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一臉神秘地指了指頭頂,“還有哪個,最上頭的那個啊。”

江母恍然。

江大哥震驚。

江菀兩手捧心。

唯獨江菱:“?”

別人都明白,就她還茫然著,怕暴露自己的無知讓江家人產生懷疑,江菱也不敢問,還跟著露出恍然之色。

好在很快江家人就給她解惑了。

江父:“沒想到咱們這樣的小老百姓,有一天也能跟那樣的天潢貴胄扯上關係。陸荊能拿出刻有陸家徽記的玉佩,肯定是陸家直係。

“這要放在以前,他就是皇子或者郡王了。看來陸家果真像外界傳言的那樣,家風清嚴,不然陸荊也不會親自來給咱閨女賠禮道歉了。”

江母一臉惋惜:“唉,我那會兒要是早點上來就好了,也能見上陸荊一麵。”

兩人的對話,讓江菱陡然想起來一件事。

這大月朝已經廢除了封建製度,不再搞家天下那一套了,皇帝雖然還在,但和以前的地位截然不同。

以前的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翻譯成大白話就是,整個天下都是朕的!

而現在的皇帝,卻隻是一個高級管理者,給老百姓打工的。

五年一換,講究能者居之。

老百姓都有投票權,要是幹得不好,還會被趕下去。

現在是大月新曆35年,新製度已經實行了二十年,從第一任女皇開始,到現在前前後後已經換了六個皇帝。

現在在位的是第七任,而這一任皇帝出自陸家。

雖然皇帝成了高級打工仔,還會受到各方麵的掣肘,但是其手中的權柄還是很大的。

所以出了一個皇帝的陸家,自然權勢煊赫,貴不可言。

江家這樣的普通家庭,跟陸家那樣的家族,那是天差地別。

想清楚這一節,江菱便明白了江家人剛才為何是那樣一副反應了。

而此刻她也意識到,陸荊的承諾於她而言意味著什麽。

晚上江母留下來守夜,其他人則回家了。

畢竟明天是周三,到時候該上班的得上班,該上學的得上學。

唯有經營著酒樓的江母時間比較自由,就算缺勤個一兩天也沒什麽大礙。

江菱在醫院住了五天。

得益於陸荊送來的玉容膏,她額頭沒有留疤,新生的肌膚粉嫩白皙,看不出一點受傷的痕跡。

而住院的這五天,她已經將腦海中的記憶都梳理消化完了,對這個陌生的世界有了不少了解。

相信出院後,她就能自然地融入進去了。

隻是她想是這麽想,真正出院後,麵對大街上種種陌生的景象時,她還是有被震撼到。

大街上,既有古代的驢車、馬車,也有現代的自行車、電車。

有衣袂飄飄珠釵滿頭的古裝女子手執紈扇緩緩走過,也有長袖長褲一頭短發的女子吸著奶茶和朋友說說笑笑,肆意張揚。

街邊的建築更是畫風迥異,有雕梁畫棟的古樓,也有現代風格的高樓,但這些建築整體卻很是和諧融洽,並不讓人覺得突兀。

一輛電車停靠在站點,一群麵貌各異服飾迥然的乘客從車上下來,前往不同的方向。

江菱一陣恍惚,有種古今交融的時空錯亂感。

這個大月朝,架空得還真夠厲害的。

為了慶祝江菱出院,一家人到自家酒樓吃了頓大餐,由很少下廚的江母親自操刀。

江母的廚藝自然不用說,祖孫三代都是大廚,她自小耳濡目染,練就了一手絕佳的廚藝。

隻是在酒樓裏下廚多了,回到家自然就不想再進廚房了。

也就是今天江菱出院,為了給小女兒去去晦氣,她這才親自動手。

“來,撒點柚子水。”江母伸手進碗裏,蘸了柚子水灑在女兒身上。

江菀和江大哥覺得好玩,也來湊熱鬧,紛紛往江菱身上灑水。

江菱自然不會站著不動,也蘸水反擊。

最後一場除晦氣的活動演變成了兄妹幾個的灑水節。

江父也頗有童心,跟著摻和進來,幫小閨女反擊。

江母許是見多了“四個孩子”玩鬧的場景,見怪不怪,淡定地出去洗澡換衣服了。

做頓飯,身上沾染了一身油煙味,得洗洗才好。

等她收拾清爽了,便讓人將做好的菜一一送進包廂。

“好了好了,別鬧了,吃飯。”

