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姨娘的院子離我們這不遠，去一下倒也無妨。”
“是你自己想去吧？”
竺九靦腆地笑了一下，出去找朝霞了。
朝霞服侍白安苓換了身衣服，又將收到的那些各色補藥翻了出來，挑一些鳳筱淳用得上的帶著，四個人去了鳳筱淳的院子。
他們到的時候，鳳筱淳和豆芽菜正坐在院子裏的石桌邊上。豆芽菜手上握著一支毛筆，正費勁地比劃著。鳳筱淳穿著一身素淨的衣裳，伏在石桌上專心地看著，不時指點幾句，連白安苓等人的到來都沒有察覺。
她的臉色好看了許多，不再是病怏怏的了，看起來恢複得不錯。白安苓又看了看豆芽菜，他的臉上像是多長了一點肉，終於沒有那種骨瘦如柴的感覺了。
朝霞剛想開口提醒，白安苓將一根食指豎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她斜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竺九，這人已經跟丟了魂似的，眼睛裏隻剩下鳳筱淳了。
白安苓勾了勾唇，輕手輕腳地向鳳筱淳母女二人靠近。
鳳筱淳終於察覺了什麽，轉過頭一看，一眼就瞧見了竺九。
“娘親，這個要怎麽寫？”豆芽菜似乎遇到了困難，向鳳筱淳問道，可是鳳筱淳根本沒有聽到。
“娘親？”
豆芽菜沒有得到回答，又問了一遍，疑惑地抬起了頭。
“什麽？”鳳筱淳總算聽到了豆芽菜在叫她，視線從竺九身上移開，臉上帶著不自然的紅，“你剛才說了什麽？”
“娘親，你怎麽走神了？”豆芽菜有點不滿地抱怨道。自己走神，對他倒是很嚴格。
白安苓發出了一聲笑，說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娘親是太久沒見……我了，所以才走神了。”
鳳筱淳的臉更紅了，她哪裏聽不出白安苓話裏的意思？白安苓所說的人是竺九才對，隻是明麵上她拿自己做了擋箭牌。
鳳筱淳有好些天沒見到竺九了，盡管被白安苓取笑了，還是忍不住多看了竺九一眼。眼神裏，有思念，也有責怪。
豆芽菜沒有發現白安苓話裏的玄機，他歡呼了一聲，從石凳上跳了下來，邁開步子就朝白安苓跑了過來。
“二姐姐，你終於來看我啦！”
扶著白安苓的朝霞麵色一變，豆芽菜要是撲過來，豈不是要撞上白安苓的傷口？這麽一來，白安苓的傷勢難免又要加重。她想伸手去攔，卻已經遲了。
這時，一隻手臂突然伸了出來，一把就將飛奔中的豆芽菜給攬住抱了起來。雙腳突然淩空，豆芽菜胡亂蹬了兩腳，整個人都呆住了。
出手的人是淩君，剛才豆芽菜一動，他立刻就做出了反應，這才避免了白安苓遭受無妄之災。
白安苓大鬆了一口氣，無比慶幸淩君跟著她過來了。
要是被撞一下，傷勢加重一點還不算什麽，但是讓北辰燁知道以後，絕對會徹底的禁她的足！別說出來，就連在院子裏散步恐怕都不行了！這個人在某些方麵就是很不講道理，白安苓知道了他的德性，也懶得計較了。
鳳筱淳匆匆跑了過來，伸手
去接豆芽菜，嘴上連連道歉：“這孩子見到你太開心了，什麽都沒注意到。你二姐姐受傷了知道嗎？怎麽可以橫衝直撞的，要是撞上了她，看我不打爛你的屁股！”
鳳筱淳要抱回豆芽菜，可是淩君卻沒有放手，讓她的手僵在了那裏。鳳筱淳沒有辦法，隻能求助地看向白安苓。
白安苓笑了一下，說道：“小孩子嘛，情有可原。淩君，放開他吧。”
淩君將豆芽菜遞了過去，視線卻淩厲地一掃，如一道利芒從竺九的臉上割過。
竺九表情一僵，麵露愧疚之色。他守在白安苓的身邊，就是為了保護她，可是剛才他眼中隻剩下了鳳筱淳，竟沒有注意到白安苓麵臨的危險。
豆芽菜也知道自己做錯了，把腦袋埋在鳳筱淳的胸口，低聲道：“我錯了，二姐姐你別生我的氣……”
白安苓上前去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二姐姐知道的，還不從你娘身上下來？她可還病著呢。”
豆芽菜歡呼著落了地，不敢再抱白安苓，隻是抓著她的衣角不放。
“娘親的病已經好了，現在一點事都沒有啦。”
“哦？”白安苓看向鳳筱淳。
鳳筱淳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多謝二小姐，我的身體已經完全康複了。受了你這麽大的恩惠，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報答才好。”
她說完又看了竺九一眼，這句話不僅僅是說給白安苓聽的，也是說給竺九聽的。
