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仁也沒有想到他原本不過是想平平安安地下個山,轉眼自己就搖身一變成了史上最強的恐怖分子。麵對這樣的離奇開展,陸仁本身也感覺到了手忙腳亂。

當前的第一要務肯定是打破眼前的尷尬局麵。

為了防止底下的豬隊友再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陸仁趕緊低頭喊了一聲:“阿丙。”

但阿丙並沒有給陸仁響應,觸手依然肆虐,陸仁的高度也沒有一點點下降。

陸仁不確定地又喊了一聲:“阿丙?”

阿丙依然沒有響應,它不光沒有響應,甚至觸手的扭動變得更加劇烈了起來,陸仁坐在粉紅色小兔上東腰西晃,一時之間不能所措。

因為在墟骸的觸手之內,三清、司淵和東君似乎正在掙紮——姑且稱之為掙紮吧,至於究竟是掙紮還是借助墟骸的掩映報私仇,那也隻有當事人才能清楚了。

墟骸雖然稀有,但是單隻出沒的墟骸算不上有多難對付。

雖生變故,也在控製範圍之內。

在墟骸中的人看來,場上最大的威脅,依然是彼此,所以即使被觸手吞沒,這幾個人依然在施展靈力。而就在於他們都太強了,如果他們不夠強,阿丙隻要乖乖地把觸手收回即可。

但這幾尊大神鬧騰起來,頃刻間便導致至陽至剛之氣在阿丙肚子裏亂竄,簡直好比無數原子彈正在阿丙的體內爆炸。

阿丙吃痛,自然是要掙紮扭動的。

然而阿丙的外形本身就已經足夠迷惑人的了,他一掙紮起來,外圍的觸手變本加厲地空中扭曲、揮舞,甚至因此撞斷了幾根巨型白玉立柱。

更是好幾次,敵我不分地對著在場的眾人無差別攻擊。

這樣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物,說不是來砸場子的,誰能信。

原本還在嘻嘻哈哈的東皇太一見陸仁遲遲沒有收回墟骸,也漸漸收斂起來笑臉,幫著勸道:“阿仁,雖然這群天人真的很操蛋,但你可不千萬能犯原則性錯誤啊。”

說是說這麽說,但東皇太一這回對陸仁也算得上刮目相看了:“平時看上去一副老好人的樣子,沒想到背地裏這麽狂呢。”東皇太一看著扭曲的墟骸觸手,“不愧是我小舅子。”

與此同時,靈寶緊趕慢趕,終於成功追隨著陸仁的腳步到此地。

饒是見多識廣的靈寶,甫一看見麵前的如同怪獸一般盡情舒展觸手的墟骸也忍不住長大了嘴巴:“哇,好大的章魚。”

李伯陽見自己家的孩子少見多怪的樣子,忍不住糾正道:“什麽章魚,那是墟骸。”

靈寶點頭:“對對對,墟骸,他的觸手看上去好好吃哦。”

李伯陽:?

說了半天你看的不還是章魚嗎?

底下的人還有心思開玩笑,而坐在阿丙腦袋上的陸仁可徹底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了:“阿丙,阿丙——”

阿丙忙著痛呢,實在是沒空理會陸仁。

陸仁就這麽眼看著東邊被阿丙砸毀了一塊白玉屏風,西邊被砸斷了一張白玉案幾,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這要是讓他賠,他這麽多年積蓄加上餘生的工資全賠了估計都不夠。

存款:危!

