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話 興奮

黑色的沙發對麵,就是黑暗的臥室。

他打開那間臥室的燈,裏麵變得非常明亮。

我這才窺見到,那間臥室裏麵,竟然有一張手術台。

“你……這個……瘋子……”

我已經沒有辦法在發出清晰的聲音,除了我的意識以外,我現在已經無法再控製自己身體上任何一個部位。

他隻是對我笑笑,就把我一下抱了起來。

沒想到,同樣瘦弱的他,竟然可以那麽輕鬆的抱起我。

——明亮的臥室裏,隻有一張椅子。

與臥室的其他物品相比,這張椅子,已經可以算是幹淨的了。

因為臥室的地麵上,到處都是肮髒的汙漬。

而這些汙漬,看起來有點像是凝固的血塊。

他耐心的把我放在椅子上,並且擺正的我的頭。

“朋友,這個角度,你應該可以看得非常清楚,這可是專門為你而準備的。”

他的口氣,總是驕傲和冰冷的。

我現在,卻隻能轉動自己的眼球,除了這件事情,我什麽也做不了。

——關穎赤/裸的躺在手術台上。

那是一張同樣看起來非常肮髒的手術台。

上麵滿是深褐色的汙漬,盡管我明知道那是什麽,但是我仍不願意去想。

“關穎!關穎!快醒醒!”

我的內心在呐喊,卻絲毫沒有用處。

我的呼吸變得急促,心跳在不停的加速。

此刻,我多麽希望對麵的那個畜生,可以再注意到我,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一點希望,隻要不去傷害關穎。

——無影燈下的關穎,那樣白皙,像是透明了一般。

而站在她身旁的他,卻像一隻躲進黑暗中的野獸,猙獰,臉上還帶著笑容。

他慢慢的帶上膠皮手套,然後用手指輕輕的在關穎的臉上比劃著。

他很小心,每一個動作都要深思熟慮一般。

然後他點點頭,像是確定了什麽一樣,轉過身去,到牆角的櫃子裏去翻找著什麽東西。

就在這時,我注意到關穎的手,忽然動了一下。

“關穎!快醒醒,快逃!”

我還不住的呐喊著,可是嘴巴張開了,卻隻能發出一些含含糊糊的聲音。

“我的朋友,你是不是著急了?”

他轉過身來,手裏卻端著一個四四方方的鐵盤子。

而鐵盤子裏,卻放滿了各式各樣的手術刀。

“朋友,你看,我是非常專業的,我是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他的臉上滿是輕鬆,燈光從上方照下來,他的臉,卻顯得格外的消瘦和醜陋。

“要用哪一把刀子好呢?”

他端著鐵盤子,看著裏麵的手術刀,卻顯得有點猶豫不決。

他忽然又看向我,笑著說道:“朋友,讓你見笑了,你知道,這些刀子各有各的用途,可我卻隻會拿它們做一件事情,真是太尷尬了。”

他又想了一會兒,才從鐵盤子裏拿出了一把小而彎曲的手術刀,那把刀看起來鋒利無比,在他的手上,閃爍著淒冷的光芒。

“就它吧,我還從來沒有用過這一把,希望它不會讓我們兩個失望才好。”

他自言自語的走到關穎身邊,然後彎下腰,仔細的去看關穎的臉。

“朋友,第一步,你知道我要做什麽嗎?”

“……”

我隻能發出“吱吱嗚嗚”的聲音,瞪著麵前的這個畜生。

“嗯,我想你一定猜出來了,你一向都是很聰明的。”

他彎著腰,抬起頭看著我接著說道:“第一步,我要割去她的眼皮,這樣做,一定會讓她看起來更加迷人的,當然,這還有另外一個很關鍵的作用。”

說到這裏,他顯得有點興奮,他驕傲的說道:“眼皮一沒,她就不可以再閉上眼睛了,到時候,她就能一直觀看著整個過程,和你一樣,慢慢的欣賞著自己華麗的蛻變。”

聽著他像表演一般的話語,我真想一下跳起來,撲過去殺死他。

可是我真的無能為力。

此刻,懊悔,充滿了我的內心,我不但害了自己,還連累了關穎。

她是個不錯的女孩,卻要因為我,即將成為那隻野獸的盤中餐。

“朋友,現在,就讓我們來做第一步吧?”