江母一發話,灑水的四人頓時老實下來,在桌子邊坐下來。

江菱穿成了個小胖子,剛才跑跑跳跳的,運動量有些大,坐下來還有些喘。

心裏卻是快活的,臉上笑容半晌未落。

她前世是獨生女,沒有這樣跟兄弟姐妹玩鬧的經曆,如今經曆一回,新奇又開心。

看著滿桌子菜,江菱不得不再一次感歎這個架空的大月朝真不戳。

水煮魚裏的辣椒,土豆燉牛腩裏的土豆,玉米排骨湯裏的玉米,拔絲紅薯裏的紅薯……

這些番外食材竟然都已經出現了,看來飲食方麵她是不用擔心了。

一家人碰了一杯,當然,喝的是飲料。

江母:“慶祝咱們菱兒出院,來,幹杯。”

江父:“雖然遭了一回罪,但咱們閨女也算是因禍得福了,有了陸荊給的那塊玉佩,閨女以後可謂是多了一條路,不愁將來了。”

江菀:“還有那盒玉容膏,這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沈氏醫館一年統共就出那麽兩三盒,如今咱們江菱有了一盒,別人知道了不知得多羨慕呢!”

江大哥:“小妹,來,雞腿給你,多吃點,好好補補,你看你住幾天院都瘦了一圈了。”

江菱嘴角抽抽,大哥,您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呢嗎?

我哪裏瘦了,分明是胖了一圈好嗎?

每天好吃好喝的,還基本躺著不動,唉。

不過雞腿真好吃!

媽媽做的每一道菜都好吃哭了!

江菱又不出意外地吃撐了,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她惆悵地歎了口氣。

唉,難道她這一世要長成個大胖子嗎?

現在年紀小,皮膚白白嫩嫩的,所以胖一點也不難看,但是以後繼續這樣胖下去,可就不好了。

從今天開始,得控製飲食了!

管住嘴,邁開腿!

這一刻,江菱雄心萬丈,想得好好的,但很快她就自個打了自個的臉。

吃完飯後,江父回去上班了,江菀和江大哥也得回學校上課了。

江母本想送江菱回家休息。

女兒出了院不代表好全了,還是在家好好養兩天再去上學比較好。

但是江菱覺得自己之前在醫院裏已經休息得夠久了,並不想回家躺著。

好不容易穿一回,來到這麽一個畫風奇特的世界,她不得好好逛逛?

好說歹說終於說服江母同意她去逛街,江菱感動地抱了她一下,拿著江母給的零花錢,雀躍地上街去了。

炸雞、奶茶、蛋糕、烤串、糖葫蘆、糖人……

江菱看著那些美味誘人的食物,已然忘了片刻前下定的決心,揣著小錢包就走了過去,每一種都買來嚐了嚐。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世界的貨幣也是自成體係。

麵值最低的還是銅錢,一文錢的購買力大概相當於現代的五毛錢,兩文錢可以買一個白胖暄軟的大饅頭。

銅錢之上是銀元,和民國時期的銀元很像,不過上麵的雕花自然大不一樣。

而且這裏的銀元並非純銀,而是鍍銀,1枚銀元≈100枚銅錢≈50塊錢。

銀元之上是金幣,1枚金幣≈10枚銀元≈500塊錢。

而江母給江菱的零花錢,足足有10枚金幣,還有一些零散的銅錢和銀元。

江菱一路吃下去,也就花了兩個銀元罷了。

最後實在吃不下去了,興衝衝買來的那些小吃還剩了大半,有的都沒動過。

又不好浪費糧食直接扔了,正煩惱間,跟一隻流浪狗對上了眼神。

江菱眼前一亮,忙朝那隻流浪狗招了招手,“快來,我這兒有吃的。”

流浪狗不知是聽懂了她的話,還是聞到了她手裏那些紙袋裏散發出來的香味,顛顛地小跑過來,睜著大眼睛望著她。

江菱被它看得心頭發軟,將炸雞拿出來,用紙袋墊著放在地上。

流浪狗埋頭吃起來。

“待會兒陪我去看電影吧?最近新出了一部武俠片……”

“好啊好啊,是謝晉主演的那個嗎?我超愛他的打戲。”

兩個女生挽著手走過去,談話聲傳了過來。

江菱耳朵立時豎了起來。

電影?武俠片?打戲?

哇塞!

沒想到這個世界竟然連電影都搞出來了!

江菱喂完了流浪狗,便問路來到了電影院,心情激動地買了票。

看個電影自然沒啥好激動的,但她現在可是在異世界!