陸仁摸著自己的心髒安慰自己:那都是身外之物,不重要。

重要的是,外來戶口調查局上下,從神凰那一代開始至今,付出了怎樣的努力,懷抱著怎樣的期許才終於盼來了今天,絕不能被他毀在這裏。

也正在此時,陸仁恰巧摸到了自己衝鋒衣口袋裏的硬物——那是山鬼特意關照他帶上的許願盒,是他這麽多年寄存在天祿銀行的利息,據說隻要在打開的瞬間,在內心默念自己的願望,便可心想事成。

“希望這一切都能有個美好結局。”這麽想著的陸仁,鄭重地打開了許願盒。

霎時間金光大震。

人類是很渺小的,他們孱弱無力,壽數也十分短暫。人類又是很強大的,因為隻要他們堅定信念,便可薪火相傳,業火燎原。也許是因為太弱小了,所以他們比所有種族都來得堅定。

三清殿內異變陡生,剛剛還在看熱鬧的眾人頓時覺得不妙,互相對望一眼,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同朝著墟骸的頂部飛了過去。然而才飛到一半,被狂暴的觸手給阻止了。

原來吃痛中的阿丙依然不忘繼續保護陸仁,而暴躁的觸手竟然不分敵我地拖住了在場所有人靠近陸仁的腳步。

其中最著急的要屬麒麟崽了,陸仁和阿丙都是他最重要的人。然而麒麟崽年紀最小,戰鬥經驗最少,還第一個打頭陣,竟然一不留神就被阿丙的一根觸手糊到了臉上,一下子被甩飛了出去。

就在麒麟崽以為自己要帥臉著地的時候,一股托力從他的胳膊上傳來。麒麟崽回頭一看,發現之前和他一起堆雪人的靈寶正站在他身後衝他笑呢:“陸陽,你沒事吧。”

麒麟崽搖了搖頭,雖然臉上很痛,但他是小男子漢,可不能在朋友麵前丟了麵子,麒麟崽抹了抹鼻子,盡管眼眶裏已經有了淚珠,依然佯裝鎮定地說:“當然沒事,這點痛算什麽。”

而站在觸須頂端的陸仁則無暇去關心阿丙到底又誤傷了哪位友軍了,因為在陸仁的麵前,一麵巨大的水鏡在陸仁的麵前正在鋪陳開來。

這麵水鏡讓陸仁覺得極其眼熟。

果然,在下一秒,一把更眼熟的刀刃就橫到了陸仁的脖子上。

陸仁感到詫異。他看向水鏡,隻能看見刀被拿在一隻穿過水鏡的古銅色纖細手腕上,拿刀的人仍舊躲在水鏡後麵,看不清麵容,但緊接著,他聽見少女帶著笑意的聲音從水鏡後麵傳來:“你又在四處拆遷了?”

陸仁立刻認出了聲音的主人:“彌勒!”

雖然之前和彌勒的相遇並不完美,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能多一個幫手陸仁還是打從心底裏感覺到高興的,盡管這個幫手不知道為什麽正在用刀抵著他的脖子。

“傻子。”彌勒的真身從水鏡中走了出來,看著被刀抵著還能樂嗬的陸仁,忍不住說道,“之前被我坑得那麽慘的事情你忘了。”

陸仁隻是慌了,又不是傻了:“當然記得!但,你不是來幫我的嗎?”

不應該啊,他明明剛剛許的願是,希望這次不周山的事件可以完美解決啊。許完願水鏡就出現了,這理論上,彌勒應該就是來幫他的……吧?

彌勒瞥了陸仁一眼,對他這種無由來的自信感到無語,但彌勒最後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氣沉丹田對著四麵八方擴音道:“善見城界司彌勒,前來叨擾。”

這聲音如同一陣陣漣漪,在場內擴散開來,成功傳到了在場的每一個人耳朵裏,包括在墟骸內部大鬧的五人。

一瞬間,墟骸內部的較量停了下來。

因為這一刻,所有人都意識到這場會議必將改變十界未來的格局——萬萬年未有,四界司齊聚。

墟骸內部安靜了,阿丙也隨之漸漸穩定了下來。

陸仁趁此機會,拍了拍粉色小熊,再次喊了一聲:“阿丙。”

這次的阿丙成功聽見了陸仁呼喊。隻見阿丙瞬間縮回了粉紅色小兔子裏,隨著阿丙的回巢,陸仁的高度也越來越低,最終成功地降落在了地上。

而狀似被觸手覆蓋的三清、司淵和東君自然是安然無恙,本來他們一個人打十隻墟骸都不成問題。當黑色的觸手退去,隻見這五人一個個都長身鶴立,完全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狼狽。但五人的目光都算不上多麽友善,他們正在打量著陸仁身邊的彌勒,而彌勒同樣毫不畏懼地向著幾人回望了過去。

最終,是上清率先開口,向彌勒詢問道:“不知善見城界司遠來到此,所謂何事?”

