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深雪騎著從沈星綻那裏順來的腳踏車,在扶風城裏跑了半晚上,把所有洗髓丹投遞到了魔宮弟子家裏,才壓下了被嘉仕蘭戲弄的羞恥心。

回到客棧,沈星綻不在,她也沒管,稍稍打坐調息之後,披星戴月上雲浮山:今晚她要去琅嬛閣查閱龍族的資料。

學習使人變強,變強就能殺了嘉仕蘭!

騷成這樣,這條龍斷然留不得!

顧深雪一回生二回熟,已經將雲浮山當做自己的勢力範圍,投胎似地進門,投胎似地傳送,最終來到一座開山而立、高聳入雲的六邊形高塔下。

高塔簷角垂著鈴鐺,風一吹就散發出清心靜氣的禪音,顧深雪這種魔頭都有坐下來跑一盞茶品一品是書香的衝動。塔頂環繞著幾十隻翩翩起舞的文鳥,這種鳥的每一根羽毛上都寫滿了文字,看上去古老玄奧。

為了保存卷帙浩繁的書籍,琅嬛閣的陣法會每天將一部分書籍化作飛鳥,省去了人工曬書的辛苦。文鳥有大有小,顏色各異,終年繞閣,使得琅嬛閣成為聞名修真界的景觀。

顧深雪走入塔中,裏頭的空間無窮無盡,擺滿了書架,書架中央陳設著一列列案桌,顯然是供雲浮山弟子修習的。

現在是午夜,除了一部分境界即將提升的修士,沒有人如此好學,因此修者寥寥,十分寂靜。

即使如此,顧深雪還是隨手就放出了一條黑蛇。

這黑蛇是她從陰陽交界處帶回來的燭九陰,從小就不知吞了多少亡靈,陰冷狠毒。

她前幾日,天天挨雷劈,現下剛解了毒,身體有些虛,深入敵後查閱文獻,需要一個放哨的。要是能隨手再殺幾個雲浮山修士,那就更妙了。

她動不了手,希望燭九陰能夠打破穿越以後零傷亡的慘狀。

她仔細閱讀了琅嬛閣的分區,按圖索驥,在天甲一區找到了有關於龍的古老書籍。不愧是修真界第一門派,對於這個絕地天通以後再無露麵的種族竟然也保存了整整一書櫃的資料,顧深雪心中大喜,有想把整個琅嬛閣全都偷走的衝動。

《古龍的形態分類》

《龍族妖學解剖基礎》

《龍咒大全》

《龍鱗煉器單方》

……

顧深雪挑了幾本,眼光很快挪到下一層——

《龍的養殖辦法》

《龍的產後護理》

咦?好像混進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她將兩本挑出來,又看到一本更絕的——

《如何與龍度過**期》

顧深雪作為一個魔頭,能在這麽年輕就修到大乘期,不是光靠天資,背後的努力上進,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她為非作歹、生靈塗炭的那幾年,白天殺人,晚上學習,發表了不少修真道文,全是一作,好幾篇甚至被琅嬛閣收錄,學力之強可見一斑。

龍居然還有**期,真是聞所未聞,顧深雪伸手想拿出來瞧瞧,卻意外碰到了另外一根手指。

“什麽時候來的?怎麽沒個聲響?不是剛與你分別?這麽快就上山找我?哦……嘴上說著要打斷我的狗腿,其實連我幾時來琅嬛閣修習都知道。這個套路很土,”嘉仕蘭把手撐在了她頭頂,見四下無人,悄聲道,“不過我喜歡。”

顧深雪:“……”

顧深雪:“你為什麽總是這麽自戀?”

嘉仕蘭:“那你三更半夜潛入雲浮山,莫不是想做些什麽對宗門不利的事?”

顧深雪沉吟片刻:“——我也喜歡。”

嘉仕蘭:“?”

顧深雪學著他的樣,把手撐在書櫃上,尷尬地變換了幾個姿勢後,清了清嗓子,冷聲道:“你自戀的樣子很土,不過,我也喜歡。”

嘉仕蘭:“噗嗤。”

顧深雪臉上微燙:“笑什麽笑!”

嘉仕蘭錯開了話題:“你也要借這本書?”手指劃過書籍,《如何與龍度過**期》。

顧深雪看一眼書名都想自摳雙目。

但是一想到她否認,嘉仕蘭就會說:“那你在這兒打量關於我的書籍做什麽,不是想與我共度**期,難道是想殺了我?”

