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幾天開始考試，倒杆移庫、上坡起步、路考接連而至。有學員提出，現在駕考向教練納貢是必須的。因為教練可以走他的關係，在某些方麵可以提供點便利，比如倒杆移庫時，會有人在後頭做做手勢，可適當避免出線。
很明顯，在小組裏以大姐大位置自居的劉韞被推選為組長，學員們把事情交給了她定奪。
“請教練吃一頓，然後送點禮物。”劉韞覺得被推選出來也是種榮耀，一定程度上滿足了她的虛榮心理。
學員們都同意劉韞的提議，但在到哪裏吃、送什麽檔次的禮物上出現分歧。劉韞說，請客吃飯得夠麵子，起碼得到好一點的酒店，送禮物也得拿得出手，起碼兩條煙，七八百塊錢。
“不行！”有學員堅決提出反對意見，“到那好的酒店吃一頓，起碼要千把塊，再送七八百塊錢的香煙，加起來要兩千塊，平均下來，每人要掏兩百塊，多了！”
“多什麽？”劉韞厭煩地皺起眉毛，“學駕駛四千都花了，還在乎這兩百？假如不花這兩百，到時重來的話，還得掏兩千多！”
“請客可以征求教練的意思，七八百的香煙還是免不掉的。”張烘娟發話，從某種角度上說，這是對劉韞提議的支持。劉韞看張烘娟的眼神第一次緩和了些。不過這不是張烘娟有意討好劉韞，她是從實惠角度考慮才這麽說。
教練傳話，說財務科有人找，讓李寶焆去一趟。李寶焆一聽就知道事情不妙，跑到大門口，買了一盒五塊錢的冰淇淋。
“王科長！”李寶焆一進財務科就熱乎地喊起來。
“哼哼。”被稱為王科長的女人冷笑兩聲，“你小子倒是精明啊，愣是把我給蒙了，要不是那天跟劉處長碰到一起，還真讓你得逞了！”
“哎喲大姐，你可別動氣，女人動氣容易衰老。”李寶焆馬上嬉皮笑臉起來，“不管怎麽說，都是緣分，我記著你的大恩大德了。”說完，把冰淇淋恭恭敬敬地放到王科長麵前，“天熱，吃點冷飲，消消暑。”
王科長拿眼斜了李寶焆一眼，毫不客氣地拿起冰淇淋：“你小子做事還真是滑頭。”
李寶焆心裏鬆快下來：“王大姐，以後我天天給你買冰淇淋，直到我學成畢業，怎麽樣？”
王科長看看李寶焆，特順眼的一個小夥子，心裏的氣已消了許多，現在聽李寶焆這麽一說，更是歡心，就不追究了，也喜得做個人情：“哪裏用得著你天天買，那我不是害了自己，貪圖你幾個冰淇淋免你那麽多學費，查起來我擔當得起？”
“沒人，趁沒人的時候不成嘛！”李寶焆眼珠子一轉，笑道：“王大姐，還有個事，馬上就要考試了，你好人做到底，看能不能幫幫我什麽。”
“你們的教練雖然我熟悉，但這事我插不了手。”王科長抹了幾口冰淇淋，心情大好，“不過有一項我能給你打個招呼。”
“哪一項？”李寶焆一喜。
“路考，教官那關口我可以幫你說說。”
“路考沒問題。”李寶焆拍拍胸脯，“其實倒杆移庫也沒問題，我學得紮實，樣樣可過關。”
“你還小，有些事不懂。”王科長道，“路考的時候，你開得再好，考官照樣能挑出你毛病來。”
“要重考？”
“不用，交補考過。”
“交補考過？”李寶焆一伸脖子，“這又是什麽名堂？”
“就是交點錢，也不用補考，算你過了。”
“嗬嗬。”李寶焆點頭笑笑，“王大姐，你要是不說，我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要不說你還小。”王科長放下冰淇淋，拿起筆刷刷寫了個紙條，“給你，到路考上車交給考官就行。”
李寶焆上前接過，展開一看，就四個字：財務科，王。揣著紙條，李寶焆回到練車場，看著學員們還湊在一起商量，突然來了個點子，徑直走向教練。
“教練，王大姐讓我跟你說，考試時照顧照顧。”李寶焆在教練麵前站定。
“王大姐？”教練一個納悶。
“財務科王科長。”李寶焆道，“教練，多多關照啊。”
“哦，哦。”教練好像沒回過神來。
“教練，我們都在商量，怎麽樣跟你意思意思。”李寶焆指指同組的學員，“大概是請你吃頓千把塊錢的飯，然後送五六百塊錢香煙，也就是兩千塊錢的事。”
“喲。”教練一揚眉毛，“怎麽搞這些事，多不好！”“意思意思嘛。”李寶焆嗬嗬一笑，“我提議的，不知道是不是嫌少。”
“你看你，可真是……”教練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不過李寶焆容不得他考慮，繼續說了起來，“教練，你看這樣行不行，到時我把兩千塊錢收齊，直接給你得了，還吃什麽飯，現在吃飯喝酒都是負擔，不如來個直截了當。”
“這……”教練開始琢磨合適不合適。
李寶焆笑笑：“就這麽定了，我現在就說去！”說完，呼呼地跑開。這一招李寶焆做得漂亮，正在討論的學員們看到他從教練那跑回來，對他的話並不懷疑。
“每人兩百元，湊過來現在就送過去，省得喝酒吃飯又買香煙的囉嗦個沒完。”李寶焆帶頭從口袋掏出兩百塊放在手裏，“還猶豫什麽，都拿來吧，你們全程監督。”
張烘娟看看李寶焆，開始掏錢。劉韞不想落後，動作迅速，第一個把錢放到李寶焆手裏。不一會，錢湊齊了，十二個人，一共兩千四百塊。“瞧好了，我這就送過去。”李寶焆把錢揣進口袋。
李寶焆最後從口袋裏掏出來兩千塊，留下四百。“教練，雜七雜八的正好兩千，有人多點有人少點，那無所謂了。”李寶焆把錢塞到教練手裏，“我出得少點，才一百，那兩個富婆出得多。”
“哎喲，你看。”教練把攥錢的手揣進褲袋，臉卻轉向另一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李寶焆，你那一百我就不收了，你也別推搡，要不場麵不好看，拿著就行。”說完，手從褲袋拿出來的時候，捏出一百，悄無聲息地按在李寶焆手上。
李寶焆嘴上“這，這多不好意思……”地說著，卻不動聲色地把那百元大鈔給攥成一團，藏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