彌勒回答道:“來討債。”說罷,她惡狠狠地瞪了陸仁一眼,接著說道,“也來報恩。”

彌勒說話大喘氣,她前半句剛說完的時候陸仁簡直心都停跳了半拍:“完了完了,不會是來找我討要須彌山的債的吧。”那還真是引狼入室,搞得自己腹背受敵了。

但好在,彌勒的後半句話讓陸仁終於鬆了一口氣:“好險,看來許願盒還是有用的。”

依照彌勒傲嬌的性子,聽她說的話隻需要聽後半句就足夠了。

聽見這樣的回答,上清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善見城界司的加入,讓局麵一下子變得複雜了起來。

原本不周山界司已經拉攏了九幽,隻要兩方同時向昆侖施壓,那麽不管怎麽談,結果或多或少會存在傾斜性,而看彌勒的態度,善見城界司似乎屬意昆侖,那麽局麵就變成了二對二,雖然表麵上看上去勢均力敵,但九州島山川鼎在昆侖手裏,結果隻可能會更糟。

而且,九幽……真的會為了半塊鬼王印向不周山妥協嗎?

想到這裏,上清看向站在一邊看熱鬧的卞城,那張和陸仁一模一樣的臉看在上清的眼裏,同樣說明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問題。

卞城注意到了上清的視線,甚至還紳士地行了個誇張的西方禮節,但上清並沒有任何反應,隻是狀若平常地將視線移開。四界司之間勾心鬥角已久,誰背刺誰都不是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事實上,很少能有什麽事情讓上清驚訝了。

正在這麽想著的時候,上清看見自己的濁境靈寶,正在和麒麟崽坐在台階上玩翻花繩。

上清:?

上清第一反應,是回頭看向太清和玉清。玉清和太清還都在一本正經地觀察著彌勒,見狀上清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忍不住在心裏數落靈寶:“倒黴孩子,關鍵時刻掉鏈子。”

旋即,上清又變回了那副一本正經的樣子。

三清互相對望著,腦內在瘋狂地頭腦風暴。

而這些台麵下的暗流湧動,陸仁便徹底無從知曉了。

不同於天不怕地不怕的叛逆少女彌勒,陸仁隻是個剛剛闖了禍的普通人,他現在隻想找個地方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趁著彌勒和三清對峙的當口,陸仁默默移動到了司淵和東君的身後,低聲說道:“對不起,我……”

司淵卻打斷了陸仁接下來的話:“不怪你。”

陸仁以為司淵在安慰自己,接著說到:“可是,我……”

可是陸仁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出口,又被一旁的東君打斷了:“司淵說得沒錯,不怪你。倒不如說,多虧了你,現在局勢反而對我們更有利。”

聽說自己幫上了忙的陸仁感覺到很高興:“真的嗎?”

東君含笑道:“當然是真的。”

東君的眼角眉梢舒展著,看起來不像是為了安慰陸仁而在說謊。見狀,陸仁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無意繼續待在風暴的中心,於是便往應龍和陸青舟的身邊走去,在陌生的環境下站在自己人身邊會本能地覺得安心。

當然,陸仁還沒有神經大條到可以當做無事發生,他或多或少地也感覺到了全場所有的視線都匯聚到了自己的身上。而其中有幾道視線更是令陸仁覺得如芒在背,但他也隻能硬著頭皮無視所有人的注目禮,低著頭朝前走,最終站到了應龍、陸青舟和東皇太一的身後。