他慢慢舉起握著手術刀的右手,左手已經把住關穎的臉。

——白白的臉,亮亮的刀,它們之間,僅剩下1厘米的距離了。

這一刻,憤怒,恐懼,絕望,完全占據了我。

可是這一刻,卻同時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從我的內心深處,迸發出來。

——那竟然是一種興奮,一種期待,一種盼望。

它是陰暗的。

這就像是饑腸轆轆的野獸突然發現了碎肉,就像是嗜血的魔鬼突然窺見到了鮮血。

這種感覺是我從沒有過的,是我不能想象的,甚至是我不能控製的。

這一刻,帶著所有這些感覺,我隻有不顧一切的掙紮著,希望就算能再爭取一秒鍾的時間,我也要為關穎做些什麽。

終於,就在這一刻,我挪動了一下。

雖然隻是微微的一下,我卻已經從椅子上翻滾下來,摔在了地上。

“見鬼!”

他抱怨了一聲,將手術刀放在了手術台邊,然後就有點掃興的朝我走來。

“我說朋友,你就不能安穩的觀賞這場表演嗎?你可知道,現在正是關鍵時刻!”

他顯然有些生氣,但仍然用一種比較有禮貌的口氣對我說著話。

他廢了些力氣,終於又把我的身體安置在椅子上。

這一次,他顯然有點不放心。

“朋友,不要怪我,我也是為了你好。”

他說著話,竟然用一根細細的繩子,把我捆在了椅背上。

“嗯,這一次,你不會再摔倒了。”

他對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似乎都非常滿意。

然後,他轉過身,再次走到關穎麵前。

——忽然,他顯得有點不知所措。

“嗯?剛剛的手術刀,我明明就是放在這裏的……”

話音未落,隻見臥室內寒光一閃。

“啊!”

一聲嘶嚎,他已經捂著臉摔倒在了地上。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他在地上左右打滾,我卻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是關穎。

她正從手術台上坐起來,赤/裸的身體,在無影燈下,雪白,透明。

她的手裏,正攥著一把手術刀,一把小而彎曲的手術刀。

刀鋒上,正滴著血——野獸的血。

“關穎!快逃,快逃!”

我的內心,在不停的呐喊著,可是我卻隻能發出“吱吱嗚嗚”的聲音。

關穎坐在手術台上,輕輕甩了甩頭,烏絲如瀑布一般,在她的肩膀上滑動著。

然後,她才注意到了我。

——隻不過,她隻是看了我一眼,然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說:“你真讓我失望。”

不管怎麽樣,我現在隻希望她能馬上跑出這間屋子。

“快跑!你還在等什麽?”

我依然在內心呐喊著,可她卻表現的一點兒不著急。

她跳下手術台,站在地板上。

幹淨的身體,肮髒的地板。

她赤著腳,走到他的身邊。

他正在地板上掙紮著,翻滾著,痛苦的嘶嚎著。

“你在搞什麽鬼?為什麽還不走?”

我實在搞不清楚,此刻關穎到底在想著什麽。

——她慢慢的蹲下來,就蹲在他的旁邊。

她的手裏仍然攥著手術刀,卻顯得那麽從容,那麽淡定。

就好像剛剛躺在手術台上即將被傷害的人,本不是自己,而是他。

我知道自己什麽也幫不上,隻好默默地癱軟在椅子上,看著眼前的一切。

——然後,關穎說話了。

“你以為每一次,你都會贏嗎?”

