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寶焆談交易的人叫萬吉,萬氏集團工程公司的一個副總,為人謙和。
“李總,其實跟你開口這個項目挺難為情,無論從哪方麵講,都不該跟你爭這一手。”萬吉嗬嗬一笑,“不過有時公司的決定就是這麽出人意料,作為此事的負責人,我還是得跟你談談,你,開個價吧。”
“好話都讓你說了。”李寶焆道,“你怎麽知道我就一定答應?”
“因為我們做事公道。”萬吉道,“這樣吧,十萬,你什麽都不用做,十萬入賬。”
“喲,夠大方。”李寶焆仰頭一笑,“不過說到公道,我怎麽覺得臉發紅呢,你有沒有感覺?”
萬吉察覺到了事情的難度,起身告辭,走到門口又回過頭,說二十萬。李寶焆笑著搖搖頭:“萬總,萬金耀那裏你回話的時候順便幫我帶一句,當初他找人要把我做掉,雖然沒成,但我女人卻損失了不少,這筆賬我還記著,有機會得算算。另外,癩子頭的右手不知道有沒有長好,長好了不能用就算了,可要是能用,我還得給他砸爛了。”
萬吉帶著驚慌離開,怕李寶焆對他動手,在他眼裏,李寶焆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要不是萬金耀指派,他才不會來和李寶焆談事。
這邊回掉萬金耀,那邊進場開工。吳新章納悶了,李寶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要知道在深圳惹了萬金耀,沒有過硬的關係將舉步維艱,丟掉性命也不是什麽事。吳新章忍不住打電話給梁強,問李寶焆到底是個什麽來頭。梁強說看似隻是奔著王法明來的,其實不是,但到底有什麽關係也搞不清楚,還說萬金耀的手下右手給他砸爛了,竟然一點事都沒有。這個信息,吳新章覺得對他來得太晚,早知道是這樣,他就不跟李寶焆再作什麽對了,弄不好惹火上身,燒疼的是自己。
做事就怕優柔寡斷,如果吳新章利落地跟李寶焆講開,主動示好,也許就不會受皮肉之苦了。就在他猶豫如何跟李寶焆開口的時候,金銀海笑眯眯地站在了他身後,幾個巴掌從後麵扇到臉上,吳新章甚至都沒看清人影,眼睛就腫死了。之後就是被一頓猛踹,吳新章覺著身上的骨頭全都斷了。
整個過程金銀海一字沒說,隻是不停地“嘿嘿”直笑。等好打一陣轉身跑開鑽到車裏時,才放聲大叫:“真過癮,還從來沒幹過這種事呢!”吳新章的受傷驚不起一絲波瀾,成控部照常運轉,排汙管道的簽證耽誤不了簽字蓋章。
現場有兩台挖掘機,四輛自卸王運輸車,生產場麵乍一看還像模像樣。李寶焆已經算好了運距和裝車速度,剛好挖掘機不停,運輸車也閑不著。管道和沙子、水泥等材料,金銀海也準備得差不多,人手絕對夠用。
李寶焆堅守工地,他覺得應該多經曆點一線,要不心裏沒底。不過在工地上一天後,李寶焆察覺出了苗頭,偷工減料!規格是底部五米、上部七米,深三米,用得著?如果把這塊工作量暗中省下來,豈不是要賺大發了!
