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謙是房間陳設就像是他的人一樣端正，隻有一些家具，連擺設都很少。
而他本人則是坐在位置上，臉色蒼白的對著進門的人笑。
“我這裏簡陋，還望王妃不要嫌棄。”
顧雲舒心道自己在王府的時候，比這種環境還差的時候又不是沒有過，便沒說什麽，在宋謙的對麵坐了下來。與此同時，馮莫將用手帕包著的東西放到桌麵上。宋謙一點都不意外，神情很平靜，顯然是早就習慣了它的存在。
他也不是一開始就染上這個的，隻是偶然碰著了，便再難割舍。
這些年來他的身體每況愈下，又不請大夫診治，就是怕被發現。
如今真被發現了，倒覺得這是一種解脫。
宋謙撥弄了一下手帕，低著頭沙啞問道：“王妃想知道什麽，我定知無不言。”
顧雲舒想了想：“那宋公子不妨說說自己的經曆。”
宋謙沒想到顧雲舒竟然會對這個感興趣，按理說，她不是一打照麵，就向自己詢問這玩意兒的來處嗎？這位寧王妃，果然有點獨特。
雖然心裏有幾分困惑，但宋謙還是把自己的經曆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末了，他歎息道：“我的身體已經被它給糟蹋了，估計，也就能再撐個一年時間，也不怕別人在議論了。之前瞞著，主要是不想讓青禾知道。”
顧雲舒下意識朝窗口的方向看了看。
在那扇半開的窗戶中，隱約飄動這一方衣袖，那衣袖的顏色，跟青禾身上穿的一模一樣。但是顧雲舒沒有提醒宋謙，當做沒看見繼續詢問道：“這東西是從哪裏買的？”
“西城一個賈姓的商人。”
西城？
顧雲舒心念一動，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想到了玟珀。她記得玟珀有不少產業都是在京城西麵，隻是當時粗略的掃了一眼，現在有些記不清楚了。不過好在有馮莫在，之前和玟珀那些生意，就是馮莫在幫忙打理，他應該知道依稀。
果不其然，馮莫仔細回想之後，證明玟珀確實在西城有產業。
而且，他手底下還有個姓賈的人！
聯想到之前玟珀不惜一切代價，也想要將宋家布莊買下的事，顧雲舒心中的觀點又確定了幾分，隻不過疑慮也是還在的，譬如：“宋公子，你知道國師為什麽這麽想要收購你家的布莊嗎？照我說，如果隻是因為商業競爭的話，好像有點不至於。”
如果隻是商業競爭，玟珀沒必要在連腳跟就沒站穩的時候直接布局，把人弄成這樣。
宋謙想了又想，搖頭。
如果他知道其中內情的話，肯定會早早加以防備，斷不會被人害到這步田地，更不會將宋家的產業全部斷送。念及自己南下的家人，念及宋家祖輩相傳的產業，宋謙胸腔中的火氣一陣翻騰湧動，他隻覺得喉嚨裏傳來一陣癢意，下意識張口，一口鮮血竟然吐了出來。
“宋大哥！”
眾人驚訝之際，窗外忽的跳進來一道人影，猛地衝到宋謙的身邊。
那人正是一直藏在窗外偷聽的青禾。
她本來是想忍耐，直到屋子裏麵的人談完話之後再出來的，結果一看到宋謙吐血，她便忍不住心疼，顧不上其他直接就從窗戶跳了進來。
她不知道的是，比起吐血這件事，還是她的去而複返更讓宋謙震驚。
“你不是走了嗎？”
“是啊！”青禾一邊翻出手帕給宋謙擦拭唇角的血跡，一邊憤憤道，“我是走了沒錯啊，可你又沒說過不許我回來，我去而複返又怎麽了？倒是你，明明知道自己的病因，卻害得我擔心這麽多年，難道你心裏就不愧疚嗎？”
說著說著，青禾就紅了眼眶，因為她想到了自己這些年對宋謙的擔心。
她真的是做夢都在害怕第二天睡醒會得到宋謙的死訊。
可宋謙呢，因為這個那個的原因，一直在瞞著她。這個人真的有良心嗎，這個人的心不會痛嗎？青禾越想就越生氣，恨不能在宋謙身上砸幾拳，可是看到他臉上的憔悴神色，忽然又覺得不忍心了。
宋謙神情複雜道：“我隻是不想讓你看到我不堪的一麵。”
“可我又不介意，而且，這也不是你願意看到的局麵呀！”
她隻是瞪了宋謙一眼，便轉頭看向顧雲舒。
“王妃，像宋大哥這種情況應該怎麽辦啊？”
一直在旁邊和馮莫一道默默看戲的顧雲舒突然被點名，楞了一下才說：“先讓我診脈吧。”
青禾二話不說就被宋謙給按到了位置上，又拉出他的一隻手給顧雲舒診脈。
宋謙的脈象，比顧雲舒設想的還要糟糕。
他的身體常年受到藥物侵蝕，如今已經像是搖搖欲墜的木樓，隨時都有倒塌的可能，他之前的感覺確實沒錯。想要救他的性命，得要擬定一個詳細計劃，或許還得用針灸隻法治療，總而言之，這種情況很是麻煩。顧雲舒收回手，將自己診斷出的結果說了一遍。
末了，他看向宋謙道：“針灸倒還在其次，我擔心的是你能不能承受那種痛苦。”
眾所周知，成癮性的藥物想要戒掉是極為困難的。
宋謙這種脾氣，想來之前也嚐試過。果不其然，聽到顧雲舒的話後，他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不過轉頭對上青禾殷切期盼的目光，他又覺得自己可以了。
“我可以忍受。”
“那好，我今天回去就給你擬定一套治療的方案，等我消息吧。”說罷，顧雲舒站起身。
宋謙在青禾的攙扶下也掙紮著站起身來：“多謝王妃。”
顧雲舒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這種事談什麽謝？青禾是我的朋友，幫她幫你都是應該的，再說了，你也幫了我們啊。你既然身體不好，就不要再折騰了，坐回去吧。我和馮莫就先告辭了。”
沒等宋謙說話，青禾一把將他給按了回去，頭也不抬的衝顧雲舒招手：“王妃回見！”
對於她這個敷衍的態度，顧雲舒無奈的笑了笑，隨後與馮莫一道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