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衛對五哥這個人門兒清,馬上就把他個人的相關資料全部調出來交給白文元。白文元簡單翻了一下,狠狠瞪著錢衛,資料還算完善,不是一時間可以收集齊全的,可以說,這兩貨早就盯上了人家,他壓著心裏實在想要掐死這倆誤事的貨的想法,接了資料立刻起身,親自督著去辦手續抓人。

一路警車呼嘯,分了三路,一路去五哥的辦公室,一路去五哥的家,還有一路去他經常消遣的會所。白文元跟了錢衛那一路,去的是位於平城郊區的一棟辦公樓,他坐在車裏,看著人下車,嗤笑了一聲,這人,顯然是抓不到了。

他翻開卷宗資料,仔細閱讀,包括其出生地和履曆,家庭成員關係,照片,看到他的出生地資料和照片後,陷入了沉思。

半晌後,錢衛鐵青著臉下來,站在白文元車外,一聲不吭。

白文元合上資料,搖下車窗,看著火錢衛,道,“人不在?”

錢衛憋著氣,不服輸道,“等汪啟那邊的消息。”

“你上來。”白文元招呼他,“咱倆聊聊。”

錢衛打開車後座,白文元挪了一個位置給他,將資料翻到其中一頁,“這上麵,五哥的身份資料,都是真實的?”

“絕對真實,我跟了這小子一年多,就算他的資料能做假,他老婆孩子的也不能啊!”錢衛堅定道,“當時我就想著,能手段這樣髒做生意的,肯定會給自己安排幾個身份證,說不好,這幾個身份證就都是真的。直接從他下手不好辦,幸好這人不太講究,老婆小三住一起,孩子送一個學校讀書,找人去套話,真名實姓就出來了。”

白文元點頭,“真名就是吳建國?”

“對!”

“老婆名字呢?”

錢衛翻開資料,指到公司法人的位置,“蔡芳。”

白文元去翻蔡芳和吳建國的照片,抽出其中一張,遞給錢衛,語重心長道,“你這個資料收集工作沒做好,別的不說,起碼,他的籍貫你就沒搞對。而且,除非李香音指認,不然並沒有關鍵性的確鑿證據證明胡彪運的貨,是吳建國的。這麽大量,我懷疑,吳建國後麵還有一個負責生產的窩點——”

錢衛不解,“白廳,你可別用假話詐我吳建國的身份問題,我但凡能用的辦法,都用過了,而且對你,絕對再沒有任何隱瞞——”

白文元搖頭,食指點在照片上,“這人,我認識。”

錢衛怪異地看著白文元,馬上來了興趣,“白廳,你可別忽悠我!”

“把車隊帶上,跟我去文山療養院。”白文元一點沒有錢衛興奮的表情,“我估摸著,在那邊應該也有他一個落腳點——”

“不是,白廳,你話可得說明白。這上百公裏的地,一時半會可到不了。再說了,文山療養院在平城是出了名的高檔地方,好些個人在裏麵有股的。這個人,和那個地方,那根本就不搭噶——”錢衛急了,“我馬上聯係汪啟,問問他那邊的情況。”

白文元道,“十幾年前,我去老蔡溝辦點事,和這個人見過。他拿著一根木棒,追著我們幾個人打,我奪了他的棒子,打了幾個回合。隔了兩天,他又把我堵一個鄉下醫院裏了,我坐在門裏,他坐在門外,我就這樣看了他幾個小時。他眼角有道刀疤,很淺,對不對?”

錢衛猛點頭,“白廳,十多年了,你還能記清楚?”

