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苓懷裏還揣著一些事先備好的藥材,以及一瓶新的金瘡藥。現在宮裏宮外都是一片混亂,白安苓雖沒有親眼所見,但是事態能在短短半日之內惡化到現在這個地步,情況恐怕不容樂觀。
九方滄鴻說宮內發生了暴動,白安苓首先便想到了北辰燁和北灝天。
會不會是原先屬於北辰燁麾下的人做了什麽?北灝天進行了應對,然後將天牢裏的北辰燁帶到了宮中,用他的性命製約其他人。
如果這是真的,現在的北辰燁正處於極其危急的境地。
白安苓出了使者大院,一路上有時會遇到一些四處奔逃的人,他們的臉上大多都帶著驚惶之色。還留在街上的人匆匆往家裏去,路旁的店鋪全都門窗緊閉,小攤販們更是早已不知所蹤。京城亂了之後,城門就已經關閉了,也不知道現在控製權在誰的手中。
白安苓與他們擦肩而過,她的目的地隻有一個,那就是皇宮。
或許是九方滄鴻交給她的這套衣裳的緣故,別人都不太敢看她,白安苓也沒遇上麻煩的事情。
就在白安苓快要抵達目的地的時候,突然一陣頭暈目眩,白安苓身子一晃,向邊上歪倒了過去。
情急之下,白安苓胡亂一抓,抓到了一方桌角,那是一個閑置的小攤子,攤主已經不知去向。白安苓身上直冒冷汗,倚著這個小攤子,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地恢複過來。
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白安苓這時才意識到她的身體有些不適。
她懂醫術,卻在自己的身體上疏忽了。急吼吼的想要進宮去救人,自己卻先出了問題。
白安苓替自己把了一會兒脈,覺得問題大約不太大,先忙她的事情要緊,正想邁步離開,卻突然聽見了馬車駛來的聲音。
白安苓本能地往那小攤子後麵一躲,將自己的身子徹徹底底地藏了起來。
拐角處,一輛馬車緩緩駛出,從白安苓的藏身之所經過,在不遠處停了下來。白安苓的心髒狂跳不止,也不知是什麽緣故。她悄悄抬起頭,往馬車的方向望去。
馬車是普通的四輪馬車,但是夠大夠寬敞,可以乘四五個人不怕擠。車上還寫著“陳氏布莊”四個字。它停在了一間包子鋪附近,車夫跳下車,叩響了包子鋪邊上一間屋子的門。
不久,屋內冒出了個婆子的腦袋,她有一雙靈活的眼,左右張望了一遍之後,這個婆子對車夫低聲說了句什麽。車夫弓著腰,笑嗬嗬地點頭。
那婆子的腦袋鑽了回去,車夫則站在馬車邊上等著。
過了不久,屋門第二次打開,方才那婆子再次出現,手上還扶著一個人。
白安苓定睛一看,突然瞪大了雙眼。那婆子扶著的人打扮得很素淨,白安苓差點兒認不出來,此人竟是端婉清。
大楚國的皇後娘娘此時洗淨了鉛華,頭上隻有一支樸素的簪子,身上穿的衣裙也是素色的,看上去隻是一個小戶人家的夫人,唯有臉上的神情隱約表明了她的不同。
原來大楚國皇後素顏是這個樣子的,白安苓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現在不
是欣賞皇後素顏的時候,那名婆子攙著端婉清剛剛從屋內出來,在他們身後,就又出現了一個白安苓的老熟人——寧佳瑤。
皇後端婉清和寧佳瑤為何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還要改換裝束,她們是想隱藏身份?可是堂堂皇後,有什麽必要這麽做?白安苓思來想去,隻想到了一個答案。她們想逃開什麽,而這應該和皇宮內發生的事有關。
端婉清和寧佳瑤先後上了馬車,那名婆子也爬上了馬車。白安苓看著她們,突然把心一橫,改變了原先的計劃。
這兩人行蹤可疑,必定有事!她得跟上去看看,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獲。
白安苓念頭一起,眼珠子就是一掃周圍。
很好,周圍沒什麽人,那名車夫現在已經跳上了馬車,看不見她,而她和馬車中間隻隔了大約兩個攤位的距離。
白安苓動作敏捷地越過藏身的小攤,像貓兒一般,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到了馬車的後麵。
這時車夫已經揮動了馬鞭,馬兒一聲嘶鳴之後,車輪馬上就要開始滾動了。
白安苓身子如同泥鰍一般往下一滑,手腳並用,攀在了馬車底部!與此同時,車輪緩緩轉動,而後速度漸漸加快,沿著大街一路駛去。
