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深雪將沈星綻帶到一家衣袍店裏:“給他來一身全黑套裝。”
沈星綻揣緊了自己的褲腰帶:“我這個煉器師長袍是特質的,煉化了好多乾坤袋在裏麵,好穿能裝,水火不侵,有物抗有法抗,我不想換衣服!”
顧深雪:“先敬羅衣後敬人,你穿得像個收破爛的,誰搭理你——換上。”
她手指一動,沈星綻的長袍自動解離。
顧深雪自戳雙目,避開目光,丟給他一件作風開放的黑色長袍。
沈星綻穿上以後,**著大半胸膛:“我矜衣呢?”
一提矜衣,顧深雪就想起了胸口還藏著嘉仕蘭的貼身衣物。
雖然這根本就是被強迫的,也是為了重振魔宮的大計,但麵對著嘉仕蘭他師弟誠懇清澈的目光,她突然感覺,自己也不幹淨了。
她動作飛快地把那團矜衣取出來,一抹紅鳳耳墜:“沒有。”
這耳墜其實是她的乾坤袋,她早已學會了用撩撥耳墜的姿勢掩飾自己藏取法寶的動作,因此一氣嗬成,行雲流水。
沈星綻隻覺得眼前一花:“你剛才手上好像就有一件矜衣。”
顧深雪眸光一寒:“沒有。”
沈星綻:“質地好像還是我們雲浮山特有的白雲紗……”
顧深雪上前兩步,目露凶光:“眼睛不要,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
沈星綻:“……沒有,我什麽都沒看見,我隻想要隨便哪件矜衣。”
顧深雪:“別矜衣了,矜持什麽。”
沈星綻:“我又不是青樓牛郎,大白天的袒胸露乳!”
顧深雪:“我們魔修作風浪**不羈愛自由,你在氣勢上已經很生澀了,再包裹得嚴嚴實實,怎麽能體現出你跟正道的區別——鞋子也脫了。”
沈星綻嘟囔:“我怎麽沒覺得你浪**不羈愛自由。”
要說浪**不羈,那還得數他師兄。這魔頭可高貴冷豔極了,真想不到她對自己的定位有這麽大的誤區。
沈星綻脫了鞋,挑了一雙看上去特別舒服的:“我喜歡這雙。”
顧深雪淩空丟開他的鞋,依舊拿出絲巾擦擦自己的手:“別穿了,打赤腳。”
沈星綻抱住了自己的膝蓋:“為什麽!沒有鞋子誰來保護我嬌嫩的雙足,怎麽走得像個魔尊老祖步履生風?”
“你現在這個外形沒有記憶點。當大佬是要有個人特色的,就是一出場,哪怕陌生人也能認得出你是誰。黑衣赤腳,看上去多麽與眾不同。”顧深雪把他的發髻解散了披在頭上,“——喂,剃頭的,請你給他挑染一束奶奶灰。”
剃頭匠一甩肩上的毛巾:“我不叫喂!我叫湯尼。”
沈星綻:“……”
顧深雪又去隔壁香粉鋪子裏順了一盒胭脂,作勢要往他臉上敷。
沈星綻忙把臉擋住:“不化妝是我最後的尊嚴!”
顧深雪摘下他的眼鏡:“我隻是給你上一點咱們魔尊的標準妝容——紅眼兒。還有額火。”說罷將胭脂給他點染在眼尾,又在他眉心畫了一團火,“好了。”
沈星綻拿過鏡子一瞧:“眼鏡還我。”
顧深雪:“怎麽,裝蛤蟆還能上癮?”
沈星綻端著鏡子抓狂:“我高度近視不戴眼鏡連鏡中的我自己都認不出來!”
顧深雪隻好把眼鏡給他戴上。
沈星綻攬鏡自照:他黑發潑墨,眼尾紅晦,眉心一團邪火,突出一個走火入魔、淩厲嗜血的性格形象;額前一綹奶奶灰顯示著他因為日夜修魔而少年早衰;一身質地輕薄的黑袍**不羈,行走時露出一雙玉足,妖冶惑人不走尋常路。
沈星綻推了下眼鏡,長長地嗯了一聲:“這個水晶鏡片確實和我的整體穿搭不太相稱。”
顧深雪瞧著他琢磨了半晌,從乾坤袋裏掏出兩枚銀質鑲嵌珍珠的骷髏鏈條,掛在他鏡架上。
沈星綻、顧深雪同時滿意地嗯了一聲,有那味兒了。
店老板點頭哈腰:“這位客官這打扮起來,還真像那**不羈的青樓頭牌~”
沈星綻:“???????”
顧深雪連忙把他拉走:“凡夫俗子,懂什麽魔道。”
店老板:“你們還沒付賬!”
*
展修會從外表看起來隻是一方靜靜的小院,但見有人進不見有人出,而且從早上就開門到現在應該進去幾千人了,裏麵別有一番洞天。
顧深雪帶著沈星綻直奔大門。
沈星綻:“守門的看著我們,我們從哪裏混進去?”