白文元呼出一口氣,“記得,死都不會忘記。”他沉吟一下,道,“但凡有點門路,在這個行當裏算個人物的,都不會這樣大模大樣地把自己的妻兒老小放在身邊或者國內,更不會讓自己的子女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過活。他這個做事方法,還隻是個小癟三,撐不起大場麵。他現在的局麵,怕是別人打下來的江山,他來維持——”

錢衛點頭,“這也是我們一直沒有去動過他的原因,而且,確實也有過幾個人在關照他其他生意。胡彪一出事,不動就不行了,釣魚釣魚,魚餌都被吃光了,魚也要跑掉了。”

錢衛摸出電話,聯係汪啟,汪啟也很沒好氣,直說家裏隻有老婆小孩在,根本不見人影。錢衛掛了電話,看著白文元,還是繼續道,“還有一組去會所的人——”

白文元笑一笑,電話響了,接起來卻是白文淵,白文淵在電話裏申明,有個老大媽目擊者看到標有文山的依維柯從北部縣醫院的巷子口衝出去。白文元立刻直起身體,“文山療養院,相思車禍後蔡炳坤帶她去文山療養院修養過。”

白文淵還要在電話裏嘰歪,白文元不耐煩了,直接吼道,“別他媽那麽多廢話,先把文山療養院周圍的路,全給我堵了!”

錢衛不明所以看著白文元,他收了電話,神情嚴肅地對司機道,“開車,去文山療養院。”轉頭對錢衛道,“聯係兄弟們,把平城到到北部縣一路上的高速路口設卡——”

錢衛聽白文元口中吐出來的新名字,知道他另外有自己的消息來源,不願誤了時機,忙打幾個電話聯係。

車一路行走,白文元手在大腿上拍了拍,道,“我現在麵臨一個局,講給你聽聽,你幫我解一解。”

“你說。”錢衛忙道。

“我有一個女朋友,叫常相思,是北部縣人。”白文元慢慢道,“她十八歲的時候去過老蔡溝,找她被拐賣過去的姑姑常巧玲。半道上,我和她遇著了,就一起去了那地方,我算是去幫她忙。常巧玲有嚴重的心髒病,但是被賣過去一年後懷了雙胞胎,已經要臨盆了,懷的是一個叫蔡老根的人的孩子。蔡老根有兩個侄兒,一個大蔡頭,一個小蔡頭,大蔡頭凶狠惡毒,糾集了一幫人形成一股勢力,當時,打我的這個吳建國,是他下麵的一個小弟。”

錢衛眼睛一亮,來勁了。

“我們在協商要不要讓常巧玲和常相思見麵的時候,大蔡頭發狠要抓常相思,常巧玲情緒激動,發病了。緊急送到鄉醫院,結果還是難產,硬把倆小孩從肚子裏拉出來的。小孩生出來,大人也沒了。”白文元情緒略微低落,“我和常相思就被大蔡頭的人,圍起來,不放了。後來是小蔡頭看門,我趁機製服了他,跑了出來。”

“就在今天早晨,我拿到確切的證據,證明常相思的一個同事蔡炳坤就是當年的小蔡頭。打她電話警告她離開北部縣的時候,電話卻是蔡炳坤接的。”白文元看著車外的向後移動的風景,“按照原定計劃,常相思和蔡炳坤被平城市中心醫院派駐北部縣醫院支醫半年。我女朋友的電話,被他接了,可他接到我的電話,似乎對於我發現他的真實身份一點也不慌張,而且向我提出一個條件。他說要和我玩一個遊戲,他帶常相思走,如果我能在二十四小時內找到他,他把相思還給我。如果我找不到他,他會帶相思走。”

錢衛皺眉,“惡作劇?”

白文元搖頭,“隔了十二年,蔡炳坤費盡心機到隱瞞身份到常相思身邊,不會是為了惡作劇。我在考慮幾個可能性,你幫我分析分析。第一,蔡炳坤和吳建國的涉黑團夥如果有關係,這個時候他掠走常相思,讓我去找,是不是故意在分我的心?第二,蔡炳坤知道我和常相思之間關係,吳建國不知道,那麽,蔡炳坤會不會把常相思帶去見吳建國,以此作為對我的要挾?”

