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寶的一瞬間,沈君月腦子裏閃過了許多關於他的記憶片段,他給“她”洗臉擦手,給“她”穿鞋子,顫顫巍巍地端飯給“她”吃……才到她腰高的小人兒,卻像個大人似的照顧著“她”,簡直懂事得令人心疼。
她抬手摸了摸他腦袋,“嗯,娘沒事了,小寶不要擔心。”
小寶驚呆了,脫口而出:“娘,你不傻了?”
沈君月鼻頭一酸,將他攬進懷裏,“嗯,不傻了,以後換娘來照顧你,小寶隻要開開心心的就好。”
“啊,能量,多多的能量,繼續收集,不要停。”球球的聲音在沈君月腦海裏響起。
沈君月眉頭一皺,顯然,它口裏的能量來自於小寶,剛才小寶對她產生了強烈的情緒——擔憂、著急、驚訝……
“你從小寶那裏吸收能量,不會對他造成傷害吧?”
“當然不會,每個人都是一個小宇宙,時刻在與外界交換能量,我吸收來的能量並不是來自於他本身,而是他的磁場與外界交互碰撞時產生的。”球球解釋道。
不知是不是沈君月的錯覺,她感覺吸收了能量的球球,說話語氣比剛才要成熟了許多,這個叫“球球”的存在,成長的速度還真是迅速。
注意到小寶居然光著腳,右腳上還有一大片幹涸的血跡,沈君月心裏一揪,輕輕抬起他的腳,“小寶,你的腳怎麽弄成這樣了?”
小寶還沉浸在娘親不傻了的震驚茫然裏,被沈君月抬起小腳丫時,下意識想縮回來,可愛的小小腳趾都蜷縮了起來。
這是娘親頭一次這樣溫柔關切地跟他講話,頭一次握住他的腳丫,小寶感到無措又羞澀,既想躲開,又想埋進娘親懷裏。
他看了眼自己的腳,不甚在意道:“去叫承爺爺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口中的“承爺爺”,就是村裏的赤腳大夫趙承,他去的時候趙承恰好不在家,他等了一陣不見趙承回來,隻好又跑了回來。
一路上都擔心害怕得不得了,生怕回來看到的是娘親的屍體,誰知娘親不僅沒死,還醒了過來!也不傻了!
沈君月握著小寶生了厚厚一層繭的粗糙小腳,心裏很不是滋味,若是在她那個時代,像他這個年紀的小孩摔了一跤,父母怕是要心疼得半死,小孩子在父母的心疼安慰下,通常還會哇哇大哭。
而小寶,摔得這樣嚴重,大腳趾的指甲都生生豁開了,卻隻當做是尋常小傷,甚至提都沒跟她提一下。
檢查之下,沈君月發現小寶手心、手肘、膝蓋等處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身上其餘地方還有許多舊傷,那些未能愈合的傷疤都昭示著這個小小的孩子曾經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傷。
沈君月一把將小寶抱起來,在他額頭親了親,轉身走進屋裏,“以後哪裏受了傷,千萬要告訴娘親,好嗎?”
小寶驟然離地,下意識抱住了她的脖子,待反應過來後,一張小臉都紅透了,娘親親了他!還抱起了他!
沒聽到他的回應,沈君月又親了他一下,“小寶好嗎?”
小寶將腦袋埋進娘親脖子裏:“嗯。”
他是大孩子了,不能像小孩子一樣賴在娘親懷裏,可這是娘親第一次抱他,而且娘親身上好暖呀!他舍不得離開。
就這一次好了,這一次就讓他偷偷當一回娘親的小寶寶。
沈君月將小寶輕輕放在**,找到放在角落裏的木盆,準備去外頭打一盆水來,給自己和小寶清洗一番,再給他處理下身上的傷。
小寶立刻就要跳下床,“娘,你要打水嗎?我去吧。”
他照顧娘親習慣了,即便現在娘親好了,他的行為習慣也還沒轉變過來。
沈君月按住他,“娘親現在好了,以後都由我來照顧你,你乖乖坐著玩一會兒,娘親馬上就回來。”
在小寶腦袋上摸了下,她掇著盆出門。
住處附近就有個水塘,用水還算方便,且這時代也沒什麽汙染和化學垃圾,水塘裏的水幹淨清透,直接喝都沒問題。
沈君月在水塘邊蹲下,正要舀水,看見清澈如鏡的水麵上倒映出來的人影,駭得差點一頭栽進去。
這個蓬頭垢麵、大半邊臉上布滿了可怖疤痕、瘦得跟骷髏似的女人,就是現在的她?
這副模樣,都能直接去演餓死鬼了。
沈君月雖然接收了原主的記憶,但原主是個傻子,記憶混亂零碎,對自己的模樣也沒什麽概念,這就導致沈君月對自己現在的模樣也很模糊。
乍然見到,著實被嚇了一大跳。
她伸手摸了摸臉上的燙傷,一股疼痛的記憶閃現而出——女人拿著一碗滋滋作響的熱油朝她的臉潑灑過來,她下意識抬手擋住,可還是有半邊臉被熱油潑了個正著,在劇痛中,她失去了意識。
而那個女人,是原主的娘周氏。
一個女人,得狠心到什麽程度才會對自己的女兒下如此毒手?還是在原主才六歲的時候?
沈君月不禁懷疑起了原主的身份,周氏真的是她的親娘嗎?
回到家,沈君月用療傷噴劑給小寶處理了身上的傷勢,看著傷口在藥劑的噴灑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小寶驚得睜大了眼睛。
“娘,這是仙藥嗎?怎麽一下子就好了?”
聞言,沈君月心裏一動,以後她注定是要跟小寶相依為命的,使用空間不可能一直瞞著他,不如趁這個機會向他透露一部分。
“沒錯,這是神仙老爺爺給我的仙藥,專門用來治療外傷的,娘親之前腦袋上被砸出來的口子,就是用這個治好的。”
小寶:“神仙老爺爺?”
沈君月:“娘親當時躺在地上,迷迷糊糊間看到一陣柔和的白光,一個滿頭銀發胡子雪白的老爺爺從光裏走出來,一揮袖子,將這瓶仙藥送到了我麵前。”
小寶偎在她懷裏,神情安靜而又滿足,小耳朵幾乎是貪婪地聽著她講的這個故事。
這還是娘親第一次給他講故事呢,好開心呀。
沈君月撫了撫他的背,聲音更柔:“我一看到這瓶仙藥,心裏就變得清醒明白了,好像腦子裏的迷霧一下子散開了似的,等我醒過來的時候,老爺爺已經不見了。我以為自己在做夢,結果看到手裏拿著的仙藥,就知道自己不是做夢,而是真的遇見神仙了。”
小寶:“神仙老爺爺真好!”他心裏對老爺爺充滿了感激,隻是年紀小不知如何表達,暗下決心,等下次見到了老爺爺,他一定要將自己攢下來的錢都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