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明光大師多有高僧的風範,念經念得如此專心,讓人不忍打擾。但這果真就是因為他爭分奪秒不忘念經麽?倒也未必。
前世的時候,不是有句話叫“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麽?白安苓更傾向於相信明光大師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做形象工程。
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明光終於念完了他那段略顯冗長的經文,起身向門口看來。
“阿彌陀佛,讓幾位施主久等了。”明光大師麵無表情地說道。
他的聲音平靜中帶著一點低沉,和這座大殿尤為相稱,仿佛這聲音天生就存在於這裏。明光比較年輕,看起來隻有三十五歲上下,倒是讓白安苓有些意外。他的五官較為普通,氣質卻是上佳。
有兩名小沙彌送來了蒲團,在地上鋪了,供尚書府的女眷們坐下。
在明光的招呼下,宋雅清率先走上前,所有人都坐在了蒲團上。
“施主此次前來,不知所求為何?”
“大師,說來話長……”
宋雅清將尚書府發生的一件件怪事對明光說了,明光特別有耐心,臉上的皮肉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地聽著。
一眾姨娘小姐們坐在一邊,連大氣都不敢出。
等宋雅清終於將事情說完,明光這才動了下嘴唇。
“施主的意思貧僧已經知曉,此事說起來倒是不難,隻不過……”
宋雅清一聽,臉上便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大師,隻要此事能圓滿解決,我們尚書府上下感激不盡,日後逢年過節都來安平寺參拜。”
既然來參拜,免不了就要交些香油錢。尚書府的人如此感恩,更是要多交一些啦,兩倍,三倍?就算是五倍也不過分啊。但總不能寒酸了去,否則就顯得沒誠心,沒誠心所求之事可能就不靈了。
宋雅清毫不猶豫地許下了承諾,明光法師接著道:“施主願意多多與佛祖親近,自然是好。不過貧僧之所以會猶豫,是有別的擔憂。”
明光大師的眼中閃過一絲悲憫,宋雅清連忙問:“大師為何擔憂?”
明光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他才歎了一口氣說:“罷了,施主且聽好了。貴府會接連出現禍端,並非沒有緣故,而是因為有兩人的命格過硬。尚書府上下,上至老爺,下至府中奴仆,皆與此二人相衝,這才生出了這許多的事端。”
這番話一出口,殿上就響起了一片抽氣聲。
白安苓往周圍一看,發覺在座的姨娘小姐們都是一臉的驚恐。其中有人神情詭異,不停悄悄打量著周圍的人,已經開始找明光口中所說的那兩個人了。
大師口中的命格過硬之人不與別人相衝,偏偏與尚書府的眾人過不去,還都是她們這些主子。在場的姨娘小姐們驚慌之下,首先就懷疑到了身邊之人的身上。
宋雅清也是驚恐莫名,連忙問道:“此前從未發生如此古怪之事,為什麽近來……”
“因為這二人的運勢會隨著時間而逐漸增強。此前他們還太弱小,不足以造成明顯的影響,但是現在,時機已到,往後還會變本加厲。”
“大師!”八姨娘突然顫聲叫道,她不顧宋雅清變得難看的臉色說道,“這兩個人到底是誰?”
宋雅清也說:“勞煩大師告知。”
“諸位施主稍候片刻。”
明光站起身,喚來了一個小沙彌,跟他低聲說了句什麽。那小沙彌來到香案之前,取出了筆墨紙硯,開始磨起了墨。
明光以筆蘸墨,在紙上書寫起來。不久,他揮退了小沙彌,帶著兩張字條回到了先前的位置上。
“施主,這兩人是尚書府內的人。一個為男,一個為女;一個屬羊,一個屬猴。”明光說著將那兩張字條遞給了宋雅清,“紙上所記的乃是他們的生辰。”
宋雅清顫抖著接過了字條,尚書府上上下下這麽多口人,她一時也想不出會是誰來。不過隻要根據明光所說的去找,想必很快就能將人揪出來了。
一想到那兩人害得她擔驚受怕了那麽多天,還差點兒害死她的女兒和丈夫,宋雅清就恨得牙癢癢。
隻不過,光是知道是誰還不頂事,必須問出破解之法。
宋雅清將字條收起,將自己的問題問了。
明光答道:“此事要想破解,其實也簡單得很。隻要府上其餘諸人不和他們親近,不發生任何聯係,就能平平安安。切記,決不能有任何聯係。”
宋雅清聽了眼中閃過一絲狠色,原來這麽容易,隻要將人殺了話……
她的念頭剛剛閃過,就聽見了明光叫她:“施主,能不造殺孽就不造殺孽。因果輪回,今日之因就是他日之果。貧僧言盡於此了,諸位請回吧。”
宋雅清心中咯噔了一聲,看明光的眼神更加尊崇了。這位大師莫非可以看透人心?竟知道了她起了殺念。明光的話已經是警告了,宋雅清感到一陣後怕。
