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父皇有些沉重地提醒,帝凰更不敢掉以輕心,如今形勢所迫,她不得不為自己好好謀算一番,命苦吖,皇女身份雖然尊貴榮寵,但是,某個‘無良少女’遺留下的爛攤子卻要她悉數接收,不爽!十分的。
“明日,想必不太平吖!”清冷的嗓音夾雜著難言的情緒,或喜或憂亦或二者兼有,帝凰微眯了眯在暗夜裏依舊明亮的令人側目的眼眸,嘴角牽起微小的弧度。
若不仔細看,你一定會以為她在甜夢中安睡,而往往這種毫不做作的純真姿態,最容易讓人放下戒備、撤下心防,這種酣睡時刻,也最容易上演一出‘好戲’!
屏息、隱匿,將自己與周圍的空氣融為一體,無聲無息地接近。**的人兒,依舊沉睡著,絲毫沒有要醒來的意思,藏匿起來的人眉峰不由地皺起,借著月光細細打量著被稱作一代驕女、風采絕世的帝闕國皇女殿下。
隻見她五官精致,如江南水墨般的靈秀、清韻在她臉上盡顯,如瀑的墨發傾瀉,在盈盈月光下,直襯得她肌膚勝雪,宛若白瓷。安靜躺著的帝凰,嘴角掛著甜笑,像是夢到了什麽極美極美的美夢,讓看著她的人也不禁莞爾。
來人靜靜打量著,並沒有遠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從隱匿的地方緩緩顯形,一步一步地靠近床榻。每一步都將力量控製的精準至極,猶如白羽一般,輕飄飄落地,沒有一絲聲響。
帝凰依舊在床塌上假寐,指節隨著來人的接近而漸漸發白,全身緊繃,進入一級警戒狀態,隨時做好戰鬥的準備。之前雖然有過類似的猜測,但是她萬萬沒有預料到來人竟這麽肆意張狂。肆無忌憚的目光打量如刀似刃,讓人遍體生寒。
在不知不覺中,她竟出了一身冷汗,難以想象在現代混的風生水起的一代‘小魔女’,居然被不知名的人威懾到這種地步,那種狂霸的氣勢一波接著一波向她襲來,似是逗弄玩耍般,讓她逃無可逃。
索性不再繼續假寐,想來這人應該是把她看穿了吧?帝凰迅速睜開眼,將自己的氣勢盡數擴散開去。
那種足以毀天滅地的霸氣,猶如煙波聚而不散;那一抹倔強的冷傲,猶如冰霜凝而未落,來人見此不由得在心中升起一種感歎:這才是真正的王者之氣!如此傲絕、強橫,堪比開合天地的盤古之力,那橫掃間眉目不動,那睥睨間裙裾蹁躚。
似是被眼前緊張的氣氛所感染,從窗中滲漏過來的月光都沾染了絲絲凝重,有了平時不曾有過的凝實、厚重感,相對而視的兩個人,彼此都沒有理會落在對方臉上那有些慘淡的月光,他們的心神都被對方牢牢鎖住。
“哈哈!不錯,不愧為我皇家子孫!”偷偷潛入帝凰寢宮的男子滿意地點點頭,很顯然,帝凰的一係列舉動成功地愉悅了某顆不易被人打動的心,那微微上挑的丹鳳眼裏隻瞧得見一片興味盎然。
帝凰緊盯著來人,不敢有絲毫的鬆懈之意,雖未言語,心念卻轉了幾轉,經過剛剛一番的細細打量,此人的輪廓倒是有幾分皇帝老爹的影子,卻比皇帝老爹多了幾分恣意、爽朗。
那種靜謐而淡泊的氣息淡淡縈繞,這其中又摻雜了一種江湖俠客的英雄豪邁,一時間帝凰竟窘迫到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他,這種混雜的氣質處處透露著此人有著看透一切的睿智,以及無人能與之相提並論的明淨風度。
這男子竟在自己麵前稱‘我皇家’,難道……帝凰的神色暗了暗,凝望著來人的眼神更加深邃、幽深,心神一動,迅速將周身外放的氣勢一一收回,之前那種劍拔弩張的場景立刻消失於無形之中。
“帝凰拜見皇叔!”她恭敬地向來人行禮,以小輩之禮拜見這位整日被父皇大人念叨著‘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皇叔。
說起這位皇叔,怕是整個帝闕國、乃至整片大陸的百姓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民間那些個說書先生都十分樂意將這位皇叔的事跡一講再講,講得那叫一個群情激昂、振奮人心、滔滔不絕吖!據說尚處稚齡的孩童都能將皇叔的事跡倒背如流。
“果然如皇兄所說是個鬼靈精啊!”
