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相思忙把蔡飛手中的輸血針拿下來,重新處理後插入白文元血管中,擔心他又胡亂掙紮,這一次還找了布條來將他綁得死死的。

武警製服了吳建設,用力揣了他幾腳,硬將他銬在身前的手銬給反剪到身後去,這樣無論如何也作不了怪,還道,“能這麽有精神想跑,看來是沒生命危險了?還看什麽醫生?”說著就又把他給推出去,直接鎖在大巴上不提。

蔡飛可惜地看著自己浪費的鮮血,站起身去看躺倒在**的白文元,道,“白文元,你可真是能折騰啊!”

白文元迷迷糊糊,“相思呢?”

常相思站在他身側,將輸液的瓶子重新給他整理好,道,“白文元,你是怕自己死不了,是吧?”

白文元被罵了,但渾身舒爽,徹底放心地躺在**。

蔡飛輸完血,常相思交代協助的人密切關注白文元的情況,一旦有異常立刻聯係她,之後,她拎包親自帶蔡飛出去吃早飯。兩人一路沉默著往外走,整條街被包括外圍被封|鎖,陸續有更多的警車和武警大巴開過來,也有縣城支援來的救護車和醫護人員。

找了三家早餐店,老板都看熱鬧去而不做生意,最後終於在街盡頭的找到一家老板堅持工作崗位的,兩人進去,點了白粥小菜和雞蛋。

“蔡炳坤,他——”常相思遲疑著,半晌道,“真的死了?”

“他在哪兒?我能去看看嗎?”

蔡飛搖頭,“不行,他不想讓你看見他不體麵的樣子,這是他的遺願。”

常相思剝開一個雞蛋,遞給蔡飛,看著他吃了,又遞給他一個。

“那他的身後事?”

“我會給他找個好地,溝裏的人肯定恨死他了。要在這裏入土了都能被挖出來——”蔡飛吃完雞蛋,一口將清粥喝幹,擦了擦嘴道,“你去醫院看著,我去找人處理後續的事情,如果找到獻血的誌願者,馬上讓他們來找你。”

“不行,你剛獻血,不能到處跑。必須要休息——”常相思伸手按住蔡飛,“已經來了這麽多人,你找個可靠的人去幫你辦!”

蔡飛看著常相思,閉了閉眼睛,道,“別人處理不了。小蔡說,他把他嬸嬸的骨灰供在老家的堂屋裏,讓我找出來,交給你。我必須趁警察都還在村裏的時候去找老人們協調一下,不然等大家走了,他們肯定要泄憤——”

“我送你過去!”常相思起身,“你一晚上沒睡覺了,開車去肯定危險。”

兩人溜達著回衛生院的時候,整個外圍已經被武警戰士用盾牌圍起來,將人群隔出很遠的安全距離,他們要進去也不被允許。蔡飛要去找領導通融一下,卻見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用擔架抬出一個人來,他墊著腳尖去看,白文元的側臉歪在一側。

“相思——”蔡飛拉住常相思,“快看,有醫生把白文元給弄走了!”

常相思馬上去推人群,繞開,去另一頭的救護車,果然見一輛車門大開,三個醫護人員正在艱難地將擔架往車上送。

“你們要去哪?”常相思喘息著問,“是哪家醫院的?”

醫生上下打量常相思,見她蓬頭垢麵,麵色不善的樣子,也沒好氣,“你是誰?管那麽多?”

蔡飛也跟著擠過來,忙將常相思推上去,道,“家屬,她是家屬!”說完又掏出自己的證件,“我是市局的,這是我證件。剛才你們來之前,就是這個常醫生給他男人做的急救——”

“那上來吧,一起去縣醫院。”

常相思根本不想去,蔡飛道,“你放心去,我找個人送我回蔡家溝,等找到你姑了,我讓白文淵給你帶過去。對了,最近你注意安全,那個黑哥被救去醫院後自己跑掉了。白文元聯係了平城當地的警方在搜捕他,你要小心,出入最好——”

“知道了!”常相思想了一下,從包裏摸出那張被自己握得皺巴巴的舊身份證塞在蔡飛手裏。

“這是什麽?”蔡飛不解,“你身份證?”