顧深雪:“當然是硬闖。做魔尊,就要壞得光明正大。”
沈星綻:“那我走著走著腳底板黑了怎麽辦?豈不是顯得很髒。”
顧深雪冷麵如霜地嘖了一聲:“你能不能不要去想這種愚蠢的問題。魔尊腳下是不會沾灰的,就像仙尊不會去如廁。這種問題,連想想都是褻瀆。”
幾個守門的昨天都收看了師門傳送的水鏡直播,手中也有沈星綻的具體畫像,雖然他改頭換麵換了服裝風格,但他們沒有令牌也不排隊直闖大門的行徑還是引起了守衛們的注意。
守衛:“停下!請出示你們的出入文牒。”
顧深雪命令沈星綻:“扔雷符。”
沈星綻:“哈?不是說你來的嗎?”
顧深雪從他乾坤袋裏翻出一顆雷符就要衝人丟出去,沈星綻連忙搶過扔到了沒人的地方。
轟得一聲地動山搖,守衛們左右撲倒,排隊進場的修士驚叫連連。
“這個動靜,是引雷符!”
“誰竟然敢在扶風城裏、在雲浮宗眼皮底子下搞爆炸襲擊?”
“你看那個人,像不像血魔老祖?!”
“……果然是他!昨天在水鏡中他打扮得乖乖的,今日就端的張狂!”
“他不是被甄掌門給捕獲了嗎?我親眼看他被押入枯牢,為什麽一夜之間他就又逃出來興風作浪?”
“沒關係,甄掌門既能抓他一次,就能再抓他一次。像這樣一年一度的修真界盛會,雲浮山自然設下了重重結界保護會場,你看他隻要一進門,就會被結界收拾!”
那邊廂顧深雪剛探進半條腿,透明結界就猛地震**翻滾,像是有空間在此扭曲。扭曲的豁口裏冉冉升起幾尊凶神惡煞的天兵天將,手持銅錘琵琶,金剛怒目,對著她就要動手。
顧深雪眼疾手快地一左一右按住他們的腦袋,把他們按回豁口,然後大袖一揮把結界撫平。
濃霧散開,沈星綻挺起胸膛,昂首邁進了展修會的大門。
眾人:“結界竟然對他絲毫沒有影響!血魔老祖當真恐怖如斯!”
*
庭院別有洞天,外麵的動靜還沒有傳送到這裏,穿過一條抄手遊廊就是方圓五百步的漢白玉廣場,廣場中陳列著各個門派的展位,熱鬧非凡。
顧深雪冷哼一聲:“修仙的倒是會享受。不知搶了我魔域多少魔脂魔膏,才有這般富麗堂皇。”
她跟在沈星綻身邊,衝他使了個眼色,“我施法,你擺姿勢。”
沈星綻站在原地,努力用眼神表現出強勢淩厲。
顧深雪垂手侍立在他身後不遠處,默念咒文引動風雷,整個廣場的連枝燈無風自動,那股妖風也同時吹起了沈星綻的長發和衣袍,蠢蠢欲動的黑色陰影從他背後開始升騰流淌……
沈星綻用傳音術問她:“我現在是不是很帥?”
顧深雪敷衍:“是。”
沈星綻:“那快把你的水鏡祭出來把我拍下來啊!”
顧深雪:“……閉嘴,別來打擾我念咒。”
沈星綻:“你有空拍嘉仕蘭,你都不拍我!”
顧深雪不耐煩地怒斥:“他是我勾引對象,你也是我勾引對象嗎?”
這邊的動靜很快引得一群聽風樓修士扛著水鏡和傳聲筒跑過來將沈星綻團團圍住——
“請問是血魔老祖本魔嗎?”
“您昨日剛被甄掌門鎮壓在枯牢,今日卻又出現在展修會,是不是說明雲浮山的枯牢並沒有傳說中的厲害呢?您到這裏來有什麽計劃,可以談談嗎?”
“可以看出今日你也特意改頭換麵改換了穿衣風格,這是否說明昨日束手就擒隻是一個幌子,您比您宗門想象得要厲害許多?”
“請問您怎樣評價您的師兄嘉仕蘭?您現在與他交手,勝率會保持在什麽水平?”
沈星綻昨天還在被問“走上修魔之路是不是因為嫉妒嘉仕蘭而後酗酒吸五食散流連青樓”,今日就被眾星拱月甚至與嘉仕蘭相提並論,顯而易見地有些飄了,撓了撓頭:“哈哈,我來這裏,當然是來破壞展修會的。”
“昨天隻是欲擒故縱,我怎麽可能那麽菜。”
“嘉仕蘭?他全憑天賦,根基不穩,我跟他交手,五五開吧。”
被擠到一邊的顧深雪:“……”
即使她是嘉仕蘭死對頭,她也不得不說一句,辱嘉了。
她秘音傳給沈星綻:“唧唧歪歪說什麽呢。擺好姿勢,我要動手了。”
忙著接受采訪的沈星綻:“等等等等……等我講述完我這幾年的心路曆程。”
顧深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