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庭的日子還是不期而至。
莊嚴肅穆的審判庭裏,姚遠和律師坐在原告席上,對麵被告席上盧甜甜孤孤零零一個人。
她朝旁聽席上望了一眼,南笙衝她微笑地點點頭。
一旁的姚家父母冷若冰霜地望著她,眼裏滿含著怒意和憤怒。
甜甜還沒有反應過來,法官的聲音從上麵傳來:“今天組成法庭的是法官XXX,書記員XXX,原告有需要回避的嗎?”
對方律師簡短地回答:“沒有。”
“被告?”
甜甜不解,將目光投向南笙,見南笙搖了搖頭,“沒有。”
“原告,同意調解嗎?”高高的審判席上女法官平靜沉穩、不怒自威。
下邊座位上的書記員在忙碌地往電腦裏輸著信息。
“同意。”
“被告呢?”女法官將目光轉向盧甜甜。
甜甜還沒適應這樣的場景,就必須要進入被告的角色了。
“被告,同意調解嗎?”法官又追問道。
甜甜想了想,“不同意。法官,這怎麽調解,又不是賠償多少,多一點少一點可以討價還價,這是個孩子,一個活生生的人,我要爭取孩子的撫養權,我要把孩子養大,不需要他們家出撫養費······”
“被告,現在是法庭調解時間,你隻需回答是否同意調解就行,有什麽意見和理由可以在法庭調查和辯論階段提出。”
甜甜被當眾挨了批評,臉上有些掛不住,看著對方律師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樣子,心裏更是怯得厲害,手心裏攥出了汗,一顆緊張不安的心噗噗跳個不停。
“原告,請提出你們的訴求和理由。”
胡律師不慌不忙地拿出起訴書,簡明扼要的論述起來,聲音鏗鏘有力,低沉渾厚的男中音在法庭上空回旋,似乎已經占據著情理和法理的製高點。
“孩子是雙方的,不管是否離婚,都是婚生子女,原告擁有作為一個父親的權利,對孩子有撫養、教育的義務,而被告懷了孩子,卻隱瞞不說,剝奪了原告的對孩子的知情權,有過錯在先,侵害了原告的合法權益;
“原告知道後,每天更加辛苦勞作,為了給孩子買房子付首付,放棄了舒適的生活環境,幹起了送外賣的工作,甚至還因此造成了殘疾,原告關心愛護孩子的心情和付出一點也不遜色於女方,常言道,父愛如山,為了孩子的幸福生活,做父親的,默默付出,感人至深。
“至於孩子的爺爺奶奶,對孫女愛護有加,甚至思念成疾,並承諾表示願意承擔撫養照顧孫女的重任,請求法院支持原告的訴訟請求,判決由原告承擔孩子的撫養權。”
對方律師鏗鏘有力,字字珠璣,似乎無可辯駁,甜甜有些心慌地望向南笙,南笙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被告,請針對原告的請求,說出你的答辯意見?”
盧甜甜望了一眼坐在對麵的姚遠,那個熟悉的陌生人,她從未想到,有一天他們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麵。原以為一別兩寬,即使沒有夫妻的情義,至少還可以做朋友,如今怕是連路人也做不成了。
姚遠嘴唇微張著,似乎想要起身,被身邊的律師按下,“跟著我的節奏走,不要出岔子。”
盧甜甜腦子裏一片空白,隻能按照南笙事先準備好的答辯意見照本宣科地讀著,聲音甚至因為緊張而發抖。
好不容易讀完了辯護詞,盧甜甜頭上滲出了一層細汗。
“以上是雙方爭議的焦點,經過質證辯論,雙方均有撫養能力,法庭會綜合考慮雙方的撫養能力等因素,好,原被告雙方還有什麽需要補充的嗎?”
“沒有,具體內容詳見起訴意見書。”原告律師準備收拾材料,簽字走人。
書記員在飛快地記錄著,坐著收尾工作。
“等一下,法官大人。”盧甜甜望著牆上莊嚴肅穆的國徽,一股力量不知從哪裏升起,或許是看到開庭馬上要結束,她要抓住機會為自己辯護,為朵朵辯護。
眾人將目光齊刷刷地轉向甜甜,“我有些話想問一下對麵的原告。”
姚遠終於抬起頭,直視著甜甜的目光,飽含著愧疚和深情。
“姚遠,你口口聲聲說,我不告訴你孩子的事,你捫心自問,你想過要這個孩子嗎?你期盼著他出生嗎?為了要孩子,我可以忍受一次次精神和肉體上的折磨去做試管,而你呢,整天沉迷於打遊戲,無所事事,如果真的希望孩子出生,為什麽連當初做試管的兩萬塊錢你都拿不出,你的擔當呢?你的責任感呢?
“而老人呢,手裏拿著賣鋪子的十幾萬,也不願支持要孩子,你們對孫女的期盼又在哪?
“我一個人十月懷胎,一個人去做產檢,在產房疼了兩天兩夜才生出來,出生後,為了給孩子下奶,催乳師一遍一遍地揉搓,我疼得要死要活,是,生孩子哪能不苦呢,路是我選的,我自己承受,可你們知道後,又做了什麽,是真的關心嗎,又有多少關心?
“孩子什麽時候長牙,你知道嗎?喝什麽牌子的奶粉,你知道嗎?喜歡什麽玩具、吃飯的時候用左手還是右手,你們了解嗎?小的時候,朵朵睡得白天黑夜顛倒,是誰抱著孩子守了一夜又一夜,你見過淩晨兩點的梅城嗎?我見過,我抱著孩子站在窗前,一邊數著天邊的星星,一邊打著哈欠,望著牆上的鍾表,度日如年,心裏祈禱著孩子快點睡吧,媽媽實在熬不住了······
盧甜甜哭訴著。
“孩子發燒的時候,我和媽媽夜裏輪流著看著,沒睡過一個囫圇覺。叔叔阿姨,你們承諾照顧孩子,可你們抱過幾次呢,孩子和你熟悉嗎?媽媽累得膝蓋關節勞損,一蹲下去就疼,關節發炎,現在正在家裏看著孩子,孩子小,還非得讓姥姥抱。
盧甜甜努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一字一句地控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