她隻能未雨綢繆,閉上眼睛點點頭:“是,特別想要。”

嘉仕蘭將書抽出來遞給她:“那我隻能,忍痛割愛。”

顧深雪:“那可真是謝謝你了哦。”

話音剛落,嘉仕蘭意味深長地莞爾一笑。顧深雪難以置信地閉上了嘴,謝謝兩個字居然就這麽蹦出來了,果然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好在足夠陰陽怪氣。

在她糾結自己是否崩人設的時候,嘉仕蘭動手幫她把書翻開:“這幾頁特別要緊,我畫了紅線。比如這個,**的時候,下半身會化龍,到時候要準備一個大池子,保證你的龍尾巴濕潤,不然鱗片會幹裂流血。”

顧深雪脫口而出:“你還挺金貴。”

嘉仕蘭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書頁上一停,撩眼:“所以,你想養的龍,是我,嗯?”

顧深雪意識到說錯話了,急忙糾正:“……我說你們全族都金貴。”

嘉仕蘭:“眾所周知,天上地下,隻剩我一條龍了。除了我,你又能養誰?”

顧深雪:“現在就你一條,不意味著以後也隻有你一條。”

她本意深海之中還有什麽龍族遺珠被發現,不想聽在嘉仕蘭耳朵裏,就是另一層意思了。他愉悅地用指尖在紙業上打轉:“這才兩天,就想給我養兒子了?”

顧深雪:“……”

嘉仕蘭好整以暇地把書往腦後一丟,逼近兩步,將她堵在書櫃上,傾身道:“既想養我,看書做什麽?何不直接問我。你記住,你得用徐奈爾家的凝脂霜給我塗尾巴。用霜之前,還得先抹臘梅家的精粹水。”

顧深雪聽了就窒息。

沒錢。

養不起。

不,根本不想養。

顧深雪鑽出他的桎梏,一拂耳朵上的紅鳳耳飾,手中多了一小瓶凝脂。

她隨意丟給他:“拿去。治你手上的傷。”

她不喜歡欠人情。嘉仕蘭放血救了她,她給他一瓶藥,就算還清了。

嘉仕蘭接住,臉上的笑意微頓。

顧深雪:“我自己煉的,沒徐奈爾家和臘梅家的好用。”

嘉仕蘭打斷她的話:“多謝。”

說罷,纖長手指沾了透明凝脂,塗抹在了形狀漂亮的嘴唇上。嫣然一笑,唇色嫣然。

顧深雪非禮勿視地避開目光:“你就不怕藥裏有毒?”

嘉仕蘭:“我防不了你一輩子。你要毒,我便死,怕什麽。”

顧深雪心頭一跳,後悔不已,早知道應該往裏添點毒啊!什麽一報還一報,她這個壞人當得太過有原則。

她氣自己,便遷怒嘉仕蘭:“那是傷藥,不是抹那兒的!”

嘉仕蘭:“嗯,我嘴上有傷。”

顧深雪奇怪:“你嘴上哪兒來的傷?”

嘉仕蘭目光婉轉:“你受傷時神誌不清。”

顧深雪:“??????”

嘉仕蘭撫上自己的唇,唇角微勾。

顧深雪一下子明白了:她中毒時,還在客棧裏取了這條老龍唇上的血,用嘴?

顧深雪:“那我沒做其他事情吧?”

“你、說、呢?”嘉仕蘭撣了撣白衣上不存在的灰塵,薄唇微微一撇,“反正我玄龍真君啊,從今往後就不幹淨了。”

顧深雪驚愕,想來想去自己不可能幹出這種事,又聯想到嘉仕蘭在客棧後對她態度變得古怪殷勤,倒真有幾分深閨棄婦的模樣,霧裏看花似真還假。

她硬著頭皮解釋:“我……我當時中毒了。”

嘉仕蘭:“懂。中毒的女人,跟喝醉的男人一樣。糟蹋你,忘記你。”

顧深雪:“其實沒什麽關係的,這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絕不會說出去。”

嘉仕蘭嗬嗬:“我的名節都已經被你毀了,你就這樣安慰人?”

顧深雪心想,確實,我何必安慰他,我又不是什麽好東西。

顧深雪想通了,渾身一鬆:“那玄龍君就帶著被我玩弄過的殘花敗柳之身苟活下去吧。”

嘉仕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