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話間,燭九陰已經被此間響動驚動,遊過層層陰影,在嘉仕蘭背後吐出森冷的紅信。
顧深雪眼神一黯。
她之所以跟嘉仕蘭廢話這麽多,就是在等燭九陰就位。
咬他……痛痛痛痛痛痛……舔他舔他舔你表哥……
她用這樣的自我催眠躲過禁製的懲罰,但她知道,燭九陰絕不會口下留情。
這被十八層地獄的人脂人膏養得陰冷殘酷的鬼東西,是不會放過任何一頓美餐的,更何況對麵是大補的真龍!
燭九陰不負眾望,立起脖子嘶得一聲朝嘉仕蘭撲去!
嘉仕蘭看都沒看一眼,劈手抓住了它的七寸!
玄龍老祖拎著燭九陰,啪啪在地上甩了兩下,眉梢一動:“表弟?”
顧深雪:??????
燭九陰:??????
嘉仕蘭:“按家譜我們可算一家的,我生年早,忝為兄長。”
燭九陰:“……”
嘉仕蘭:“你不願叫,我們直呼其名也可。”
因為嘉仕蘭掐著他的七寸,要問燭九陰願不願意叫,他當然是願意叫的:“表、表哥。”
嘉仕蘭看了一眼顧深雪:“你是她帶進來的?”
顧深雪打開了《古龍的形態分類》,一不做二不休打算賣掉她的魔寵。
那邊廂燭九陰亦是這麽想的:“是的我跟了她很多年了。”
顧深雪:“……”
他們魔道,還有沒有一點主人與魔寵的溫情了?
嘉仕蘭伸出食指,搔了搔燭九陰的下巴:“很多年了啊……她待你好嗎?”
燭九陰瑟瑟抖動著尾巴尖:“挺好的。”跟著她天天都有死人吃,超開心。
嘉仕蘭嗯了一聲,走到顧深雪麵前掰下她的書:“我這個表弟,遊走於陰陽之間,鬼氣很重,在修真界幾乎人人喊打。為什麽你會選擇奉養他?”
顧深雪現學現賣:“因為……他是你表弟?”
大概是天不亡她,《古龍的形態分類》正翻到白龍一類:白龍是古龍科真龍屬,幼年破蛋時期呈現青黑色,狀似燭九陰。成長過程中經曆四次蛻皮,每蛻一層,顏色淺淡一分,成年後則呈現出耀眼無垢的純白,為龍族之尊……
嘉仕蘭拎起燭九陰仔細看看:“這樣想來,表弟與幼年的我倒有幾分相像——原來如此,替身以慰相思啊。”
顧深雪與她唯一的戰鬥力形影相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對,你說什麽都對。”
嘉仕蘭散漫地將燭九陰收入袖中:“多謝這麽多年照顧我表弟。不能再這樣麻煩你,我把他接回去。”
顧深雪看著他空空如也的袖管:“……”我蛇?我蛇就這麽沒了?
嘉仕蘭:“不過我不太會養孩子,還有很多事情要請教你。”
顧深雪伸手:“放著我來。”
嘉仕蘭護住燭九陰,抬手格擋:“你一個人帶孩子太過辛苦。養在我這裏,你時時都能過來看望。”
顧深雪眼角抽搐:“實不相瞞,我現在隻有它了。”戴著項圈,修為又被梵星砂壓製,輸出全靠燭九陰。
玄龍老祖嘉仕蘭溫和又不失堅定道:“不,你還有我。既有真身,還要什麽替身?”
顧深雪急火攻心:“他能幫我吃人,你也能幫我吃人嗎?!”
嘉仕蘭眉梢一抬:“吃人?”
顧深雪:“……”
不好,說漏嘴了。
然而嘉仕蘭已經湊過來,偏過頭作勢要在她唇上咬上一口,但停在了最後一步。
顧深雪緊盯著近在咫尺、因為抹了凝脂格外盈潤的嘴唇,和隱隱帶有花香的氣息,後背全是熱汗,手心卻是冷的。
嘉仕蘭沒有更進一步, 而是眼睫微動,對上她的眼睛:“是這樣的吃法嗎?”
顧深雪渾身僵硬,目光遊移:“不是。”
嘉仕蘭:“但我是這麽吃的。”
嘉仕蘭捧著濁九陰退開,內勾外翹的眸子微微一眯,流露出類似於黃金的色澤,帶著爬行動物特有的冷酷感:“以後你再想吃人,我便變著法子……吃給你看。”
*
聞訊趕來的掌門甄繁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一身白衣的玄龍君和一身黑衣的神秘女子在琅嬛中執手相看淚眼,老祖懷中還抱著一條小黑蛇,與鳴鶴真人當年從東海帶回來的老祖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甄繁腦內嗡地一聲:蒼天啊,連孩子都有了!
