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兒忍不住出聲問道。

“沅白,你白日時不是能連著做好幾十個嗎?是今天太累了嗎?”

聽到歡兒這話,沅白發白的臉色更白了幾分。

他就說,靈兒姑娘怎麽突然讓他做俯臥撐,原來是因為這個。

可他又不是那個人,自然沒辦法一口氣做那麽多個俯臥撐。

也不知道那個人是怎麽得罪的靈兒姑娘,害得他一起受這個罪。

踩雪的腳步聲朝他逼近,等他察覺時,伶舟樾已經站在他麵前。

“說說吧,白天那個人是誰?”

沅白麵色慘白,對上伶舟樾的目光,立刻心虛地低下頭去。

“我不知道姑娘在說什麽。”

他撐起身子站起身,不在意的用在雪地裏凍得通紅的雙手拍掉身上的雪,始終不敢看伶舟樾的眼睛。

“不說是吧?最近大順和巫雨大戰,我合理認為你是大順派來的細作。

你說要是這麽把你送進大理寺的地牢裏,你這身板……”

她說到這,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意味深長。

“能在裏麵撐幾天?”

沅白如墜冰窖,驚恐瞪著伶舟樾,仿佛看到什麽可怖的東西。

“你……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陷害我?”

“我哪是陷害你?”

伶舟樾笑顏如花,一點也沒覺得自己的話有多危言聳聽。

“我曾有幸見過大順現在的攝政王一麵,你知道嗎,你和他長得一模一樣,我看到你的第一眼,都以為是我看花眼了。”

沅白雙腿仿佛沒了知覺,皮下的血液近乎凝固般冰冷,連嗬出的氣都是冷的。

早知道就不應該答應那個人,也不知道他怎麽得罪了靈兒姑娘,現在連帶著害他也要變成敵國的細作。

也不知道敵國那個什麽攝政王是不是真的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現在他是真的死定了。

“想來朝堂上的將軍裏,應該有人在戰場上見過大順的攝政王,讓他們一看便知你是不是細作。”

伶舟樾的話如同魔音一般在他耳邊縈繞。

即便他真的和那個攝政王長得一模一樣,可他也不是他啊。

沅白心中的恐懼達到頂點,僵硬沒有知覺的雙腿撲通跪在雪地裏,雙手死死拽著伶舟樾的裙擺,顫著聲嘶啞道。

“靈兒姑娘,我知道你是看上我,我求你別這麽對我,我會死的。”

歡兒聽到這話,下意識去看身旁的李婆婆一眼。

看到她眼中的震驚,她心中一喜。

再看向伶舟樾,她發現伶舟樾居然在笑。

她不是沒看上沅白嗎?

還是說,她果然是騙她的!

沅白這張臉,是個女人都抵擋不住吧。

伶舟樾垂眼俯視跪在她身下的人,神色淡漠。

“那你如實交代,早上都去做了什麽,遇見什麽人,那個長得和你相像的人到底是誰。”

風雪中,伶舟樾眼中的寒霜比空氣中的溫度還冷,用沅白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想到大理寺不見天日的地牢,還有裏麵慘烈的叫聲,沅白的精神徹底被擊潰,如實交代。

外麵風雪大,伶舟樾也沒吹冷風的習慣,讓所有人進屋。

“小的今早趁著無事,到賭坊去玩了兩把,被人誤以為出千,還被抓起來審問,不過後麵他們也查清了,放了小的回來。

回來後聽徐叔的語氣,在小的不在的這段時間裏,有個和小的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在廚房幫忙。

因為他幫小的幹了不少活,小的也出於私心,沒有追問徐叔。”

沅白淚聲俱下,不像是說謊的模樣。

事實上,他確實隱瞞了一部分。

要是讓他們知道,是那個人給了他銀子,代替他進入玄王府一段時間,即便他不是細作,也會被當成同夥。

伶舟樾撐著側腦合著眼,手放在火盆上方,半晌也沒換動作,像是睡著般。

李婆婆過來,小聲在伶舟樾耳邊提醒道。

“姑娘,此事恐怕不簡單,不如交給管家處理。”

伶舟樾看著眼前的人用和李廷鶴一樣的臉哭得涕泗橫流的窩囊樣,越看越覺得心煩。

李廷鶴要是在她麵前哭成這樣,她能給他兩個大耳巴子。

這人不可能是李廷鶴。

那今日白天那個是嗎?

這個念頭冒出,立刻被伶舟樾否決。

她現在已經被黑麵具盯上,那晚黑麵具還看到她給沅白剝螃蟹。

說不定這些都是黑麵具的手筆。

看來,待在王府裏並非完全的安全。

她闔眼思索後點點頭。

沅白被李婆婆帶下去,歡兒心有餘悸的關上門,添著炭火小心翼翼問道。

“姑娘,咱們王府裏……真有大順的細作嗎?”

“誰知道呢。”

她自己就是一個。

還有其他人,她也不意外。

倒是竹月的信,到底什麽時候才會來?

沅白和徐叔被帶去問話後,又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在王府中做事。

這事管家自然是讓知情的人都管住自己的嘴。

這件事就這麽不了了之。

伶舟樾蝸居在王府中,呆了一個月。

現在天冷,連鳥都懶得飛出窩,她連培養個親信的機會都沒有。

偶爾出去收信,也會遇見黑麵具堵門。

沅白還是會到她的院子送來吃食,不過他對她態度,變得避之不及,害怕和她接觸。

李婆婆像是已經忘記那晚的事,隻專注做自己的事。

歡兒看伶舟樾的目光一天變一個樣。

估計歡兒已經懷疑過她會不會是大順的細作,幫她整理屋裏東西的時候都細致不少,應是想找到什麽證明她是細作吧。

竹月來信,李廷鶴確實已經不在軍營,這事在軍營中也隻有幾個將軍知道。

伶舟樾想過李廷鶴可能來了神都。

但這麽長時間,也不見他來找她。

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忙些什麽。

邊境的事,正如黑麵具和莫邪商議的那樣。

宋九潯承受著壓力,沒有同意發動進攻,因此被勒令回神都。

而在他回來的途中,頂替他位置的大將軍發動進攻,卻是中了大順的陷阱,輸得一敗塗地。

大順的軍隊乘勝追擊,巫雨兵敗如山倒,一連丟了四座城池。

伶舟樾坐在前堂,烤著火盆,目光一直望向外麵。

等到天黑,才看看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現。

她蹙著眉頭,語氣不忿。

“怎麽這個時候才回來?沒記錯的話,你早上巳時就已經進了城門。”

今日是宋九潯回來的日子,伶舟樾才會特意等在這。

“這麽說,我還得謝謝你,一直坐在這等我了。”

伶舟樾眉頭一鬆,歪著頭,聳了聳肩。

“確實,要是讓我知道他們敢扣下你,我也不介意掀了他們的大理寺。”

今日一早宋九潯剛到,就被守在城門的大理寺的人直接拉去接受審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