此時,明光大師已經轉過了身,麵對著金色巨佛,開始念起經來。小沙彌從外麵進來,雙手合十,要求眾女跟著她出殿。
姨娘們很是著急,一個個巴不得立刻從宋雅清那裏將字條搶來,好早點將潛伏的危險解決了。不過著急歸著急,她們還不敢在這裏生事,隻能強行按捺住,跟在宋雅清的身後向外走去。
小沙彌一路將她們送到了一間休息用的禪房裏,奉上了茶水,又退了下去。
幾乎在小沙彌離開的瞬間,好幾位姨娘就撲到了宋雅清的身邊,衝在最前頭的赫然就是八姨娘。
“姐姐,快讓我們看看那兩個人是誰。”
“必須趕緊把人找出來,不然誰知道還會出什麽事呢。”
白安苓冷眼看著她們,視線突然一轉,移到了鳳筱淳的身上。今天來安平寺,尚書府的女眷可謂是傾巢而出,鳳筱淳自然也來了。
此時的鳳筱淳安靜得像一座雕像,在別人爭先恐後地看字條的時候,她獨自在那坐著,與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似乎察覺到了白安苓的視線,鳳筱淳回過頭,向白安苓露出了一個微笑。
這時,姨娘和小姐們已經討論開了。
她們將自己知道的人的生辰都拿出來核對,不過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找到符合
條件的人。
久覓無果,一位姨娘頹喪地說道:“府上下人可太多了,哪裏記得他們的生辰,不如先回府,再叫人過來細細詢問吧。”
宋雅清點頭同意,招呼尚書府的女眷啟程回府。
回到尚書府後,宋雅清將明光大師的話轉述給了白秋義。
正在**養傷的白秋義掙紮著起身,狠狠地說道:“快去將人找出來!將我害得這麽慘,我要給他們好看!”
不用他說,宋雅清也會這麽做的。
宋雅清將尚書府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一起,命所有的下人都將生辰和屬相交出。白秋義也到場了,他要親自看看那兩個人到底是誰。
這個吩咐雖然奇怪,對安平寺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的下人們還是乖乖地交了。收齊了之後,眾位姨娘小姐們湊到了一起,開始核對收到的生辰和屬相信息。
可是直到將所有下人的生辰和屬相都過了一遍,也沒有找到他們要找的人。
那兩人不在下人當中,這麽說是她們這些人裏麵了?總不可能是白秋義這位一家之主的吧?
眾位姨娘小姐們頓時麵麵相覷起來。
宋雅清把臉一沉,視線緩緩掃過在座的人,那些姨娘小姐們紛紛都閉了嘴。
“既然不在下人當中,那就是在你們中間了。是誰?最好自己站出來,省得我一個個去找。”
宋雅清說完話,卻沒有人站出。
沒多久,在場的人都開始張望起來,想要找出那兩個罪魁禍首。她們的神情倒也輕鬆,因為知道不是自己。想必那兩個人現在會很緊張,看表情也可以分辨出來了。
她們這麽看來看去之後,被排除的人越來越多,到最後已經一個都不剩了。
宋雅清冷笑了一聲,說道:“看來有些人是不想自己站出來了。也好,我查!橫豎也不難。”
八姨娘連忙順著她的話說:“就是,有些人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啊。明光大師怎麽說來著?一男,一女,一個屬猴,一個屬羊。哎呀,我想起來了,男丁隻有白漠和少爺和那個……”
八姨娘那個了半天,卻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宋雅清不耐煩了,說道:“那個什麽?快說。”
八姨娘被罵了也不生氣,笑了兩下,開始往周圍張望了起來,終於在人群的邊緣處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就是他啊!”八姨娘用手指著,“老爺隻有兩個兒子。”
八姨娘所指的方向正是鳳筱淳和豆芽菜的所在地,眾人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終於恍然大悟。就連坐在上首的白秋義,臉上也露出了類似的表情來。
難怪八姨娘一直說不出來,因為她根本不記得名字了。不僅僅是八姨娘,在場的其他人也都差不多,隻有個別人想起了那孩子叫豆芽菜,但這顯然不是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是什麽來著?
突然被這麽多人盯著,豆芽菜嚇得往鳳筱淳的身後縮去。即便這樣,也無法真正擋住那些無孔不入的視線。
“娘親……”豆芽菜帶著哭腔喚道,小手緊緊地抓住了鳳筱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