清脆的聲音,如海鳥一般,卻莫名的冰冷。

關穎身前的他,卻依然在地上翻滾著,雙手捂著臉。

鮮血已經從他的指縫間流了出來,流在地板上,變成了深褐色。

他沒有回答關穎,但是他的嘴裏,卻也不再發出那種痛苦的嘶嚎聲。

他慢慢的停了下來,不再滾動了,就那樣,安靜的捂著臉。

關穎再次淡淡的說道:“這一次,你輸定了。”

“我輸定了?”

“對,你輸定了。”

我完全的驚呆了。

被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驚呆了。

關穎對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而他卻真的答複了關穎。

正當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的時候。

他,躺在地上捂住臉的他,卻突然笑了起來。

“哼哼……”

他的笑聲不大,但是卻帶著無限的狂妄。

他說道:“就憑你?”

關穎卻冷笑了一聲,說道:“不,還有他。”

“他?哼哼……”

他再次笑了起來,手依然捂著臉,然後接著說道:“他隻是個人。”

關穎卻淡淡的說道:“他的確是個人,但,你知道他是誰嗎?”

“他是誰?”

這一次,關穎卻笑了。

——我聽著他們的對話,已經疑惑到了極點。

他們倆,似乎認識,但是,這又怎麽可能呢?

關穎!你可要給我一個解釋!

我依然在椅子上“吱吱嗚嗚”,卻動彈不得。

這時,關穎站起身來,終於向我走了過來。

“你終於肯過來了?趕快逃吧!去找人來幫忙也是好的!”

我用眼神瞪著關穎,她卻不以為然。

她就那樣赤/**站在我的麵前,身體的每一處,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想背過來臉去,卻無法轉動自己的頭。

可是她,卻毫不介意,她好像根本不在乎這些,就那樣站在我的麵前。

然後,她把手伸進了我的褲兜裏。

“你在幹什麽?你瘋了嗎?還不快跑?”

我依然希望她趕快離開這裏,誰知道下一秒鍾,會發生些什麽。

——她的手忽然一停,從我的褲兜裏,拿出了一個布袋子。

一個黃黃的布袋子。

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笑容,然後轉身又向他走去。

她站在他的身邊,然後從袋子裏,取出了那個紅紅的玉墜——那個我父親留給我的鬼頭玉墜。

——“什麽?”

躺在地上的他,大叫一聲,突然翻身就站了起來。

他的手也從臉上移開了,一張蒼白的臉上,已經滿是血汙。

我這才發現,在他的一雙眼睛上,竟然有一條深深的刀口,橫著切了過去。

“他的眼睛不是瞎了嗎?但是他卻可以看到了關穎手中的玉墜!”

他突然的舉動,把我嚇了一跳,我擔心他會再次撲向關穎。

可是,他卻沒有。

他從地上站起來後,渾身劇烈的顫抖著,不斷的向身後退去。

“這是他的?”

“是他的。”

“難道他是……”

他已經無路可退了。

他的背後,就是臥室裏用來遮光的黑色窗簾。

關穎看著他,卻輕鬆的說道:“他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根本傷害不了他,而他……”

她的目光突然一亮,眼神裏竟然也充滿了殺氣,厲聲說道:“而他卻能讓你們魂飛魄散!”

他緊緊的靠在黑色的窗簾上,身體顫抖得更加劇烈了。

“你說的沒錯,但是你別忘了,他是誰……”

“少廢話!你現在還不快滾?”

關穎不等他說完,竟然抬起腿來就是一腳。

她雖然赤著腳,但是這一腳的力量,卻不是一般的大!

他被一腳重重的踹在胸口上,隻聽身後“哢嚓”一聲。

頓時,一股冰冷而又新鮮的空氣衝進室內。

——他背後的玻璃窗,被撞碎了。

他癱軟的,斜靠在地上……

風,將黑色的窗簾吹起來,一次一次拂過他的臉。

他的臉上,蒼白,滿是血汙,一雙眼睛,已經變成了兩個黑黑的窟窿。

但是,他卻笑了……

“哼,你以為,他真的會幫你們嗎?他可是鍾義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