“你把這個,和蔡炳坤一起燒了吧!”常相思看著車上的人快速地給白文元做基本的檢查和護理,道,“他並不是真的喜歡我,隻不過是在長久壓抑的生活裏,給自己找了一個寄托。這個身份證,對我而言是一個不好的回憶,但對他仿佛很重要,還是,還給他吧。”

常相思坐上車後,隨車也上了一位男警察,兩個人互相介紹後知道,這是專門負責白文元安全和受傷期間與本地案情協調的王警官。兩人握了握手後,便安靜下來。

她心情莫名沉甸,低頭看著臉色慢慢好轉的白文元,他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人搬動運輸將要去別的地方。隻不過是短短的一段時間沒見,他又瘦了一圈,眼睛下方是濃重的黑眼圈,滿麵遮掩不住的憔悴。她雙手緊緊扣在一起,指尖發白,腳肚子一陣陣抽搐,心髒因為放鬆而感覺疲憊無力。沒有辦法再直視白文元的臉,她扭頭去看窗外的景色,救護車一路高速馳騁在寬敞的道路上,黃色帶著零星翠色的山丘一閃而過,這個時候才有切實的感受,離開了,安全了。

縣城距離小鎮不遠,車行了不到一個小時便入了城,回到城市中的安全感更是無以言喻。

白文元辦了入院的手續,單獨給他安排了一個病房,王警官在病房門口守衛,常相思便自去掛號驗血。她心知蔡炳坤不可能給她注射危險的藥品,但以謹慎計,她需要趁身體沒有完全將藥物代謝掉之前化驗,以明確其藥物的成分和證明自己在此過程中的五行為能力。驗血的報告出得很快,找到了部分的藥物殘留,隻是普通的安眠藥,她鬆了一口氣,將報告的原件塞入了自己的包包。

常相思回病房後,醫院的院長親自帶著主治醫生研究他的傷情,及時調了血漿來,她見情況穩定後,自去醫院外的商店幫他買了內外一套新衣服。拎著衣服和午飯回醫院,找後勤看護的阿姨幫忙洗幹淨後熨燙,她吃飯午飯抱著衣服回病房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

病房門口王警官已經不在,她探頭進去看,卻是白文淵和蔣昌俊,她驚喜道,“你們來了?”

“常相思——”蔣昌俊搖搖晃晃站起來,張開雙臂作勢就要抱她,“你可把我給折騰慘了,這兩天,輾轉上千公裏,一天一夜沒睡覺了啊。快點讓我抱一下,看看你是不是真人。”

常相思也略有些激動,回應他一般,輕輕抱了一下,道,“蔣光頭,你真仗義!”

“我就不仗義了?”白文淵起身,用力拉開蔣昌俊,“男女授受不親,別摟摟抱抱的。”

“她是我兄弟,我哥們!”蔣昌俊挽著常相思的胳膊死不放開,“相思啊,昨晚上把我嚇死了,我差點就以為自己要交待在那裏了。你說我當警察這麽多年,就真沒見過這陣仗啊——”

常相思脫開他的手,將裝著幹淨衣服的塑料袋子放病床頭上,對白文淵道,“白文淵,這是給他買的新衣服,已經洗幹淨了,等他醒了,你給幫忙穿一下。”

白文淵不滿道,“我要找個地方吃飯睡覺去,他是你男人,幹嘛讓我|操心?”他起身,將一個布袋子遞過去,“這是蔡飛讓我轉交給你的,說你知道是什麽東西!”

常相思忙接了口袋,忽略白文淵那句紮心的話,雙手抱住,感覺到裏麵還有硬硬的盒子,低頭看,果然是一個簡單的骨灰盒,她道,“謝謝!”

“還有這個。”白文淵又遞過來一個手機,“這是你的手機,被蔡炳坤藏在老蔣車後座椅子下麵,但是會作為證物上交。我剛去買了個新手機和卡,你把通訊錄複製一下,舊的等下就交給王警官。”

常相思愣了一下,將骨灰盒鄭重地放在病床邊的櫃子上,接了新舊手機,低聲道,“謝謝,總是麻煩你們。手機多少錢,我馬上轉給你。”

“別客氣了。”白文淵打了個哈欠,“我哥交待了,無論怎麽樣都得保證你的安全。他也算是拚上老命了,我送你一個手機也不值什麽。”

蔣昌俊好奇地看那個盒子,道,“常相思,那是什麽?”

常相思擺弄手機,看了一眼骨灰盒,道,“那是我姑。”

兩個男人對看一眼,白文淵道,“飛哥真有心。”

“是蔡炳坤交待他的。”常相思把老手機和卡還給白文淵,強行壓住心裏一陣陣往上湧的悲傷,道,“他對我姑姑,很盡心。”

蔣昌俊馬上道,“這樣就好了,你們一家人終於可以團聚了。相思,我不是說幫你找你爸媽嗎?我的人在市場門口轉悠了一下午,就把人給找著了,怕他們擔心你,隻說是你最近要回去看他們,請他們等著,別去外邊了。咱們在這兒休息一天,明天就可以往回走了。”

常相思抬眼,臉上終於有了笑意,“蔣光頭,真的太謝謝你了。我們明天一早就走,好不好?”

“我也走!”白文元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

常相思回頭,卻見他雙手撐在床邊上,上半身直起,白色的鋪蓋滑落,顯出他壯實的胸膛來。他眼睛還有些迷糊,但是臉色已經恢複正常,說話略有點中氣不足,他盯著常相思,道,“咱們一起回去,這次這個案子還沒完,嫌疑人還沒有全部歸案,我必須要回去,親自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