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焆接過紙條,和陳暖陽一起走出了派出所。李寶焆突然停下來,眨巴著眼睛好一會,歪頭對陳暖陽道:“老陳,上次你說看出來那女人對我有意思,真的麽?”

“嘿嘿。”陳暖陽憨憨地笑了起來,“現在看不是了。”

“怎麽現在不是了?”李寶焆道,“沒換人啊?”

“你看方才人家的說話辦事,”陳暖陽道,“不隻是有錢,還有學問,還能主持公道,不會那麽淺薄,怎麽會一下就對你有意思?”

“靠!”李寶焆一跺腳,揣起紙條,“老陳,你傷了我的心……”

李寶焆無精打采地跟在陳暖陽後頭,滿腦子都是那個叫毛紫煊的女人,有味,很有味!不過對李寶焆來說,毛紫煊再有味,那也隻能是想想。

一回到候街地,李寶焆就躺進車板上,拿頂草帽蓋住臉,得靜一靜,壓壓火。不過一陣喧鬧把他給吵了起來,坐起一看,是那些三輪車夫圍了過來,紛紛叫著大兄弟,還遞煙過來。

“喲,這是怎麽了?”李寶焆環視了一番,接過香煙。

“看不出來,是個角色!”平常算是比較霸道的一個車夫道,“厲害!以一敵三,還那麽輕鬆。”

“那算什麽,關鍵是他進了派出所還這麽快就出來了,路子野,罩得住!”

“深藏不露,絕對是深藏不露!”

……

李寶焆這才明白,原來是受到了誇獎。“嗬嗬,哪有你們說得那樣,巧合,都是巧合。”李寶焆得意地靠在車欄上,“我跟你們說,這些都是小事,還真不值得我一說,都散了吧。”

眾人並不打算那麽快散去。突然陳暖陽奔了過來,直叫喚:“來活了,來活了!”

馬路對麵,一個肥肥的家夥在朝這邊招手。

“誰去?趕緊的!”陳暖陽滿臉帶笑。

“這單活,我看就讓了,給我們的小老大,李寶焆!”比較霸道的車夫第一個說,眾人附和。

陳暖陽笑笑,說那不好意思。霸道的車夫哈哈一笑,說有什麽呢,隨即一聲招呼,其餘的車夫都散了去,老老實實地回到各自的三輪車旁待著。李寶焆看這情勢,心裏別提有多美,一下跳出三輪車,拉著陳暖陽道:“老陳,別承讓了,這不是客套的年代,就得臉皮厚點!”李寶焆蹬著三輪過去,陳暖陽也隻好跟上。

叫活的是個小老板,經營著一個小板材公司,剛來了一小車板材,沒人卸車,所以來招呼。貨不多,三噸,都是小木板,大概五十斤一塊,共一百二十塊。搬運的距離不長,從汽車上到倉庫,也就二十米,費事不大。

“老板,一塊錢一塊怎麽樣?”李寶焆先開口,“你看這天熱的,我們出苦力也不容易,這麽多木板累死累活搬完,也就一百二十塊錢。”

“一塊錢?”小老板一聽,眉毛一抖,“你家錢是淌水淌過來的?五毛錢一塊,愛搬不搬。”

“老板,商量商量,這大小也是個生意對不對。”李寶焆笑道,“生意生意,陌生人也就講點情意,不能一口回死是不是?我提的價高了,可以協商,可不能像你那樣,搬一塊就五毛,愛搬不搬,太絕了點。”

小老板聽李寶焆這麽一說,嘿嘿一笑:“小家夥,看不出來嘴巴也還挺能講。”

“不是能講,都是大實話。”李寶焆笑笑,“還有,我也不小了,二十了!”

“好吧,就衝你這副嘴皮子,加一毛。”小老板道,“六毛,可以了吧,不要再講了,再講別怪我不給麵子。”

陳暖陽一直聽著,這會馬上插話道:“行行,六毛就六毛,老板也夠給麵子了。”

見陳暖陽這麽說,李寶焆也不吱聲,搬一塊六毛,的確可以,對他來說畢竟不是什麽重活,七十二塊錢兩人分,一人也三十六塊了。不過想想能多一毛是一毛,不爭取也白不爭取,“老板,你財大手大,要不多給八塊錢,碰個‘發’怎麽樣?您大發,我們小發,這樣兩人分,一人四十塊。”

小老板摸著後腦勺又嘿嘿笑了:“你這小子油嘴滑舌,行吧,八十塊就八十塊,抓緊搬,趕時間呢。”

開始幹活。李寶焆就有這麽個優點,自己人幹活從來不脫滑,都是實打實地出力。憑著自身能力,那木板搬得虎虎生風,一時興起還同時搬兩塊。

從始至終,小老板都沒離開,他注意到,直到最後一塊板子搬完,李寶焆一點都沒偷懶。

“嗬嗬,小夥子。”這個姓王的小老板走了過去,姓什麽啊?”“姓李。”李寶焆擦了擦汗。

“嗬,小李,問你個事。”王老板掏出香煙,分了根給李寶焆,“會不會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