穿越後還能有電影看,她都感動得要哭了。

雖然但是,她並沒有對這個世界的電影抱有多大的期待。

畢竟這個大月朝滿打滿算也就立國35年而已,就算這些年始終在高速發展,但電影行業絕對達不到現代的水平。

事實也正如江菱所料,電影是黑白片。

而且也不是放映在大熒幕上,而是類似於她前世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露天投影電影。

不過有電影看已經很不錯了,還要啥自行車呢?

雖然是黑白片,但並非黑白默片,而是有聲音的。

而且令她驚喜的是,除了沒有色彩之外,電影的服化道、演員的顏值和演技、台詞功底啥的都絕了!

尤其是打戲,演員那是真的在水上漂、在空中飛啊!

江菱懷疑演員是真的會武功!

畢竟這時代應該還沒有威亞之類的拍戲設備吧?

就算有,那也吊打現代的一眾打戲!

江菱看得一陣顫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一場一個半小時的電影看完,她的感覺就是,除了劇情有些弱、節奏有些拖遝,以及是黑白片之外,這部電影其他方麵真的絕了!

三十文的電影票,太值了。

江菱意猶未盡,又去買了一張電影票。

這是一部同期上映的愛情片。

在她這個閱遍各種影視劇的人看來,這部愛情片的劇情依舊老套,但是演員的顏值和演技讓她完全不care這一點!

劇情老套又怎樣!這種扣人心弦讓她完全控製不住眼淚的電影她可以看上一百遍!

淒涼又絕美的愛情,太上頭了。

江菱擦著眼淚,跟著人流出了電影院,情緒還有些出不來。

一隻蛾子忽然飛過來,懸停在了她麵前。

江菱沒在意,繼續往前走。

結果那隻蛾子竟然追了上來,依舊停在她麵前。

不是,這隻蛾子什麽情況?咋就認準了她呢?

一道喊聲傳來:“菱兒!”

江菱轉頭一看,江母朝自己飛奔而來,江父跟在後頭。

他們這是——

江母跑過來一把抱住了她,又在她背上拍了一下,“你這孩子,都天黑了還不知道回家!害得我們一頓好找,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呢。”

已經獨自一人生活了多年的江菱,鼻子忽然一酸,眼淚掉了下來。

“哎呀閨女,咋哭了?出啥事兒了?快跟爹說說。”江父急得不行。

江母鬆開她,“是不是娘剛才打疼你了?”

江菱搖頭,帶著鼻音道:“沒,不疼,我就是,看電影看哭了。”

江母戳了她額頭一下,“真是,看個電影哭成這樣,都不知道怎麽說你。”

江父替女兒說話:“還說閨女呢,你自己又好到哪裏去?之前看那個啥啥傳,眼睛都哭腫了。”

江母瞪他一眼,末了又忍不住笑了。

這時一道聲音插進來:“既然尋到了人,那就把賬給結了吧,三枚銀元。”

江菱這時才注意到,不遠處站著個中年男子,穿著一件白色的褂子,褂子上寫著“尋人館”三個字。

而剛才追著她飛的那隻蛾子,此刻就停在他的肩膀上。

“娘,那是什麽人啊?”待那人收錢走後,江菱問。

江母:“尋人館的老板,他養了一隻尋蹤蠱,就是停在他肩上的那隻像蛾子一樣的飛蟲,尋蹤蠱的嗅覺比狗還靈,所以他專門用這尋蹤蠱來做尋人的生意。”

江父接著道:“這不是你天黑了還沒回來嘛?我跟你娘擔心你出了事,就上尋人館下單了,讓老板幫忙找到你。”

江菱嘴巴張大了,蠱?

這個世界還有蠱蟲這種玩意兒呢?

按下心裏的驚訝,她對江父江母道了聲歉:“對不起爹娘,我看電影看得忘了時間了,下次我一定早早回家不讓你們擔心。”

江母:“知道就好,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麵待得太晚了不好,前些日子我還聽說有個女子走夜路遇害了,要是這種事發生在你身上,我跟你爹也不用活了。”

江菱乖巧應和。

一家人到路邊招了一輛出租馬車,乘車回家。

路上江菱掀開車簾看著外麵的街景。

夜幕下,街道兩旁的鋪子都掛上了燈籠,鋪子裏的沼氣燈透出明亮的光芒,五顏六色的招牌閃爍不停。

或現代或古風的建築在光影下光怪陸離,真實而又虛幻。

頭頂還有冒著蒸汽的飛船劃過,上頭傳來一陣靡麗的調笑和絲竹之聲。

江菱心中生出無限感慨,以後她就要在這個世界生活了。

她放下簾子,朝江父江母各喊了一聲:“爹,娘。”

江母嗔道:“好端端地喊我們幹嘛?”

江菱撒嬌:“就是想喊你們一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