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女的服侍下,穿起祭祀服,那層層疊疊的玄墨色濃重的化不開,帝凰閉著眼假寐,任由這些女侍者梳洗打扮。
金線絲絲縷縷,勾描織錦,翩然欲飛的鳳凰展翅降臨人世,俯視萬物蒼生。袖口銀絲編迭,朵朵雲紋鋪陳其上,身後衣擺搖曳垂了一地。
這邊剛剛梳洗完畢,就聽到宮侍遙遙通傳:“陛下駕到!”
隨侍跪了一地,向著帝闕國最尊貴的皇叩首,為他們心中最偉大的王獻上自己的無限忠誠。
“父皇,您怎麽來了?”帝凰抬眸,微微躬身行了一個並不算標準的宮禮。
大步流星趕來的帝天,掃過帝凰那有些歪七扭八、不倫不類的宮禮,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咳咳,丫頭這是做什麽?還不快免禮?你們也平身吧!”
“謝陛下恩典!”在帝天的示意下,隨侍們識趣地緩步退下,將空間留個這對溫情父女。
“謝父皇恩典!”帝凰收起滿肚子的疑惑,連忙回道。
前幾日,宮中的執教嬤嬤反複在她身邊耳提麵命什麽勞什子規矩禮儀,她的耳朵都起了一層厚厚的繭子,怎麽也想不到她的父皇會出現在這裏,要知道按照以往的規矩來說,這一幕是不存在的,而今,這人卻出現在這裏,可見這位帝王有多寵愛自己的孩子。
“凰兒,你不高興父皇來嗎?”一代帝王可憐巴巴地開口,他可是特意趕過來想給他的凰兒一個驚喜,聽著自己女兒的口氣分明是有驚無喜嘛?自己這個父親做的是不是有點太失敗了啊?
難得見到父皇不以帝王之威示人,她自是樂得輕鬆,話說,自從楚子瑜占據本尊的軀體後,她愈發感到拘謹,整個人處於戒備狀態,神經繃得緊緊的,不給自己一刻喘息時間,無怪乎那個無視宮規禮儀的逍遙皇叔斥責自己像塊木頭。
帝凰不依的撒嬌上前,一把攬住帝天的手臂,不時搖啊搖:“兒臣哪敢啊?歡喜還來不及呢~”
聞言,帝天一改之前的愁雲滿麵變得眉開眼笑起來,憐愛地拍著女兒得小腦袋,那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寵溺:“你這個壞丫頭,就會拿甜言蜜語來哄父皇開心。”
“可是,人家本來說的就是實話嘛,怎麽會是甜言蜜語呢?”帝凰將自己的情緒自然流露,那小女孩姿態瞬間俘獲了帝天那顆愛女之心。
一個時辰後帝凰在無數人仰望的目光中,一步步朝著高處走去,一步一階,這個場景和古代祭天封禪的情境有些相似。
祭壇又叫聖壇,聖壇與靈塔遙遙相望,隻不過一個位於有著重兵把守的皇城之內,一個處於矗立九霄的天鸞山脈。
通向帝王的道路,向來崎嶇難行,一路上盡是在陰謀詭計、刀光劍影裏穿行,哪怕腳下白骨堆砌成山,哪怕淋漓的鮮血匯聚成河,也不可以有一絲遲疑,不能夠有片刻停留。即便前路是萬丈深淵也必須成功飛渡,無論用什麽手段!
王室,權利紛爭、陰謀興起之地,無盡的欲望、不絕的貪念充斥其中,一池潭水清清濁濁,難辨真假。池中蓮,花君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有這種大智慧看透世間紛擾的又能有幾人?置身於汙濁的亂世,卻不想沾染塵埃,何其難!
帝凰收起有些紛亂的思緒,莊重的從大長老手中接過聖諭,規規矩矩跪在擺放好的蒲團上,準備叩拜天地。在帝凰躬身的那一刻,淩厲的劍鋒破空而出,劍氣逼近直指她的後背。
“殿下,小心--”一聲淒厲的呼喊,自一個臣子口中逸出。
“殿下,身後--”又一人從這場突發事件中回過神,不甘示弱地大聲宣告自己的存在。
“小心刺客--”
“……”
“……”一聲接一聲,此起彼伏。
隻見原本跪拜在蒲團上的女子,在劍尖臨近的時候,身影倏地在原地消失,一眨眼已退至十丈之外。
被團團圍住的帝凰,嘴角勾起一個殘忍的弧度,早就知道這幫人會忍不住動手,沒想到這麽按捺不住,這陣子她的小日子過得太悠閑,骨頭都懶了,正好拿他們練練手。
“呦嗬,居然動用了死士,他們還真看得起我,對一個無辜少女下達必殺令的殊榮,一般人還真沒有這個榮幸,既然你們恨不得致我於死地,那麽我就讓你們有去無回!敢對我動手的人,從來都沒有命留著數日子,真是不自量力!”帝凰笑得肆意,不怕他來,就怕他沒膽來!
