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傲宇的毒雖然解了,但是中毒這些天,毒性對他身體造成的損害還在。他的臉色看起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蒼白,這讓他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更可怕。

北傲宇高坐在上首,眼皮子耷拉著,底下一道淩厲的視線直逼下方跪著之人。

“皇後,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皇後端婉清匍匐在地上,身體微微地顫抖著,聽見北傲宇發話,她直起了身子,一雙眼睛盯著地麵看。

“本宮無話可說,隻是太子是皇上的骨肉,望皇上看在這個份上,能留他一命。”

端婉清仿佛已經看透了,竟冷靜了下來,說話的語氣也是平淡無奇,仿佛已經心死。

北傲宇聽了哈哈大笑起來,隻是他的笑聲中卻帶著淒涼的意味。笑聲停歇之後,北傲宇的臉沉得更加厲害了,他盯著皇後說:“你們母子倒是齊心,做兒子的為母親求情,做母親的為兒子求情,好一個母子情深。卻聯合起來,全都算計朕!”

北灝天趴伏在地,一個字都不敢說。而端婉清此時卻抬起頭,看向了北傲宇。

“成王敗寇,僅此而已。”

北傲宇聽了,突然一口血噴了出來。在場的人全部大驚失色,北辰燁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想查看北傲宇的情況,北傲宇卻擺了擺手,說道:“無妨。”

他從宮女手中接過錦帕,無所謂一般拭了拭嘴角的血。北傲宇閉目休息了一會兒,再次看向端婉清。

“朕之於你隻有‘成王敗寇’這四個字嗎?難怪,難怪你會做出這等事來!朕自迎你入宮之日起,可曾對不起你過?朕封你為皇後,又封了你的兒子為太子,你還想要如何?可笑的是,朕竟然過了這麽久才發現,白白地惹人恥笑。”

端婉清沒有被這一番話打動,她毅然迎著皇帝的目光說道:“皇上雖然冊封本宮為後,卻寵愛別的妃子勝過本宮,讓本宮在她們麵前抬不起頭來。皇上雖然立了太子,卻一直對他不喜,反而對其他皇子青眼有加。本宮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保證自己和太子的安全罷了,本宮沒有錯!”

大楚國的皇上和皇後如今在這殿內對峙,原本舉案齊眉的、相敬如賓的兩人曾經讓多少人羨慕,曾經讓大楚國人用無數溢美辭藻競相傳頌,如今剝開這一層外皮,內裏竟也是殘破不堪。

皇上和皇後兩人都不說話了,而殿上的其他人更是沒有資格開口,所有的人都低垂著頭,假裝自己什麽都沒有聽見。

過了良久,皇上仿佛疲憊了一般,聲音變得異常的平靜,他問:“皇後,朕問你,朕的大兒子是不是你下毒害死的?”

皇後端婉清的回答隻有一個字:“是。”

“朕再問你,朕的老七是不是你毒死的?”

回答依舊隻有一個字:“是。”

北傲宇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朕的寧妃是不是受你陷害?”

皇後突然笑了起來,用一種詭異的語調說道:“皇上,正是本宮陷害了寧妃,讓她死得淒淒涼涼。本宮這一生,再沒有哪件事做得比這件更讓本宮滿意的了

!”

北辰燁的手猛然攥緊,仿佛要生生將自己的手捏碎一般的用力,他的心頭燃起了複仇的烈焰,恨不得將端婉清千刀萬剮!

這個女人害死了他的母妃,如今還在大殿之上炫耀自己的惡行,北辰燁忍不下去了,他的理智在這一刻幾乎全部消失。身體遵從主人的意願,立刻動了起來,朝端婉清邁出了一步!

殺了她,殺了她!讓她那張嘴再也開不了口!

北辰燁的腦海裏,這些念頭在不斷地叫囂著。

“燁兒!”一聲雄渾的喊聲突然響起,仿佛當頭棒喝,讓北辰燁瞬間清醒了過來。他抬起頭,看到了父皇北傲宇的眼神。

北辰燁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站在原地不動了。

北傲宇這時才轉開了視線,擺了擺手說:“皇後端婉清作惡多端,今日廢除皇後之位,太子犯下大錯,廢除太子之位,都帶下去吧。”

這一場混亂的兩位罪魁禍首都被人拖下去了,北傲宇揮退了殿中諸人,而後對北辰燁說道:“皇後……交給你了,今日就動手。”

北傲宇說完,讓一名太監扶著,去寢殿休息了。他實在是有些累了,無論身體還是心靈。

北辰燁對著北傲宇的背影應了一聲“是”,隨後也離開了這座宮殿。

不久之後,北辰燁出現在了天牢之中。這裏的人馬已經徹底清洗了一遍,沒有幾個人還是原先的麵孔。

獄卒恭恭敬敬地拜見北辰燁,將這位前不久還是階下囚的三皇子迎了進去。

“帶本王去端婉清的牢中。”北辰燁直呼其名地說道。

獄卒眼神一閃,恭敬地應是,開始在前邊帶路。三皇子的這一聲稱呼足以說明,端婉清已經沒有翻身的餘地了。

牢房之中,端婉清縮在角落裏,她的華裳已經換了囚服,整個人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獄卒將牢門打開發出的動靜也沒有驚動端婉清,她依舊縮在那個角落裏,仿佛已經與牆壁融為了一體。