白安苓扒在馬車底部,非常費勁,手腳都得很用力才行。車身的震**對於現在她的狀態來說又特別強烈,這滋味真不好受。有幾次她都差點兒鬆手了,但是想到這兩人身上藏著的秘密,她又咬牙撐了下去。
禍不單行,白安苓感覺那種頭暈又來了。起初她還清醒著,到了後來,就算立刻就暈過去,對她來說也絲毫不奇怪。直到馬車停下,白安苓的感覺才好受了些。
一路上皇後和寧佳瑤說了些話,但都是些無關緊要的,重要的話她們一句都沒有說。
衣物的窸窣聲中,車上的人下了馬車,而後一陣腳步聲響起,端婉清和寧佳瑤她們步行離開了,似乎這裏依舊不是她們的目的地。
車夫吹起了口哨,搖搖晃晃走到一棵樹下,解起了褲袋。白安苓見狀鬆了手,從馬車底下爬出,瞅準了端婉清離去的方向,跟了過去。
那三人的速度不快,沒多久就被白安苓追上了。隔了一段距離,白安苓綴在了她們後麵。
在巷子裏七彎八拐之後,白安苓突然警鈴大作,她發現自己身後有人跟蹤!白安苓身上的冷汗頓時就下來了。
螳螂捕蟬,後麵還跟了個黃雀。
她試探性地又前進了一小段路,而身後之人卻鍥而不舍地跟著她,不靠近也不遠離。白安苓知道不能繼續這麽下去了,她得想辦法甩開跟蹤者。
最後看了一眼端婉清和寧佳瑤的背影,白安苓調轉了方向,拐入了另一條小巷。
她使出了前世甩掉追蹤者的本領,在小巷內穿梭而行,追蹤她的人的步調漸漸被她擾亂,直至徹底失去了她的蹤跡。
白安苓鬆了一口氣,在她孤身一人的時候,若是被有心人盯上,真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端婉清和寧佳瑤跟丟了,跟蹤她的人也不知是誰,白安苓不敢冒然繼續。那麽
現在,是要調頭去皇宮嗎?
白安苓還沒有考慮好這個問題,便已經昏了過去。
白安苓醒過來之後,腦子裏冒出的第一個問題便是她現在在哪裏。恍惚間,她覺得自己是在尚書府的那座小院之後,卻又很快記起自己已經出嫁了。那應該就是在三皇子府了,也不對,她和北辰燁被關入了大牢。
還是不對……白安苓突然睜開眼,看到了青色床帳頂。
“你醒了?”一個輕快的聲音說道。
這聲音有點熟悉,白安苓是聽過的,隻是一時想不起來。她轉動著不甚靈活的眼睛看去,就見到了一張微胖的臉。
這張臉白安苓也是見過的,她當即清醒了過來,隨之而來的則是驚訝。
“是你!”白安苓詫異道,“你怎麽會在這裏?不,我在哪兒?”
白安苓麵前這個名叫水音,當初她剛穿越過來之時,就在牢中遇見了她。就是那個幫她做了一些事的女衙役。水音似乎已經不做衙役了,至少她現在穿著的是普通的衣裳。
“這裏是……”水音開口答話,外頭突然有人走了過來,將她的話打斷了。
那人掀開了掛在門口的布簾子,走了進來,說道:“醒了?”
“季國相。”白安苓的眼微微一眯,來的人是季離,這讓她對自己的安全暫時放心了些。
水音說道:“你們聊著,我去把煮好的粥端過來。”
水音出去後,季離張口便道:“說要去救人,自己卻昏倒在了路邊,還要我們把你扛回來。”
白安苓臉上一紅,季離說的也沒錯,這事是她疏忽了,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體上的異常。這段時間她的精神一直緊繃著,一心想救北辰燁出來,完全沒心思考慮自己的事情。
“我記得我好像昏倒了,你們怎麽發現我的?”
“我得到消息,說皇後娘娘微服出宮去了,覺得奇怪,便帶人過來瞧瞧。”北方滄鴻的聲音響了起來,下一刻他就出現在了白安苓的跟前,“沒想到這一瞧不但讓我瞧出了大事,還在路邊撿到了你。”
九方滄鴻微微撇了頭,問道:“你沒有去皇宮,怎麽反倒昏倒在路旁了?”
“我也是跟著皇後過來的,你說的大事是指什麽?你們查到皇後悄悄出宮的目的了?”
九方滄鴻正想回答,水音端著熱粥進來了,她端著的木托盤上,還擺著一碗藥。
“先喝藥,再吃粥。”水音說著,將藥碗遞到了白安苓的麵前。
白安苓二話不說接了過來,吹了吹氣,見不會燙嘴,便一口氣喝了個精光。她沒時間生病,必須立刻好起來才行。
這豪邁的喝藥動作讓水音愣了一下,屋內的另外兩個男人眼裏也閃過了意外。
白安苓喝完藥,又端起了粥,她實在有些餓了。一口氣將粥吃了個七七八八,由水音收拾好碗筷,她和九方滄鴻以及季離才又接著說起了剛才那件事。
“皇後娘娘不是一個人出宮的,還帶著寧姑娘。我們一直在查寧姑娘的事,因而才撞見了皇後出宮的一幕。”九方滄鴻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