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一覺醒來,仍覺得腦瓜子一跳一跳的疼。

說好了不熬夜的,結果玩起遊戲來一上頭,就把之前說過的話拋到一邊去了。

也不知道這會兒幾點了。

江菱在床頭摸索著手機,結果摸了半天都沒摸到,難道掉床底下去了?

她不情願地睜開眼睛,入目的卻是一片陌生的場景。

雪白的牆壁,雪白的被單,身下躺著的不是她的兩米大床,而是一個單人床。

還有鼻尖縈繞著的這股消毒水的味道……這不是病房又是哪裏?

她怎麽躺醫院來了?

誰送她來的?

父母雙雙去世,她平時一個人住,基本不出門。

所以眼下是個什麽情況?

難道是有朋友恰好來找她,結果打不通她的電話,以為她出事了,所以聯係上物業破門而入,發現她躺在**快要猝死了(熬夜後遺症),所以把她送到了醫院?

江菱一通胡思亂想,越看這個病房越覺得不對勁。

床頭櫃是全木製的,上麵還雕著花,抽屜上掛著銅扣,看起來很精致,像是個老物件。

櫃子上是全套瓷器茶具。

對麵的一排櫃子也是木製的,泛著一層清亮油潤的光澤。

這種實木的雕花大立櫃,怎麽會出現在醫院裏?

這完全不像是醫院裏的配置啊。

頭頂上的燈就更奇怪了,不是常見的日光燈,而是一個罩子一樣的燈。

旁邊還有一張病床,一個女人背對她躺著,頭上梳了個古代的發髻。

江菱心裏掠過一絲古怪,視線收回,忽然注意到自己的手。

那是一雙軟綿綿的小胖手,捏起來肉肉的,手背上還有好幾個肉窩窩。

這絕非她的手,她的手纖細白皙,是一雙地地道道的美人手,曾經還有人請她做手模呢。

這是怎麽回事?

一個驚悚的想法閃電般掠過腦海。

難道她,穿越了?

還是她在做夢?

江菱猶自不敢相信,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

鏡子呢?哪裏有鏡子?

江菱掀開被子下了床,滿屋子找起鏡子來,冷不丁和雕花大立櫃上嵌著的一麵穿衣鏡對上,裏頭赫然映出了一道完全陌生的身影。

那是一個白白嫩嫩的小姑娘,雖然有些胖,但不是癡肥,而是那種可可愛愛軟綿綿的胖,看起來很有福氣的那種,讓人見了就想捏一把。

就是額頭上纏繞的紗布有礙觀瞻。

她眨眼,鏡子裏的人也眨眼,她張嘴,鏡子裏的人也張嘴。

所以,她真的穿了!穿成了一個看起來隻有十四五歲的小姑娘!

意識到這一點,江菱腦子裏轟的一下,一大段記憶洪流朝著她洶湧而來。

她腦袋一暈,踉蹌著後退,退到了病床邊,一屁股倒了下去。

片刻後,繼承了原主記憶的江菱不得不接受自己真的穿了這一事實。

隻是她穿的這個世界著實有些奇怪。

這是一個叫大月的國家。

說是古代吧,竟然有玻璃鏡、抽水馬桶、電車、蒸汽機這些現代化的東西。

說是現代吧,人們穿的是古裝,住的是古風古韻的房屋,日常生活等各方麵也更趨於古風。

硬要說的話,這裏像是一個古代與現代化相結合的世界,或者說,一個古代向現代化過度的世界。

而原主,今年十四歲,在一所女子中學讀初二,在馬術課上被一顆不知道哪裏砸過來的馬球給擊中了,一頭栽了下去,暈倒了。

現在她江菱穿進了這個跟她同名同姓的小姑娘身體裏。

現代的她該不會真的因為熬夜猝死了吧?而原主被馬球砸死了,這才有了她的穿越?

江菱躺在**,一陣頭疼。

不是心理上的,而是真的頭疼。

她一摸,還能摸到額頭上纏繞的紗布。

盯著頭頂的沼氣燈,江菱怔怔地想,索性她在現代也沒什麽牽掛,既來之則安之吧。

想著想著,她又睡了過去,中途感覺有人來給她額頭換了藥,但腦子裏實在太亂,她就懶得睜眼了。

再醒來,窗外已經布滿了緋色的晚霞,而她的肚子餓得咕咕叫。

“菱兒,你醒了?”床前坐著一個美婦人,見她醒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頭還疼嗎?”

