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聿走到許彥洲麵前。

“陳總,”許彥洲還算客氣,“好久不見。”

陳聿徐徐道:“現在我應該也要稱呼你一聲許總。”

自從上次醫院一別,許彥洲家裏發生了不少事,他父親突然病重,本就身患重病的母親因為憂心,病情也急轉直下,公司現在由他接手,忙得不可開交,公司醫院兩頭跑, 所以他連周望舒的婚禮都沒去參加。

今天他來這兒吃飯,估計也是應酬。

“許總借一步說話?”

許彥洲朝安彌那邊望過去一眼,然後側身和陳聿走到大廳的一個角落, 這兒依舊能看到安彌她們, 但安彌那邊應該聽不見他們之間的談話。

挪了地方後,陳聿將手插進兜裏,姿態懶散地先行開口:“能在這兒碰見還真是巧,本來我以為我們過段時間才會再見,最近我也挺忙的。”

聽他用了“也”字,許彥洲當然就明白了, 他有在關注他的動向。

他眸色沉了沉,隻說:“是挺巧。”

陳聿往後看了眼身後的安彌,然後邊回頭邊說:“你要不猜猜我們今天是來幹嘛?”

大概是猜到了, 許彥洲沉默沒有回答, 目光落在安彌脖間那片曖昧的印記上。

“你應該也看出來了, ”陳聿不再和他客氣, “我跟安彌已經在一起了,所以。”

語末, 他加重語氣。

許彥洲視線回到他身上。

陳聿表情淡淡地看著他,神色鬆弛,“我這個做男朋友的想幫女朋友趕走一些她不想再見到的人。”

聞言,許彥洲垂在大腿兩側的雙手不由自主緊握成拳。

陳聿這次當然是有備而來,他不多廢話,直入主題:“你今年剛畢業,想把你爸那位置坐穩,讓其他股東服你,很難,我隻需要稍微在背後推波助瀾一下,你爸辛辛苦苦創立的公司,你就得拱手讓人。”

許彥洲沒說話,指節因拳頭攥得太緊而泛白。

“如果,”陳聿繼續說,“你為了安彌可以不要可以把公司送人,那也沒關係,原本我也沒想趁火打劫,那樣你估計也挺不服的,但我要你心服口服。”

陳聿自始至終都沒有露出一絲輕蔑與倨傲,即便是說出那句“我要你心服口服”,他的語氣也是平靜的,低沉的。

他並不是來顯擺,他是在很嚴肅的對待這件事,同時希望對方也不要意氣用事。

他拿出手機,低頭找出一張照片,把手機反過來給許彥洲看,“這上麵是你家公司top20的客戶。”

許彥洲瞳孔驟然一縮,“你哪兒來的?!”

“這種消息,隨便跟你們一個銷售崗員工就能問出來,”陳聿將手機收起來,“看到這個你應該猜得到我想做什麽,像你們家這種做中遊外貿的,供應商沒了能再找,但top級的客戶沒了,會是什麽後果你最清楚。”

說著,陳聿朝他邁近一步,“董事長你可以不做,反正還有股份在,但要是公司資金周轉出了問題,公司破產,你爸媽的天價醫藥費你還付得起嗎?”

許彥洲此刻表情還算鎮定,但呼吸明顯變急促了很多,沉默著沒有回答。

陳聿也不需要他回答。

“從現在開始,”陳聿放慢語速,確保一字一句他都能聽清楚,“你出現一次在安彌麵前,我搞沒你一個客戶,出現兩次,我搞沒四個,出現三次,我讓你家徹底破產,你要覺得你冒得起這個風險,或者覺得我沒這個本事,那你試試。”

前麵的話,陳聿語氣沒多少起伏,到最後四個字,他聲音壓下去,冷戾中帶著逼人的警告。

“我要跟你說的就這麽多,你自己看著辦。”

他不再有片刻的停留,漠然轉身。

等回到安彌身邊後,他再抬頭,剛剛那地方已經沒了許彥洲的身影。

“你都跟他說了什麽?”安彌還挺好奇的。

“還能是什麽,”陳聿直白道,“威脅。”

安彌:……

“他要不受你威脅呢?”

陳聿輕嗤一聲,“他要不受威脅就不會走。”

是這個道理。

安彌沒具體問陳聿他到底威脅了許彥洲什麽,怕自己聖母心泛濫。

“走吧,哪個雅間?”