不可否認,這個小侄女的智慧不容小覷!若說在潛入帝凰的宮殿之時,他懷著試探之意,那麽,能在短短時間內發現他的潛入並且默不作聲地繼續假寐以迷惑來人,可見其心計之重、謀略之深。
在意識到對方識破自己的意圖之後,能迅速認清形勢,在敵友未明之際,絲毫不讓自己處於弱勢,處於來人的威壓之下不退反進,釋放自己全部的氣勢與之抗衡,這是一種血性、一種膽氣,更是一種不肯向敵人低頭認輸的傲氣!
“皇叔過譽了。”早前就從宮內侍人口中了解到這位皇叔比較另類,不喜歡搞一些繁文縟節,為人頗有一股子豪氣,即使如此,帝凰還是堅持按‘規矩’辦事,畢竟家有家法嘛,長輩在前,小輩怎敢放肆?
“你這小女娃,怎麽總學那些迂腐之臣的那一套?什麽規矩?什麽禮法?讓它通通見閻王去吧!在我麵前不用擺出那種麵無表情的木頭樣子,該怎樣就怎樣,不用拘束。”帝啟不耐地蹙了蹙眉,他這個人最見不得有人在他麵前講規矩了,規矩是人定的沒錯,但是講不講卻可以另論。
想當初,他揮一揮衣袖四處雲遊,不就是看規矩不順眼嗎?現在啊,誰講規矩他就跟誰急!哈哈,還是外麵自由自在:沒有人管,沒有人念,更沒有人動不動跪地請安!
“那好,我就隨意了!皇叔這次來應該不是隻陪帝凰聊天而已吧?”
聽到帝啟這麽說,帝凰不由地在心底樂開了懷,天知道自己每天咬文嚼字有多麽痛苦,走到哪裏都是‘之乎者也’、‘恭謙有禮’,端著皇女殿下的威儀,受人膜拜有時候也是一種煎熬和折磨。
“你這麽聰明,難道猜不出嗎?”帝啟調侃著帝凰,不肯不說明來意故意吊人胃口。
“除了明日之事,我想不到還有什麽事能夠勞您大駕?”帝凰漫不經心地答道。
帝啟淡笑不語,對帝凰的說辭不承認也不否認。偌大個宮殿原本就安靜的有些過分,現在更是陷入到一片可怕的寂靜裏,許久,在帝凰以為自己得不到對方的答案時,那人卻如月下初綻的夜來,在曇花一現的時光裏,悠悠笑開。
帝啟緊盯著對麵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帝凰,輕輕歎了一口氣,緊接著帶著幾分無奈,帶著幾分感傷的聲音便在這個大到有些空曠的房間裏響起:“帝凰,太過聰明、太過清醒並不是一件好事,它往往意味著要背負更多。”
蒼天不會偏愛任何人,因此不要去肖想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更不要以為自己就是那天之驕子,俗話說‘高處不勝寒’,身居高位,本就麵對著權欲掙紮、陰謀殺戮,一瞬不留神就有可能萬劫不複,何苦呢?翩然立於濁世,太清醒反而會深刻疼痛。
“我知道,但,我不能放手。”現在放手來不及了,而且,她也不想就此罷手。既然已經做出這樣的選擇,就沒有理由再給自己找借口退縮!
聞言,帝啟的心不由得一窒,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強忍著沒有說出口。
他知道,帝凰和他哥哥一樣,有著一樣的堅持,守護著相同的信仰,所以他不勸,他們追求的是他們真正想要的,同時也是帝闕國千萬黎民百姓期盼的。他有什麽理由去阻撓、規勸呢?這種淩雲壯誌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擁有,這種擎天抱負更是堪比日月。
“放心好了,有皇叔和你父皇在,就算天塌了,我們都能給你撐起來,不怕,不怕!”隻一晃神的功夫便恢複常態,帝啟煞有介事地伸手拍了拍帝凰的肩,安慰著她。以後,他一定會竭盡全力保護這個小丫頭,不僅僅是因為她是整個帝國的皇女殿下,更因為她是他的血脈至親。
接收到皇叔的寬慰,帝凰心中一股熱流緩緩浸潤心扉,隻覺得自己突然間有了與天比肩、踏破凡世的豪情:“我,從來就沒有怕過!”
那眉目間的桀驁、那無與倫比的強大自信,將帝凰明媚如初陽的嬌嫩臉龐,映襯的更加明豔動人,那淺笑之下的梨渦**漾著圈圈波瀾,直叫人羞慚到不敢與之對視。
“皇叔相信帝凰!”相信她的能力,相信她的智慧,更相信終有一天她會開辟出一個全新的帝國。
兩人眼光相接,眸光中閃動的那抹別樣情緒,隻有他們自己能懂。說再多,已是多餘,還不如回去洗洗,就此安心就寢。
這一夜,蟄伏在暗夜裏的黑影頻頻閃動,無聲掠過帝闕皇宮的上空,凝重的氣氛愈發沉重,壓抑的人喘不過氣。
這一夜,許多人的睡夢都不得安穩,輾轉反側入夜難眠,思量間,不知不覺天已漸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