這三人也配合地利用身高優勢,為陸仁當去了那些審視的視線。

陸仁終於得以喘息。

到了這個時候,陸仁才敢偷偷從人和人之間的縫隙中向外張望,他這才發現這個地方竟然到處都是老熟人,甚至站在不遠處的卞城還在微笑著朝他揮手。

本來因為好奇而伸長脖子的陸仁,成功讓卞城的這個笑容嚇得縮了回去。

“多半沒憋什麽好屁。”

不過,意識到熟人多這一點,讓陸仁原本慌亂的心徹底安定了下來,他大著膽子朝著三清的方向看去,想看看這群外來戶口調查局的宿敵到底長啥樣。

陸仁沒想到的是,他望向他太清的同時,太清也正在望向他。

陸仁看見了太清幽深的雙眸,而就是這一個照麵,讓陸仁忽然感覺身體周圍的空氣變得凝重了起來,整個人如同浸泡在粘稠的水裏,變得難以呼吸。他的呼吸變得急促,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但依然沒能起到任何作用,一個脫力,便單膝跪在了地上。

站在陸仁身前的幾人很快發現了他的異狀,他們呼喊著陸仁的名字:“阿仁,阿仁。”

但陸仁已經聽不清了,他感覺耳道裏正在自動播放著尖銳的噪音,導致他已經無暇顧及周圍人對他的關心了。

這邊的騷亂很難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司淵見狀蹙了蹙眉,對太清說道:“太清君這是何意?”

“他一個人類擅闖三清殿,我小懲大誡,有何不可?”

司淵沒想到是,有人比他更快地回答了太清的問題。

李伯陽說:“自然可以,但還請太清君息怒,他隻是個人類,承受不了太高的威壓。”

太清聽了這話心裏怎麽想的上清不知道,但上清自己可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想:“還好還好,不止我一個人的濁境胳膊肘往外拐。”

與此同時,兩道結界落在了陸仁身上,隔絕開了太清的威壓。

其中一道結界來自彌勒,彌勒似乎打定主意不打算給不周山界司的人好臉色看了:“原來不周山的待客之道是這樣的,今日我倒是開了眼了。”

而另一道結界,來自卞城。

麵對太清投射過去的目光,卞城也隻是露齒一笑,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

原本太清隻是想給陸仁一個下馬威,順便試探下九幽和善見城的立場,這回好了,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自己現在等於是處於一個腹背受敵的狀態。

至此,認清現實的不周山界司終於願意坐到談判桌前,降低姿態討論起將來將何去何從。

太清揮了揮手,原本已經幾乎成為廢墟的三清殿瞬間恢複了原樣。不同的是,原本開宴會用的小案幾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長長的會議桌。

會議桌長,自然會要決定座次,一些不太要緊的人坐的也自然會靠邊一點,所以陸仁很自覺地帶著麒麟崽和阿丙往末位去坐,沒想到走到一半卻聽見司淵說:“陸仁,你往前坐吧。”

陸仁停下了腳步,卻有些遲疑:“不好吧。”

應龍卻跟著說道:“有什麽不好的,九州島山川鼎現在是你的東西,誰比你有資格往前坐啊。有人有異議嗎?”

彌勒和卞城都若無其事地落了座,完全看不出有絲毫的意見,仿佛這個安排在合理不過。

三清已經明白了場上的局勢,自然也不會說什麽。

第一屆四界司聯合會議,正式開始。

這會議其實開得倉促,人來得也在預料之外,自然也不可能有人準備演講稿,一開始便直入主題。盤外招統統不靈了,三清索性也就攤牌了:“你們將九州島山川鼎歸還,我們保證此後四界司井水不犯河水,再無往來如何。”

東君卻說:“若是我們歸還九州島山川鼎以後,你們撕毀了協議,我們又該如何。”

這擔心確實不是無端猜測。

玉清說道:“那你想怎麽樣?”

司淵低沉的聲音傳來:“由四界司連手,加固結界。合四界司之力定下的結界,想要再度開啟,便隻有再次湊齊四個界司,無法妄動。”

不同界司靈力的構成不同,所鑄的結界自然也不同,四界司合力定下的結界,其中靈氣流動千變萬化,自然無法由單一的界司就此打開。

這是神凰當年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關上門加上鎖,鑰匙由四界司共同守護,可以很好地防止其中任何一方突然發難。

彌勒卻不是很容易這個觀點:“囊括十界的結界,你知道要耗費多少靈力嗎?”