“馨竹。”

服務員帶他們三個去了馨竹雅間。

剛剛陳聿去找許彥洲的時候,南星問了不少關於許彥洲的事,倆人聊得挺多的,閑著也是閑著,她跟南星說了很多,現在陳聿在,南星估計怕陳聿打翻醋壇子,沒再跟安彌聊許彥洲,但除了許彥洲這個話題,安彌一時半會兒沒想到什麽別的話題跟南星聊,她這個人又不愛跟人尬聊家常,南星也沒另找話題,三個人坐在包間裏半天沒說話。

陳聿倚著凳子朝她們掃過去一眼,半晌後,他開口道:“剛我不在的時候,你倆不是聊得挺歡?”

安彌夠直接的說:“你想聽我聊許彥洲?”

陳聿扯了下唇,“聊唄,我聽聽你倆之間到底有啥故事,他對你那麽念念不忘。”

其實沒什麽故事,安彌卻說:“故事那可就多了,一晚上都說不完。”

陳聿沒說話,拿舌尖抵著腮幫子。

看他這樣,安彌很難不笑。

本來陳聿看她的眼神就已經利了,她這一笑,陳聿那黑沉沉的眼裏幾乎要飛出刀子。

用那眼神盯了她會兒後,他冷哼一聲,“那今晚別睡了,跟我講到天亮。”

“你讓我不睡我就不睡?”安彌挑眉,“我要偏睡,別跟我說你準備吵我一晚上,幼稚死。”

“我不吵你,”說著,他俯身過來,抬手扣住她後腦,將薄唇壓到她耳尖上,用如同惡魔低語般的沉鬱嗓音再次開口,“我幹你。”

“我把你往死裏幹,我看你怎麽睡。”

因為他這話,安彌心頭緊了一下,但不是因為害怕。

她沒在怕的,他還能真把她幹死?

而且,做那事兒累歸累,爽也是真的爽。

她正想回他的時候,李子和蘇芷伊到了。

一進來看到他倆像在湊近說悄悄話,兩人立馬開始了:

“不是吧你倆,人家南星還在旁邊呢。”

“把人晾著在那兒卿卿我我,有沒有點兒道德?”

“要搞回去搞,少在外邊兒搞這些名堂。”

“等會兒去喝酒的時候你倆都先自罰三杯!”

在座除了南星個個都是常年混跡酒局的,這種時候當然也要攢個局。

晚上酒局就不是隻他們這幾個了,蘇芷伊和李子叫了幾個經常一起喝酒的朋友,陳聿也叫了學校裏幾個哥們兒。

南星沒來,她說她來姨媽了,喝不了酒幹坐著也沒意思,而且她說她明早第一節 有課,所以她說她想回去躺著的時候大家也就沒非拉著她。

他們約好喝酒的地方在南城最有名的一所酒吧裏,那兒燈光和音樂都夠嗨,一踏進去氣氛就上來了,人在這種環境裏,就算不喝酒,興奮也會變成很容易的一件事,就是音樂聲太大,講話全靠吼,一晚上下來嗓子疼死。

等人都齊了,蘇芷伊立馬幫安彌和陳聿的酒杯滿上,“喝!”

“這咋一來就喝上了?”被陳聿叫來的劉柏宇問道。

蘇芷伊跟他說:“之前就三個人的時候,這倆把人晾著,自己在旁邊卿卿我我。”

聽了,劉柏宇直接跳了起來:“喝!”

安彌抬頭看向他,明明她眼底也沒什麽情緒,劉柏宇卻立馬慫了,慢悠悠坐回去來了句:“聿哥不幫嫂子一起喝了?”

陳聿掃安彌一眼,“不幫。”

“我也不需要好吧。”安彌端起酒杯一口悶下去。

蘇芷伊繼續給她倒酒。

滿滿三杯,安彌一口不帶停地喝完。

她跟陳聿一起放下的杯子,“哐”的兩聲,倆人同時看向對方。

安彌眼神裏帶著兩分不爽的勁兒,陳聿似乎在笑。

他笑起來特像狐狸,讓人總覺得他在打什麽鬼主意。

現在卡座上一共十個人,桌上先點了五打啤酒,玩兒幾圈牌下來就沒剩多少瓶了。

陳聿掃碼重新點酒,這回他沒點啤酒,點的試管杯的雞尾酒,度數不低,但比啤酒好喝得多。

這種雞尾酒有很多種口味,陳聿樣樣都來了一些,薄荷、荔枝、玫瑰、橘子、柚子,剛剛好,這兒還有櫻桃。

酒上來的時候,陳聿特地將櫻桃味的那兩打擺在安彌麵前,然後跟其他人說:“這味道安彌的,你們喝別的。”

“喲喲喲喲還搞專屬呢。”

“秀啊,點個酒都能撒狗糧。”

蘇芷伊朝安彌揚揚下巴,“男朋友專門給你點的酒,你不先喝兩杯?”