江菱認出來,這美婦人是原主的媽媽,也就是娘。

原主父母雙全,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開著一家酒樓,雖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家庭,但也是小康之家。

提到父親的職業——大學教授,就不得不說一下這個世界另一個讓江菱驚訝的事了,那就是這裏的教育體係。

幼兒園、小學、中學、大學。

儼然是現代的教育體係照進了古代。

而這個教育體係,是大月國第一任皇帝,也就是那位頗具傳奇色彩的女皇陛下提出並倡導的。

身為一個穿越而來的現代人,江菱不得不猜測,那位女皇陛下該不會也和她一樣是穿來的吧?

“菱兒?菱兒?”見女兒出神,江母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

江菱回過神來,對上婦人關切的眸子,感覺像是回到了小時候,“不疼了。”

“那就好,餓了吧?娘給你燉了山藥排骨湯,來,趁熱吃。”

江母將床尾的可折疊小桌子扶起來,盛了一大碗排骨湯放在上麵,又將筷子遞到女兒手裏。

在江母的注視下,江菱埋頭吃了起來。

排骨很香,山藥軟糯,湯也很好喝。

已經很多年沒嚐到這種簡單卻美味的家常菜的江菱,一不小心就吃撐了。

不得不扶著肚子下床散步消食。

江母還問她:“有沒有什麽想吃的?娘下去給你買。”

江菱想了想:“我想喝奶茶,吃炸雞。”

這是原主喜歡的,不過她自己也想吃就是了。

江母:“你頭上的傷還沒好呢,哪兒能吃這麽重口的?萬一影響傷口恢複留了疤怎麽辦?你實在想吃的話我回家給你做,外頭的不幹淨,那炸雞用的油也不知道過了多少遍。”

江母這番話讓江菱一陣恍惚,好像已經去世的媽媽站在了麵前。

江菱:“好吧。”

江母:“我來的時候看到有賣糖炒栗子和白糖糕的,你不是愛吃嗎?我去給你買。”

這時,一個穿著古裝梳著古髻的女孩子走了進來,身上斜挎著一個純手工刺繡的包包。

這個女孩子正是比原主大兩歲的姐姐江菀,正在讀高中。

“好香,娘你是不是給江菱燉湯了?還有沒有?我正好餓了。”

江母嗔道:“你是來看望你妹妹的還是來喝湯的?”

江菀往江菱的病**一坐,手臂撐在床欄上拄著下巴,“看江菱也不耽誤我喝湯嘛。”

江母下巴朝保溫壺一點,“裏頭還有,你自己盛吧。”

出了病房,下去給小女兒買吃的去了。

江菀也不嫌棄江菱,將她用過的那隻碗拿去洗了洗,回來盛了碗湯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吃了一塊排骨,江菀抬頭奇怪地看著妹妹:“你今天話怎麽這麽少?被那顆馬球砸成啞巴了?”

姐妹倆年紀相近,沒什麽代溝,所以能玩兒到一起,見了麵就嘰嘰喳喳的,聊新出的話本,聊學校裏好看的男生,聊小女生之間的八卦,總之無話不談。

這會兒江菱一言不發,可不就讓江菀覺得不對勁了嘛。

江菱心裏一慌,不過她好歹也是二十幾的成年人了,麵上很穩得住。

她靠在枕頭上,皺著眉道:“腦袋一抽一抽的疼,不想說話。”

江菀看了眼她額頭上的紗布,“你看見是誰砸你的嗎?等你出院了,我叫大哥替你教訓他去。”

江家大哥很疼兩個妹妹,尤其是胖嘟嘟軟乎乎的小妹,要是知道小妹被人砸破了腦袋,非得狠狠教訓那人一頓不可。

江菱回想著記憶裏的大哥,搖了搖頭,“沒。”

原主直接被從馬背上砸了下來,哪兒能看清是誰砸的?