善見城界司自從須彌山一事之後仍在休養生息,驟然要提供這麽多的靈力,並非易事。

會議仍在繼續,眾人也正在爭辯著什麽。

陸仁聽不懂這些,隻能托著臉頰默默發呆。他隻知道定下了大方向之後,眾人便朝著加固結界的方向爭議這細節,最終,保證四個界司之間,井水不犯河水。

陸仁不由地想到:井水不犯河水的話,那以後的人是不是就不能和他一樣,陰差陽錯之下領略四個界司不同的風景了?也沒辦法交到那麽多奇形怪狀的朋友了。

想到這裏,陸仁抬頭看向了他的其他界司的朋友們——彌勒、卞城、李伯陽。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這些人勉強也能算得上是他的朋友的。如果結界展開了,是不是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視線在桌麵上逡巡的陸仁,不經意間看見坐在最末尾的麒麟崽和靈寶——他們倆正在互相傳著小紙條,盡管麒麟崽和靈寶以為自己幹得天衣無縫,但臉上沒能藏住的笑容還是成功地出賣了他們倆。

一個念頭湧上了陸仁心頭,他低聲呢喃著:“不,結界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一瞬間,會議桌上的唇槍舌劍都停止了,眾人都向陸仁望了過來。

卞城更是直接問道:“哦?阿仁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嗎?”

陸仁沒想到這群人的耳朵竟然有這麽靈,一時間有些懵了。

然而自己的想法被聽到了未必是什麽壞事。

麵對提問,陸仁的一生中很少做出什麽篤定的回答。他一般會說:“大概吧”,“或許吧”,“可能吧”,“我盡量吧”……

但是在這一刻陸仁抬起頭,眼神是前所未見的堅定。

“是的。”陸仁對眾人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認為比起結界,四界司更應該做的是共同建立一座學校,讓十界所有的孩子都可以一起進去學習。”

這個回答讓太清愣了一瞬,然後脫口而出道:“荒唐。”

十界的種族各不相同,有些有世仇,有些是天敵。

比起毫不客氣的太清,上清說得更加委婉:“雖然你是一番好意,但你知道野狗和紅燒肉關在一間教室裏會發生什麽嗎?”

陸仁用澄澈的雙眼回望上清:“我不知道,但您作為神,你就一定知道了嗎?”

上清自然也不能斷定。

陸仁看著似懂非懂的靈寶和麒麟崽,接著說道:“長期的阻隔,隻會讓四界司之間互相看不清楚,互相魔化對方的存在。久而久之,別的界司原本是什麽樣子,反而看不清楚了。但是,如果我們讓觀念還沒有成型的孩子們互相接觸,互相了解,他們就可以靠自己去了解對方真實的樣子。也許有一天,隔閡真的會消失。”

這話說得過於理想主義了,但是在三清出聲反對之前,有人已經發出了表態。

“我同意。”卞城第一個舉手發了言,他依舊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很難判斷他到底是被陸仁的話打動了,還是單純的看熱鬧不嫌事大。

彌勒第二個舉手表決:“我也同意。”隻要不需要善見城界司出人力物力,彌勒都會舉雙手讚成。

司淵和東君自然不用說了,當陸仁開始說話的時候,隻要他們兩個沒有打斷,就已經說明了他們的態度。

被拿捏著九州島山川鼎的不周山界司又能怎麽說呢?

最終,三清也鬆了口:“可以。”他們以為這隻是小小的一次妥協,卻在千年萬年之後,才第一次認識到這兩個字的分量。

教育,是人類獨有的發明創造。它看上去毫不起眼,卻是能綿延萬世的一把不會生鏽的利刃,它將從觀念上破壞四界司樹立的所有認知,重新塑造一個嶄新的世界。

一個所有種族都能友好相處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