安彌沒多廢話,提起兩杯仰頭就喝了下去,“喝了。”

這時,戲精李子上線,掐著嗓子哎呀一聲,“男朋友專門給點的酒是不是特甜啊?”

安彌:“滾。”

卡座上笑倒一片。

鬧完,大家繼續玩兒。

“不玩兒牌了,玩兒骰子。”陳聿發話。

大家沒意見,“聿哥說了算。”

“叫點數。”

“成。”

“我們人多,就搖兩顆骰子,至少從六個二開始喊,”陳聿先說規則,然後隨意搖了搖骰盅,“先從我這兒開始,十個六。”

他這算叫得很大了,如果安彌開他,他很可能要喝酒,就算“一”能當任何點數,場上一共也才二十個骰子,至少要有一半的人得搖到“六”和“一”,這個幾率挺小的。

安彌當然是開他,她要叫點數至少都得叫十一個“二”,她下一個是蘇芷伊,蘇芷伊肯定開她,開陳聿的風險還小些。

“開你。”她把骰盅拿開。

場上所有人開始報自己有幾個“六”,安彌最後一數,“靠,九個。”

沒到十個就該她喝酒,這會兒,她完全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隻埋怨了陳聿句:“一來就叫那麽大幹嘛?”

陳聿笑笑沒說話。

幾輪下來,安彌終於意識到不對勁,陳聿就是故意在整她。

她以前還用這招數整過別人,結果反被陳聿用來整她,一開始她沒往這方麵想是因為自動代入了女朋友身份,哪兒有男朋友故意整女朋友讓她多喝酒的。

“陳聿你幹嘛?”她直接問他。

“灌你。”

簡單直白。

“你他媽有病?”安彌罵他。

陳聿隻說:“別耽誤時間,你開不開?”

“開!”

安彌心裏憋著一股氣,今天她還就跟他杠上了。

幾個小時下來,兩個人都喝了不少,要喝的是啤酒,安彌能跟陳聿拚酒到天亮,但這是雞尾酒,六打櫻桃試管酒下來,她開始泛迷糊。

這時候,酒量不算很好的人也都醉得差不多了。

陳聿摟過安彌,“散了吧。”

“是差不多了,散了吧散了吧。”

劉柏宇很有眼力價地對陳聿說:“聿哥你帶嫂子先走,剩下的人交給我,保證安全送到。”

“嗯,”陳聿輕輕應一聲,抱著安彌起身。

外麵有車候著,陳聿早早就叫了司機過來。

上車後,司機自覺升起擋板。

“安彌。”陳聿輕喊。

“嗯……”安彌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應。

“困了嗎?”

“嗯……困了。”

陳聿抬起她的後頸,讓她靠自己近一些,“但你還不能睡,你還得跟我講講,你跟許彥洲都有哪些故事。”

安彌皺著眉嘟囔道:“我跟他沒什麽故事。”

略帶嬌嗔的嗓音入耳,陳聿哼笑一聲。

“還是跟我講講,你們怎麽認識的?怎麽在一起的?”

醉酒後的安彌完全就是個讓說什麽就說什麽的真話娃娃,陳聿讓她講,她便一邊回憶一邊醉呼呼地講:“他是周望舒同班同學,成績特好,全校第一,還是我們學校公認的校草,當時沒幾個女生不喜歡他,我……”

說到這兒,安彌沒聲兒了,因為陳聿堵住了她的嘴。

在關於對象前任的事兒上,人就是這樣,不知道吧,想聽,聽了吧,又醋得不行。

陳聿就這麽一直堵著她的嘴,直到司機提醒到地方了,他才離開她的雙唇,抱著她下車。

安彌睜著雙惺忪的眼四處望了望,“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陳聿說:“去**。”

安彌眨眨眼,“睡覺嗎?”

“不睡覺。”

“那幹嘛?”

“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