從記憶裏得知,原主上馬術課那天,旁邊的馬場有一場馬球比賽,那顆球應該是比賽的人意外打過來的。

不過就算是意外,這事兒也不能就這麽算了。

小姑娘直接被這一球砸得丟了小命,現在她接管了這具身體,以後也不知道被砸到的地方會不會留疤。

若是別的地方也就罷了,額頭這裏若是留了疤,那不就相當於毀容了麽。

江菱才想著,病房門口忽然來了一夥人。

為首的是個穿金戴玉的少年,十七八歲的樣子,樣貌十分出色,饒是江菱在現代閱遍各種美男,眼光已經被拔得非常之高,此刻一顆老阿姨的心也不由得被狠狠撥動了下。

少年目光直直鎖定了江菱,抬起大長腿徑直朝她走了過來。

“江菱?”

江菱摳著手心,“嗯,你是?”

“陸荊,上午不小心砸到了你,抱歉,這些東西還請收下。”

陸荊向身後的隨從遞了個眼色,隨從立刻遞上一堆禮品。

江菀看到禮品盒上印的店名,基本都是自家平時消費不起的,便知這些東西都不便宜。

不過陸荊砸了小妹,叫她受了那麽大的罪,收點禮是應該的。

她肅著一張臉將一堆禮品收下了。

陸荊又遞給江菱一枚玉佩,玉佩上還綴著精致的穗子,“另外,隻要不超出我的能力範圍,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到時候你可以直接拿著這塊玉佩去找我。”

江菱也沒有推辭,接過了玉佩。

陸荊朝她點點頭,帶著人離開了。

江菱摩挲著玉佩,暫時也想不到要讓陸荊做什麽,便收了起來。

江菀翻看著那些禮品,“回春堂的百年野山參!沈氏醫館的玉容膏!風月館的什錦禮盒……這個陸荊到底什麽來頭?出手居然這麽大方。

“江菱,有了這個玉容膏,你就不用擔心會留疤了。”

江菱回想了下記憶,原主上曆史課時聽老師講過,沈氏醫館乃是女皇沈君月創辦的,後來由她的徒弟沈開陽繼承了。

玉容膏是沈氏醫館裏最出名的一款藥膏,有美容養顏、止血祛疤的功效,效果十分突出。

如此看來,陸荊賠禮道歉的誠意還是挺足的。

可惜原主終究回不來了。

不過她現在既然占了原主的身體,那麽她也會好好扮演“江菱”這個角色,盡到她的責任。

這麽想著,她心頭忽然一鬆,冥冥中感覺靈魂與這具身體徹底契合了。

江母提著糖炒栗子和白糖糕回來了,得知陸荊來賠禮道歉,直說自己離開的不是時候。

“你這孩子,人家送禮你就收,也不看看咱家收不收得起,不說別的,就這一根百年野山參,多貴重啊,趕明兒得還回去才行。”

江菀:“幹嘛還回去?要是還回去了,江菱的血不就白流了?”

母女幾個說著話,江父和江大哥也來了,父子倆倒不是一塊兒過來的,而是恰巧在醫院門口碰到了。

“閨女,你沒事吧?來,爹看看,哎喲,這血都透出紗布了,我閨女遭大罪了。哪個天殺的不長眼,竟然拿球砸我閨女,太可恨了!”

江父來到床邊,將江母和江菀擠到一邊,捧著江菱的臉一邊心疼一邊咒罵。

江菱原本還有些不自在,但是看著江父眼中濃濃的心疼,她立刻就適應了自己小閨女的角色,甚至還不自覺地撒嬌:“爹,我還以為我見不著你們了……”

江父作勢拍了她一下,“瞎說!我閨女福大命大得很,是要長命百歲的,咋就見不著我們了?”

江大哥終於有機會開口:“小妹,你告訴哥,是哪個混蛋砸的你?哥給你報仇去。”

江菀接過了話:“那人叫陸荊,不過他不是故意的,而且人家已經來賠禮道歉了,你看,這些都是他送來的禮品,有人參、玉容膏,娘還要把人參還回去呢。”

看著那些貴重的禮品,江大哥眉頭皺得死緊。

追究吧,人家也不是故意的,道歉的誠意也很足。

但是不追究,難道小妹這罪就白遭了?

江菱拿出那塊玉佩,“除了禮品,還有這塊玉佩,陸荊說以後我可以拿著這塊玉佩讓他辦一件事。”

江父看見玉佩上雕刻的陸字徽記,“陸荊,難道是那個陸家?”

江母問:“哪個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