帝凰的話音剛落,耳邊就響起自家皇叔的傳音入密。
“凰兒,這群宵小之輩,就交給皇叔,我會好好‘款待’他們的,定將他們折磨的生不如死,後悔從娘胎裏出來,來到這個世上。”敢對他帝啟的侄女下手,就要有‘洗淨脖子等待接受挨千刀的淩遲’這種覺悟。
“皇叔,這些人就不勞您出手了,這一次,是我一個人的表演時間!”
既然他們自己送上門來,就別怪她沒有聖母的慈悲之心,身影如蝶,化於無形,在殺手之間來回穿梭,手落處,刀劍盡折,光影頻閃,鮮血淋漓。
帝凰自信而狂傲的站立著,騰旋的氣流將她的衣裙吹起,在微風中烈烈狂舞,那墨發飛揚的她,愣是讓周圍那些在無數死亡中廝殺出來的硬漢,心中微微一突。
他們怎麽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跟個小螞蟻一樣沒有威脅力的無害少女,就是送他們上西天的無情鐵血羅刹!他們死死瞪著她,在同伴們悉數倒下的同時,一種名為驚恐的情緒,死死揪緊他們的心,讓他們心生退意。
“怎麽?害怕了嗎?從來沒有聽說過,死士也會害怕和恐懼,真諷刺!”
帝凰鏗鏘有力,字字珠璣的話語,堵得死士們進退不得,隻得齊齊在心裏暗暗哭爹喊娘:“他媽的,這他娘的都是什麽怪物啊?”
他們拚命抑製住自己不斷打顫的腿,對視一眼後,抱著視死如歸的態度,一起蜂擁而至,死死圍住帝凰,不留一個死角。
帝凰身形頻閃,似是穿梭於無人之境,那流暢翩飛的身形,讓人忍不住暗讚一聲絕妙!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擠進殺手們的包圍隊伍,身體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迅速反轉,堪堪躲過身旁刺過來的劍芒。
死士們一見帝凰慌不擇路,心下一陣暗爽:你丫的,不是厲害的狠嗎?現下也不行了吧?小鬼就是小鬼,無論你有多麽卓絕的才情,也得在我們的刀下魂歸幽冥!
隻是,還沒有等他們暗喜完,下一刻便被同伴的劍洞穿心髒,隻來得及感歎一句:好狡猾!
驚懼混合著不可思議,就此定格在他們臉上,那死不瞑目的眼睛怎麽也不甘心自己的生命就在別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戲弄下終結,卻怎麽也抵擋不住死亡的召喚。
朝中大臣、京都百姓無不激動萬分、群情激奮地注視著他們的皇女殿下,不錯,這才是他們的領導者!沒錯,這才是他們心中強大到無以複加的皇,獨一無二的,誰都不可以取代的皇者!
雖說,這麽一大幫朝臣、百姓,傻呆呆望向他們浴血奮戰的皇女殿下,額,這情景著實讓人難以接受,更何況,一個尚未及笄的少女與一群刺客鏖戰群雄,並且將對方悉數斬殺,這更是詭異中的詭異。
現在處於亢奮中的臣民,哪有時間去注意這些?等到他們回過神來,意識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場景一度失控,那瘋狂程度、那狂熱的**,瞬間將人淹沒。
暗處觀望著的帝啟,真真正正的目瞪口呆了,場中完全就是一麵倒的趨勢嘛,忍住想咽口水的衝動:“太帥了!簡直帥呆了!酷到她姥姥家了!這完全就是她一個人的表演,厲害吖!看來,皇兄是白擔心了。”
神吖,請原諒他吧,話說,人家可是文明人,無意爆粗口!真心無意爆粗口!這次是意外吖!
藏身暗處的他,一直繃著一根弦,時刻注意著場中的情況,他的終極任務就是要保證帝凰的安全,如果他的小侄女有了絲毫閃失,那麽他就可以以死謝罪了。
雖然他的皇兄表麵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但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的哥哥,帝凰就是他的命!
在帝啟來這裏之前,與他的皇兄在禦書房密談許久,所有的內容隻圍繞一個宗旨:要保證帝凰萬無一失!
與此同時,遠在皇宮的帝天站在靈塔最高處,遙望著天鸞山脈之巔,在聽到影衛報告到帝凰遇刺時,他眼眸微眯,攥緊了拳頭,任手上的青筋暴起,那蒼白顫抖的指節早已泄露他緊張、憤怒的情緒,倚扶著的欄杆在他的掌下化為齏粉。
“可惡!真是膽大妄為!居然動用了暗衛和死士,他們的如意算盤打算的未免太好了些!”
真當他帝闕無人嗎?都欺辱到家門口了,哼,欺人太甚!看來自己該實行點‘高壓政策’了,不然,總有人以為帝闕好欺負!帝天狂霸的氣勢令跟隨在他身旁的袁秋公公打了個寒顫。
帝凰迎風而立,那一身睥睨天下的氣勢遺世獨立,在眾人高呼聲中,振臂一揮:“我,帝凰,指天為誓,定將帶領帝闕百姓創造一個繁華盛世!”
於是,全城百姓沸騰了!之後,全國黎民開鍋了!許多年以後,見證了這一曆史時刻的人們,還津津樂道一世帝女的絕代風華,這一天,世人為帝凰見證,然而自這一天起,帝凰也開始了她帝王路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