一個大膽的計劃立刻生成。李寶焆減少了進場的機器,隻留一台挖掘機,一輛運輸車。理由當然也講得出。其實也不用什麽理由,施工組織方案,施工方完全可以調整,隻要按合同工期完成就行。
管溝挖掘開始的那一段,規格的確符合要求,上下寬度和高度,絕對沒有縮水。李寶焆故意留出幾米,從幾米之後開始鋪設排汙管並進行路麵硬化,鋪了幾十米後,趕上了管溝挖掘進度,便開始了玩起了貓膩。隻挖一道寬不到兩米、深一米半的溝子,找準水平就把排汙管給埋了下去,然後緊接著上麵開始硬化處理。
當然,這些事都是在夜裏進行,李寶焆說是為了趕進度,夜裏也開工。白天的時候,進度反而慢了下來,因為白天公司派了監理,管溝的挖掘規格還是要說得過去,得按標準來。幾天後,監理提出了疑問,說白天進度怎麽那麽慢,而夜裏的進度卻飛快。
“那是我找的機器不湊巧。”李寶焆道,“我聯係的晚,他們白天都被別人包機了,隻有夜裏有時間,加點班再過來幹唄,不就是為了多掙倆錢嘛。”
當天晚上,李寶焆把監理請到麗都,也把周太利給請過來作陪。監理喝得很高興,而且酒後還上樓洗了洗捏了捏。半夜,李寶焆送他回去,說剛好去看看工地,看夜裏工人幹活有沒有偷懶。監理也想去,正好看看施工符不符合要求。
其實李寶焆都已經安排好了,機器增加了,還是兩輛挖掘機、四輛運輸車,開挖規格也都按標準要求來,上七米下五米,深三米,同時還安排了十多個工人進行路麵硬化。另外還讓金銀海現場監工做樣子,扯著嗓子喊要本著認真負責的態度把活幹好,不能偷工減料。
監理一看這場麵,再加上腦袋被酒精攻得迷迷糊糊,當場就說可以,幹得絕對夠格。隻是最後說了一句,既然一邊開挖一邊回填硬化,土方外運可以節省點。李寶焆一聽,趕忙說不太好節省,當然又有一大堆理由。監理雖然還有點相左的意見,但吃了玩了,隻有“哦哦”兩句了事。
李寶焆帶著監理一走,金銀海立刻叫停,挖掘機和運輸車,該回的都回去,多餘的工人也回去。管溝又回到了貓膩時代,極度縮水,寬不到兩米、深頂多也就一米半。
李寶焆算了筆賬,照這麽下去,土方至少能虛報五萬方,這五萬方沒有一分錢成本,但上報簽證確實真金白銀,一方連挖帶運再回填,價格是十八塊,五萬方,就是九十萬。
他媽的白白賺九十萬?李寶焆一回過神來嚇了一大跳,這會不會犯罪?應該不會,李寶焆一口氣抽完一支煙,覺得這事應該可行,無非是施工的一些事,和甲方的瓜葛,大不了被發現翻工就是。李寶焆開始每晚都守在工地,以防有意外情況好隨機應變。不過整夜不歸,留下陳暖陽和吳土山在家,給了萬金耀機會。
當天晚上,陳暖陽和吳土山吃過飯,看了會電視就睡了。迷迷糊糊的時候有人敲門,陳暖陽以為李寶焆回來了,懵懵懂懂地開了門,沒想到湧進五六個人來,手上還都有家夥。陳暖陽被捂住嘴巴喊不出來,吳土山睡覺很死,等被搞醒的時候,已經被捆了個結實。屋子裏的東西幾乎被砸光,陳暖陽被剁下一根手指,吳土山被割掉一隻耳朵。
“等李寶焆回來跟他說,這隻是提個醒。”來人走的時候撂下這麽一句。
這件事幾乎讓李寶焆失去理智,他咆哮了半天才忍住沒拿著刀去找萬金耀算賬。萬金耀很可能有槍,防身的。自己也得弄把家夥帶身上才踏實。李寶焆開始打聽萬金耀的住所,這方麵周太利是唯一可提供信息的人,不過他也說不清楚,因為萬金耀有好幾套隱秘的房子,除了他親近的幾個人外沒人知道具體位置。
“看來動他隻有跟蹤伺機而動,想抄老窩不容易。”李寶焆道,“也許他的住處還機關重重呢,到處都是監視探頭,還容易暴露身份。”
“寶焆,萬金耀的事莫大意了。”周太利道,“跟那種人鬥,最好是鬥謀略。”
周太利說得確實有道理,以萬金耀的勢力,跟他動粗憑實力,差距太大,如果他再請一個像粵中客那樣的好手,怎麽辦?
可是鬥謀略,李寶焆依然覺得有太大差距,現在他還沒那個資本。有了這麽個認識,李寶焆覺得還是先穩一穩,慢慢來,怎樣有機會就怎樣來,反正要放倒他。
李寶焆又開始把精力投到了排汙管道鋪設上。等到工地上的事完全不用操心了,李寶焆就琢磨其他事情,尤其是萬金耀的事,李寶焆覺得還是該對他發動一次襲擊,否則心裏老是有件事憋屈著。
李寶焆打電話給周太利,說隻要知道萬金耀在什麽地方,無論如何都要告訴他。周太利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