦,我站在這裏就好。”

慕戰辰沉默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他隻能在心裏安慰自己,這很正常,陸餘生才剛剛去世,在她心裏那人已經成為了她的丈夫,她對自己有多愛,現在就對陸餘生有多愛,所以會抗拒別的男人,是正常的不是麽。

雖然是正常的,可內心還是會痛。

棉棉,你該愛我的,你不該抗拒我的,即使已經替換掉了記憶,可你熟悉的,你所愛的,是我不是嗎?

為什麽這般抗拒我。

在你身體上,靈魂上,竟真的沒有我半分記憶嗎?

在那邊,顧棉棉也覺得自己反應有點過激了,但這種類似於約會的場景,即便她和慕戰辰不是在真的約會,也叫她焦躁。

餘生要是看到了,會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