“二姐姐是豆芽菜的大恩人，等豆芽菜長大了，要給二姐姐買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穿的，讓二姐姐享福！”
竺九早就想問鳳筱淳的情況，但是礙於在場的人太多，他不方便問，隻能在心裏幹著急。現在聽鳳筱淳說已經痊愈了，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想到剛才的失誤，竺九對白安苓說道：“我去守在門口。”
白安苓點頭同意了，摸著豆芽菜的腦袋問：“好吃的好穿的姐姐都有了，怎麽辦呢？”
豆芽菜為難了，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絞盡腦汁想該怎麽報恩才好。他的模樣抖得白安苓和朝霞都笑了，開始拿他打趣。
鳳筱淳一邊應和著，一邊卻瞧著竺九離開的背影，眼裏閃過了一絲黯然。
這兩人的小動作沒有逃過白安苓的雙眼，她卻沒有任何表示，示意朝霞將帶來的補品交給鳳筱淳。
“好了就好，你大病初愈，各方麵都要多注意一些。這些東西是我多出來的，也用不上，你記得要吃。”
鳳筱淳推脫了幾下，最終還是收下了。
“二姐姐，你來看我寫的字。”豆芽菜拉著白安苓的手，將她往石桌邊上拖。
鳳筱淳嗬斥道：“小心著點，別碰到你二姐姐的傷口了。你才會寫幾個字啊，一隻手都數的過來，這就開始炫耀了？”
豆芽菜吐了吐舌頭，他的性子比起從前活潑多了，總算有了孩子的樣兒。
朝霞在一旁著急地護著白安苓，白安苓卻沒有他們那麽緊張，跟著豆芽菜來到石桌邊。桌麵上散亂著好幾張紙，上麵大多寫著字，鳳筱淳似乎是從“一二三”開始教的。
豆芽菜舉起了一張紙，費力地遞到白安苓的眼前，獻寶似的說：“二姐姐你看！”
這張紙上麵寫著一個“三”字，白安苓接過來看了幾眼，歪歪扭扭的筆劃，透著一股稚嫩的味道，一眼就能看出是出自孩童的手筆。
白安苓瞧了一會兒，誇讚道：“寫得不錯，知道它怎麽念麽？”
豆芽菜得意地昂起頭，小臉上好像都寫著“快來誇我”這幾個大字了。
“我當然會念了，二姐姐你聽著。”
豆芽菜從石桌上拿起紙張，一個個念了過去。等抓到一張上麵寫了一半的“四”的時候，豆芽菜苦起了臉。
“這個念四，是娘親剛剛教我的，不過我還不會寫。”
朝霞捂嘴笑了起來，看著一個小人兒為一個字而苦惱，還挺好玩的。
鳳筱淳微笑著說：“這兩天才開始教，所以還沒認識幾個字。以前我的身子一直不見好，還要做繡活掙錢，所以根本沒功夫教他。”
鳳筱淳麵露愧疚，因為她的緣故，讓豆芽菜也跟著吃了不少苦頭。
“娘親，這裏要怎麽寫啊？”
豆芽菜又回答了最早的那個問題上，鳳筱淳正想答，抬頭卻看見了一個小丫頭在不遠處站著。時不時膽怯地瞄淩君一眼，想過來又不敢過來。
這個小丫頭正是上回白安苓來時見過的那個，看她好像有事要對鳳筱淳說，白安苓便道：“我來教他寫字，你先去忙吧。”
“那就麻煩你了。”鳳筱淳謝過了白安苓，往那名丫鬟的方向走去。
白安苓教豆芽菜寫“四”字，豆芽菜學得很快，雖然還是歪歪扭扭的，但好歹已經記住了字形了。
白安苓回頭看了鳳筱淳一眼，她跟那小丫頭不知在說些什麽。見她們似乎一時半會兒聊不完，白安苓又將注意力放在了豆芽菜的身上。
“除了這幾個字，你還會寫什麽？都寫出來給二姐姐看看。”
豆芽菜笑嘻嘻地抓過一張白紙，毛筆一揮，一個“九”字就出現在了紙上。
“小姐，他這個字寫得真好。”朝霞讚賞地說道。
豆芽菜這個“九”字寫得要比別的字工整多了，線條流暢，對於一個剛識字的小孩來說，幾乎挑不出什麽毛病。
白安苓有些驚訝地看著這個字，“四”字還不會寫，就先學了九，這是湊巧嗎？
“就會這一個麽？”白安苓又問。
“當然不是。”豆芽菜得意洋洋地拿過另外一張紙，再次揮筆寫了起來。
這次豆芽菜寫得要費力得多了，一筆一筆的看得很認真。
第一筆寫好的時候，白安苓心想該不會就是她猜的那樣吧，等到第二筆第三筆寫好之後，白安苓幾乎已經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最終在紙上成形的是一個“竺”字，看著這個字，白安苓久久沒有言語。
朝霞也驚呆了，這個字豆芽菜雖然寫得費勁，但依舊非常工整。從筆畫的數量上來，這無疑是目前他寫過的字裏最難的，卻不是他寫的最差的。這足以看出豆芽菜的努力，他很想寫好這個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