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生問她怎麽了,小倩說:“三天來,我心中恐懼不安。想是金華的妖物,恨我遠遠地藏起來,怕早晚會找到這裏。”

寧生就把皮囊拿來,小倩反複看著,說:“這是劍仙裝人頭用的。破舊到這種程度,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我今天見了它,身上還起雞皮疙瘩。”

說完便把劍袋掛在床頭。

第二天早上,小倩又讓移掛在門上,夜晚對著蠟燭坐著,叫寧生也不要睡。

忽然,有一個東西像飛鳥一樣落下來,小倩驚慌地藏進帷幕中。

寧生一看,這東西形狀像夜叉,電目血舌,兩隻爪子抓撓著伸過來。

到了門口又停住,徘徊了很久,漸漸靠近皮囊,用爪子摘取,好像要把它抓裂。

皮囊內忽然格的一響,變得有兩個竹筐那麽大,恍惚有一個鬼怪,突出半個身子,把夜叉一把揪進去,接著就寂靜無聲了,皮囊也頓時縮回原來的大小。

寧生既害怕又驚詫。

小倩出來,非常高興地說:“沒事了!”

他們一塊往皮囊裏看看,見隻有幾鬥清水而已。

幾年以後,寧生果然考取了進士,小倩生了個男孩。寧生又納了個妾,她們又各自生了一個男孩。三個孩子後來都做了官,而且官聲很好。

林柰不想搭理瑜玉,村長說故事是為了教他們為人處世的道理,而林柰回敬一個故事,也是為了回應村長自己明白了。

但瑜玉的做法,分明就是在顯擺,或者來勁了!

他一直都這樣,有時候就像個大小孩似的。

“這聶小倩還真是有情有義的女鬼!”王子陽發現了,他們講的故事基本都有一個共同點——不管是鬼神還是妖魔,都比人有情誼!

“沒錯!”崔貴也跟著附和,發出讚歎,“她掙脫了惡勢力的控製,跳出了專以害人為生的火炕,走向了知恩向善、悔過自新的人間正道。真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胡掌衣倒是反駁:“世上竟然有不偷腥的貓,也隻是故事了!”

林柰和皇後同時點頭附和:“沒錯,深有同感!”

說完,倆人齊刷刷地瞥向瑜玉。

被盯得毛骨悚然的瑜玉尷尬笑了幾下,咽了咽口水,趕緊轉移話題:“剛才說了狐妖,但是聶小倩是女鬼,要不我再說一個女鬼的故事吧!”

有個姓王的書生,大清早出門,在路上遇見一個女子,懷裏抱著包袱,獨自奔走,步履十分艱難。

王生加快步伐趕上她,見她有十五、六歲的樣子,長得非常漂亮,於是起了愛慕之心。

他問女子:“為什麽一大清早就獨自一人行路?”

女子說:“趕路的人,不能做伴解愁悶,何必煩勞多問?”

王生說:“你有什麽愁悶就說出來,也許我能效力,不會推辭的。”

女子神色慘淡地說:“父母貪圖錢財,把我賣給富豪人家,大老婆非常嫉妒我,一整天地不是罵就是打的,我實在忍受不了這羞辱,所以打算走得遠遠的。”

王生又問:“你準備到哪裏去?”

女子說:“逃亡流落在外,還沒個去處。”

王生說:“我家離這兒不遠,隻要願意,可委屈暫住。”

女子很高興地答應了。

王生幫她提著包袱,領她一塊到了家裏,女子看看屋裏沒有別的人,就問:“您怎麽沒有家眷?”

王生答道:“這是我的書房。”

女子說:“這是個好地方,如果您同情我,讓我生活下去,必須保守秘密,不要對別人說起。”

王生滿口答應,就和她同居了,王生讓她藏在密室,過了好多天也沒人知道。

後來,王生將這事悄悄告訴給妻子陳氏,妻子疑心這女子是大戶人家的小妾,勸丈夫將她送走,王生根本不聽。

一個偶然的機會,王生在市上,碰見一個道士,道士看到他後,現出驚愕的神色,問他:“你遇見過什麽?”

王生說:“沒有遇上什麽。”

道士說:“你身上邪氣環繞,怎能說沒有遇見什麽?”

王生極力辯解,道士隻好離去,臨走時還遺憾地說:“糊塗啊!世上竟有死期就要臨頭還不覺悟的人!”

王生因他話裏有話,不得不懷疑起那女子,又轉念一想,明明是個美麗的姑娘,怎麽會是妖怪,猜想是道士借鎮妖除怪來賺取幾個飯錢吧?

一會兒功夫,他就回到書房,一推門,發現裏邊插著,進不去,於是起了疑心,就翻牆進去,而房門也緊關著。

他躡手躡腳走到窗前朝裏麵偷看,隻見一個惡鬼,臉色青翠,牙嶙峋猶如鋸齒一般。

那鬼把一張人皮鋪在**,正拿著一支彩筆在上麵描畫著,很快就畫好了,把筆扔在一旁,然後雙手將人皮提起來披在身上,頃刻間化成一位女郎。

看見這情景,王生嚇得膽顫心驚。一聲也不敢吭,像狗一樣伏下身爬了出去,慌慌張張去追趕道士。

然而,那道士早已不知去向。他到處去找,終於在野外碰見。王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向道士哀求救命。

道士說:“讓我替你趕走它。其實這鬼也怪可憐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替身,我也不忍心傷害它的性命。”

於是他把蠅拂交給王生,叫他拿回去掛在臥室的門上,分手時向王生約定有事到青帝廟去找他。

王生回到家裏,不敢去書房,晚上就睡在內房,並將道士給他的蠅拂掛在門上,約莫到了一更時分,他聽見門外有戢戢的聲響,王生自己不敢去看,卻叫妻子去偷偷看,隻見那女子來了,望著門上的蠅拂不敢進屋。

女子在門外咬牙切齒,站了很久才離去,過了片刻卻又來了,嘴裏還大罵:“道士嚇唬我,我總不能把吃進嘴裏的食物又吐出來!”

於是便將蠅拂取下來弄碎,竟然破門而入,徑直闖到王生床前,剖開王生的腸肚,雙手抓起王生的心髒離去。

王生的妻子嚇得大聲呼叫。

丫鬟端著蠟燭進來一照,見王生已死,胸腔到處血跡模糊,陳氏嚇得連哭都不敢出聲。

第二天,叫王生的弟弟二郎趕去告訴道士。

道士發怒說:“我本來是憐憫它,它竟敢這樣!”

當即就跟著二郎一起趕來,但那女子已不知去向。

“幸好沒走遠。”道士抬頭環顧四周,又問道:“南院住的是誰家?”

二郎說:“我住在那裏。”

道士說:“它現在就在你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