這是什麽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景象!
嘉仕蘭嗬嗬一笑:“掌門,你來得正好,介紹一下,這位是嘉含元;含元,這位是掌門。”
顧深雪:???????
奇怪的氛圍增加了。
她來琅嬛閣偷書與嘉仕蘭交手,最後突然介紹起了對麵家長,而且嘉仕蘭還喊錯了她的名字。
顧深雪:“我叫顧深雪。”
嘉仕蘭:“我知道。”
顧深雪:“那嘉含元是誰?你為什麽喊我嘉含元?”
嘉仕蘭:“這是我給你取的名字。”
顧深雪:“??????為什麽?”
嘉仕蘭:“冠夫姓。”
顧深雪:“那含元難道比深雪好聽嗎?”
嘉仕蘭從善如流:“都行,隨你——掌門,她說她是顧深雪。”
顧深雪剛想問嘉含元是不是你前道侶,甄掌門已經苦著臉上前與顧深雪握手:“你好你好。”
顧深雪仔細一瞧,是前世殺過的人,心情愈發複雜。
甄掌門:“顧姑娘是來我琅嬛閣借書嗎?”
顧深雪姑且看一看這個奇妙的走向:“……是。”
甄掌門:“哈哈,哈哈,真是勤奮好學,巾幗不讓須眉——你跟我們老祖是什麽時候認識的?都沒聽老祖說起過。”
顧深雪沉吟良久:“這個很難解釋。”二十年後認識的這種事實也實在無從說起。
嘉仕蘭也道:“確實很難解釋。”
顧深雪眉頭一皺,覺得事情有哪裏不太對。
但是嘉仕蘭在一旁歲月靜好:“掌門不必大動幹戈,容易讓人誤會。”說著懷抱表弟輕輕搖了搖,還哼起了催眠曲。
甄繁和燭九陰大眼瞪小眼,大大的眼睛,大大的問號。
明明琅嬛閣裏氣息涼爽,甄繁依舊感覺天幹火燥,拿出絲巾開始擦滿頭大汗:“……呃,這條小龍是……”
顧深雪搶話:“我的。”
嘉仕蘭姿勢熟練地抱著燭九陰,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以前是你的,現在是我們的。”
甄繁垂死掙紮:“這條小龍與老祖您莫非有……血緣關係?”
嘉仕蘭:“對。我本來以為天地之間我們龍族隻剩下我,誰知今天突然有了這麽大個驚喜。”
甄繁:驚雷吧!
嘉仕蘭溫柔上前,把懷裏的燭九陰抱給甄繁看:“你瞧,這鼻子,這眼,跟我小時候是不是一模一樣。”
甄繁看著燭九陰銅鈴大的黃眼和兩個烏溜溜的鼻孔,自知此事已經極難挽回:“老祖的血脈,自然像老祖。”說著假裝親昵的伸出手指逗了逗燭九陰的下巴,“嗨,小家夥~”
燭九陰:我咬!
甄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顧深雪眼看寸長的燭九陰吊在甄繁手指頭上,大喜,一殺呀這是,幹得漂亮老燭。
嘉仕蘭溺愛地搖搖頭:“瞧你這孩子。”一拍燭九陰的頭叫他鬆口收入懷中。
燭九陰還想錘死掙紮,嘉仕蘭行雲流水地淩空掏出一枚奶嘴堵上他的嘴。
那奶嘴帶著一股真龍神力,燭九陰徹底被封印了,隻能在他懷裏盤成一坨。
嘉仕蘭:“孩子還小不懂事,望掌門海涵。”
可憐甄繁被咬還要拍馬屁:“小祖的牙口真不錯呀!有老祖當年的風範。”
嘉仕蘭提醒:“它有毒。”
甄繁:“……”
嘉仕蘭:“不過隻要十二個時辰之內連續倒立即可解毒。”
甄繁無語,收斂了袍子開始倒立。
甄繁:“那小祖是跟著老祖回玄霄峰?”
嘉仕蘭:“是。”
燭九陰陡然一驚,從嘉仕蘭的胳膊上頭露出銅鈴大的眼睛,瑟瑟發抖地張望顧深雪。顧深雪亦是麵如金紙,莫非她真要賠了夫人又折兵?!
顧深雪:“……我也去。”
甄掌門:“這怎麽行!男未婚女未嫁這就未婚同居傳出去壞我們老祖名節,天色已晚,顧姑娘孤身一人回家不便,我且為你騰座別院暫住。”
顧深雪急了:“可我不想跟我的蛇分開!”
燭九陰也瑟瑟抖動著尾巴尖:他也不想跟魔頭分開!表哥比魔頭還恐怖!他感覺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