“那跟蹤你拍照,照片上的人?”錢衛疑惑。

白文元搖頭,“那不是常相思。我拿到照片的時候,還心存僥幸,現在看來,一點僥幸心都不能有。”

“白廳——”錢衛眼神複雜,“你從得知女朋友被綁走,到現在幾個小時了,還能氣定神閑地跟我們辦案,你真是——”

“我不能慌,越慌越要亂。現在是,贏家通殺,輸了,全完蛋。”白文元雙手交握頂在下巴上,雙眼黑沉沉,瞳孔不斷收縮擴張,“你再幫我想想,這個蔡炳坤,到底是以什麽心理來告知我,要和我玩這個遊戲呢?在這種狀況下,常相思,會不會有生命危險?”片刻後,又補充道,“你可以,把蔡炳坤對常相思存在扭曲的感情,這一條,考慮進去。”

蔡炳坤看著五哥不甘心的臉,落下最後一記重錘,“五哥要是不信我的話,可以問問你還留在平城的人,讓他們去看看,警察是不是找上門了。”

五哥拿了手機,電話還沒打出去,就來了電話,接通後說了幾句話,怒氣衝衝掛了電話,看向蔡炳坤,“來了,辦公室那邊已經被圍起來了,家門口也有人守著。”

蔡炳坤搖頭,“五哥,就這個時候了,你還敢用這個電話,等著人定位你呢?”他從懷裏摸出一個手機,“現在,他們找不到你的人,肯定會對你常用的手機號,以及手下幾個重要人的電話二十四小時監聽。”

五哥臉色發白,額頭虛汗直冒,“老小,你看這——”

蔡炳坤撥通電話,“我和大哥聯係,直接給你們安排走的路線。”

五哥充滿感激地看著蔡炳坤,電話接通,蔡炳坤叫了一聲,“哥——”

蔡老大壓著聲音對蔡炳坤道,“我早告訴過你不要多管閑事,不聽我話了?”

“哥,我在五哥這裏。他現在情況很艱難,必須要馬上走。”蔡炳坤看著五哥。

“嗬——”蔡老大惡狠狠道,“道兒早準備好了,就是那條老路,你知道地址和聯絡人。給他二十個小時,過時不候。”

“好的。”蔡炳坤配合道。

“那你呢?”蔡老大緊追不舍道。

“我和這些事情都沒關係,牽連不到我。”蔡炳坤衝五哥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蔡老大冷笑,半晌道,“你最好還是來看看,那兩個小崽子情況不好。”

“怎麽了?”

“醫生說發生了排異反應,可能等不到五一了。我倒是無所謂,看你。”

“我會好好考慮的。”蔡炳坤掛了電話,對五哥道,“我給你個地址和電話,二十個小時內抵達,大哥已經安排好人了。”

“你呢?”五哥忐忑不安。

蔡炳坤勾起嘴角,“五哥,你這樣跑,是跑不掉的。我得在後麵,幫你把人引開,還有家裏那些東西,該處理的,得處理了啊!”

“老小,你——”五哥動了幾分真感情。

蔡炳坤低頭,調出手機上下載的定位軟件,屏幕上代表常相思手機的光點在向文山移動,他微微一笑,將手機攤開給五哥看,道,“五哥,警察那邊的人,朝文山來了。你還是趕緊走吧!”

五哥知道蔡炳坤的手段,起身,拿到蔡炳坤寫的地址和電話後,幾個人忙慌慌拋出包間,也顧不得吃飯了。

蔡炳坤歎了口氣,看窗外搖曳的翠色樹枝,翻出白文元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

白文元看一眼手機,對錢衛道,“蔡炳坤的電話,你馬上捕捉定位——”

錢衛點頭,白文元接通電話,還未來得及說話,蔡炳坤的聲音就傳過來,“白文元,我對你很失望。”

白文元眼睛一凝,對麵又道,“看來,相思在我手裏,你很放心。”

“蔡醫生,給點提示?”白文元客氣道。

蔡炳坤點頭,“我不能讓你太放心,不然這遊戲就不好玩了!你是不是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抓吳建國?”

白文元的手摳在車座椅的皮質上,手背青筋暴露。

“我知道你在抓他。”蔡炳坤柔和道,“我剛給他指了條明路走,往西南邊。你看,是去抓他呢,還是來和我玩——”

“你——”白文元話還沒說完,電話又被斷了,他用力,皮質破裂,露出裏麵的泡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