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藍若摸黑溜進了雲盛夏的房間,那人正在屋中點燈熬油的挑著布料,還真是一副要給他重新繡個香囊的架勢。

“你來啦?”

雲盛夏在燭光之中抬眼,又繼續認真挑選了起來,還問道:“你快來看看,喜歡什麽樣兒的?”

藍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看了一眼上麵的針眼,有的手指許是戳得狠了,用繃帶包紮了起來。

他心疼的道:“你原本便不擅長女紅,繡一個要耗費多少時間?我可舍不得你如此勞累。”

“這算什麽?給你繡,是我心甘情願的,再說了,其他女子逢年過節的便要給心上人做衣服做鞋子,我什麽都不會,充其量會繡個荷包,你就不要阻止了。”雲盛夏慢慢抽出了手,讓他不要擔心。

先前在幽冥天的時候,藍若偶然間聽見了幾個選秀的貴女議論,說雲盛夏雖是出自大燕琴師雲家,但其實是個草包,詩書禮樂和女紅刺繡一概不通,那次之後,藍若便時不時的看見雲盛夏鼓搗一些針線玩意。

估計她也早就聽見了那些流言蜚語了。

藍若隻恨自己沒能保護好雲盛夏,即便是在自己掌控的幽冥天,人們竟然還是認為尊主夫人必須賢良淑德、需會女紅刺繡。

“等這次回去,我便下令,有關女子的考核中,禁製考女紅。”藍若微微皺眉道。

雲盛夏由不得啞然失笑:“那你讓那些天生便擅長刺繡的姑娘怎麽辦?”

藍若理不直氣也壯的道:“她們大可以去別處發展自己的才華,未必非要在考核中嶄露頭角。”

“你難不成還在為秦無度而生氣?”雲盛夏深深看了他一眼,想要從他眼底看出幾分吃味似的。

藍若又想點頭,又想搖頭,最終,他兩廂糾結之下,失笑道:“說生氣也生氣,說不生氣也不生氣。小夏兒如此辛苦的替我製作香囊,被人橫刀奪愛,我當然不快,但她畢竟也是個姑娘,我又能爭什麽?”

“隻是……”

“隻是?”雲盛夏杏眸圓睜。

藍若目光中帶上了幾分凝肅,緩緩道:“隻是,我總覺得秦無度這些天舉止別扭,做什麽都鬼鬼祟祟,仿佛很害怕人發現她的秘密一般。”

“有嗎?”雲盛夏茫然的回憶了一下,“這段時間,她的確沒有再糾纏你了,我倒是很放心。”

藍若沉默了片刻,道:“絕對有,隻是……我們還沒有發現而已,真不知她又要做什麽。”

這一行人也算是相處了有段時間,秦無度身為最晚和他們相識,脾氣又最差的那個,自然是引出了眾人的頗多不滿,但近來她的確安分守己,卻總是讓人感到隱約的不安。

“既然猜不出,我們便不要去猜測她了,眼下盯緊斷癡閣,黑衣人隨時都有可能出現。”雲盛夏一想到這爛攤子,神情便不由自主的嚴肅沉寂了下來。

藍若點點頭,輕輕握了握她的手,道:“真是辛苦你了,過段時間,我必定帶你去更加清靜之處,好好突破瓶頸……”

雲盛夏笑望著他,點了點頭。

宋邵一直都在一個位置等著秦無度,就想聽見主子辦成事兒的好消息,誰成想深更半夜,夜深露重,他等來了一個慌慌張張、滿腦袋是汗的秦無度。

“小姐,事成了嗎?東西可放在她身上了?”宋邵立刻迎上前來。

秦無度神情凝重的搖了搖頭,咬牙道:“沒有,我原本已經將凝珠放在了雲盛夏的香囊裏,但是誰成想藍若偏要她那香囊防蚊蟲,真是豈有此理!兩個人早不要,晚不要,偏偏這個時候爭一個破爛香囊!”

一聽見這話,宋邵的臉都嚇白了:“什麽?那機關人們即將攻擊的目標,豈不是要變成藍若了?”

“我絕對不會允許這件事發生的。”秦無度仍然沒從方才的過度緊張之中回過神來,一時之間,聲線都止不住的哆嗦著,她忽地笑了,拿出了香囊道,“你瞧這是什麽?”

宋邵當即長舒了一口氣,說:“還好小姐將此物拿了出來!不然真是要出大事了!”

秦無度橫了人一眼,道:“這東西想要放在雲盛夏身上,還真是難!你怎麽不將這件事也替我想清楚?方才我差一點便被他們給發現了。”

宋邵羞愧不已的低下了頭:“屬下慚愧。”

“想加害雲盛夏,這凝珠便是不二之選,但是……再這樣下去,隻怕是要偷雞不成蝕把米了,這東西必須毀掉!”秦無度緩緩的捏起了香囊,將小玉瓶子從中取了出來,又將香囊隨手塞到了腰帶裏。

宋邵見狀,不由得感到心痛,說:“小姐千辛萬苦挖破了陣法的一個角落,才淬煉出兩個珠子,眼下說毀便要毀了嗎?”

“不然又能如何?”秦無度滿麵擔憂,顯然讓方才那一幕給嚇得夠嗆,“若是不毀,恐怕還不等我們找到雲盛夏的破綻,便先讓人給逮住了,況且,這陣法是整個斷癡閣上下一同布下的,讓他們發現我們壞了事,你覺得會如何?”

宋邵先前隻想著用盡全力,去搞垮雲盛夏,誰成想秦無度根本沒有辦成這件事。

他心底忍不住埋怨起來秦無度,認為這丫頭果真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哦……”宋邵有點戀戀不舍的意思,如此陰狠的凝珠,就要這般毀掉,還真是令人舍不得,但還是口不對心的說道,“小姐若是想毀,那便趁早毀掉吧。”

秦無度想也不想,立刻便將小小的瓶子猛地摔到了地上,頓時之間,瓶子摔成了無數小碎片,但是兩顆凝珠還老老實實的躺在地上,散發著瑩潤的光澤。

“怎麽回事?”她將兩個珠子撿了起來,疑惑的擰起眉毛來,“瓶子都碎了,但是珠子卻摔不壞。”

“小姐再試試!”宋邵著急的催促道,“再試一次!”

無論是秦無度用法術,還是用蠻力,兩顆凝珠依舊是紋絲不動,將她氣了個半死,她憤怒不已的罵了一聲:“這是什麽破爛東西!”

說罷,秦無度將珠子丟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

宋邵忽然麵色一變:“等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