北辰燁邁進牢房,四處看了幾眼,突然笑了起來。

“真是巧了,本王被下獄之時,也是在這間牢房。如今,卻換成那個將本王送進來的人坐牢了,果真是風水輪流轉。”

端婉清聽到北辰燁的聲音,身子先是明顯的一顫,而後抬起了頭來。

她打量了北辰燁半晌,而後問道:“皇上讓你來處置本宮?”

“不錯。”

“嗬嗬嗬嗬……皇上待你真是好得沒話說了,隻是不知道他這份心意在你的眼裏又是什麽?北辰燁,你野心勃勃,覬覦那個位子已久,本宮早已經看透了你!”

北辰燁聽了這話也不惱,隻是淡然道:“彼此彼此,要說野心,縱觀整個皇室,誰沒有呢?別說皇子,就算是‘前’皇後你,不也是野心勃勃,妄圖扶持自己兒子上位,好控製朝政麽?本王那位皇兄是出了名的沒有主見,什麽事都要問一問你這位母後呢。”

端婉清沒有接話,重新將腦袋埋了回去,一副不願意搭理人的樣子。

北辰燁盯著她那一頭亂發看了

幾眼,人隻要剝下那一身衣裳,所剩的也沒有什麽了。北辰燁突然覺得很失望,他期待已久的這一刻竟不能給她多大的歡愉。

“來人。”北辰燁輕描淡寫地說道。

一名獄卒走了過來,北辰燁對他說道:“去,端一碗水過來。”

獄卒領命去了,沒多久就端著滿滿一碗水回來了,諂媚地遞到北辰燁的跟前。北辰燁隨手接過,直接往地上一潑,潑掉了一半,還剩個小半碗水。

端婉清聽到動靜抬起頭,隻見北辰燁從懷裏取出了一個白底藍紋的小藥瓶子,她的臉色立即就是一變。

北辰燁旁若無人地打開小藥瓶,將幾粒鮮紅的藥丸倒入了碗中。那藥丸入水即化,轉眼就溶在了水裏。

北辰燁端著水晃了晃,對端婉清說道:“父皇恩典,讓本王可以親手手刃仇人。這毒藥正是你想用來謀害父皇性命的,現在拿來給你喝,再合適不過。這麽多顆的量,應該足以致死了吧?不過……”

北辰燁說著又從袖子裏取出了一小包東西,打開倒入了那個碗中。

端婉清見狀厲聲問道:“你加了什麽進去?”

“本王嫌它的毒性太輕,發作起來不夠痛苦,所以特意加了一點別的進去。‘母後’,好好享用吧。”

端婉清的眼裏出現了恐懼之色,她不怕那種紅色的毒,那隻是會要她的命,卻不至於讓她有多痛苦,但是北辰燁的做法分明是想折磨她!端婉清的身子往後一退,卻發現身後是牆壁。

北辰燁朝獄卒使了個眼色,獄卒立刻明白了,上前幫北辰燁抓住了端婉清,強行掰開了她的嘴。

端婉清胡亂掙紮著,那獄卒的臉上都被她給抓出了一道紅痕,不過他依舊牢牢地製住了端婉清。

北辰燁上前一步,將那碗藥全都倒入了端婉清的嘴裏,而後將碗一摔,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牢裏的端婉清開始在地上打滾,牢房的地麵不甚幹淨,泥土灰塵幹草碎末沾了她一身。她的口中發出痛苦的呻吟,雙腿亂蹬,手往自己的頭、臉上抓著,凡是能碰到的地方全部被她給抓得鮮血淋漓。

端婉清被痛苦折磨著,可是她的意識卻格外的清醒,她想到了她的哥哥端肅。

端肅被抓之後,端婉清很害怕,她不是怕端肅的安危,她怕的是端肅把事情全都說了出來。這麽一來,她和太子北灝天就要跟著完蛋了。她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所以端婉清去見了端肅,當著北傲宇的麵,她對端肅小聲說,她會救他,讓他等著。

端肅是個怕死又怕疼的人,但是總體來說,他更怕死。端婉清和他是兄妹,對這一點再清楚不過。

端肅有了她的承諾之後,果然什麽都沒有說出來,他挨了那麽多刑,卻依舊沒有說出來。比起疼,他是更怕死的。

可是端婉清沒打算救他,這是一個死局,隻有端肅死了,他們才有機會活。

幸虧她的兄長腦子不太靈光,又過於信任她這個妹妹了,他相信了端婉清的話。端婉清這才有機會先下手將人滅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