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相思不欲打擾白文元的電話,將水果放下,抱著姑姑的骨灰盒就往外走,她也得去對麵開一個房間睡覺。白文元聽見聲響,不讓她走,單腳下床,跳著攔住她,將她環在自己身邊。
白文元的下巴抵在常相思頭頂,喉結不斷滑動,響著聲音道,“文淵現在在幫我辦一件事,我臨時把他調走了,沒給你說,算我錯,行吧?你也別著急,他回平城後,肯定第一時間找你。”
常相思不知高姝在那邊說了什麽,隻聽見白文元又道,“我說過了啊,這個事情我回去找長輩們解決,和你沒關係。我確定以及肯定,對你沒有任何影響的,你別擔心。行行行,我知道你不擔心,但這算是我的誠意——”
那邊的高姝似乎提高了聲音,白文元伸手摸著常相思的頭發,帶著她往床邊走,半做在**減少腿的壓力,但依然將常相思的身體夾在他雙腿之間。
“你可以先給你加的長輩漏點風聲,狂風暴雨都衝我來,成吧?”白文元道,“我知道你還是挺關心文淵的,他就是性子比較跳脫一些,其實對你印象很好——”
常相思感覺白文元確實無恥了一點,用力掰開他的腿,坐到一邊的凳子上等待。
兩個通話的人又在電話裏商量了一番怎麽應對長輩的詢問之後,白文元神清氣爽地掛了電話,衝常相思道,“革命成功一半,戰友已經結成了。相思,這一次,咱們可——”
“白文淵和高姝是怎麽回事?你為什麽非得撮合他們倆?”常相思疑惑地看著白文元,開始對他的人品有所懷疑,兩人重逢不過短短一月餘,沒有什麽深刻的交流過,她確定這個人現在和以往到底有多少的改變。
白文元輕鬆地將手機甩在枕頭上,對著常相思笑,最後仰著頭笑出了聲音。常相思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道,“你瘋了?”
他伸出食指衝常相思搖了搖,“隻是確認了一件事而已,心裏很爽快。”
“剛才在外麵碰見白文淵,他對著我抱怨你硬將他塞給高姝,感覺他對高姝也有很多怨言。你不能為了自己,就坑了其他兩個人。”常相思雙手抱胸,“特別是,白文淵是你堂弟,他幫了你很多忙。”
“我也是在幫他。”白文元指指水果,“幫我剝個橘子唄。”
常相思起身,找了水果刀削果皮,“怎麽說?”
“我和高姝差了有六歲的樣子,不算一波長大的。”白文元看她雙手靈活地將果皮均勻削成一條,“她是十五六歲的時候突然從外地跟著媽媽轉到B城的,剛來的時候是個挺內向的丫頭。我和她基本上不認識,但是有一件事情我還是知道的——”
“什麽?”
白文元衝她揚揚下巴,示意她將橘子喂他吃,常相思皺眉,道,“白文元,你現在不要得寸進尺。”
“好吧!”白文元放棄,用好的那一隻手去接橘子,一邊咬著吃一邊道,“有個比我大兩三歲的人,叫蘇恒誌的,他媽媽和高姝的媽媽是同學,他就覺得這小孩剛來B城,人生地不熟的,挺可憐,經常趁節假日,帶她出去玩。嗬嗬,她那時候年紀小,就把這種關心和愛護當成是喜歡和愛了,自己有點搞不清楚,就要追蘇恒誌。蘇恒誌比他大了有八|九歲的樣子,要答應她了那就是勾|引未成年少女,這個罪名大了去,一直就沒同意過。”
“別看高姝現在說話輕言細語的樣子,她年輕時候挺衝的,蘇恒誌怎麽躲她,她就能怎麽截他,搞得他屁滾尿流,正經女朋友都不敢談一個。因為,肯定是要被她給攪黃了的。”白文元道,“其實那個時候我和她見過幾麵,但她眼裏哪能有我呢?根本就不知道我這個人的存在——”
常相思仔細聽著,“這和白文淵有什麽關係?”
“兩人糾纏了有三四年吧,蘇恒誌要結婚了,家裏給安排的對象,他自己應該也挺喜歡。”白文元搖頭,“當時是婚宴,我站在花園裏抽煙,哪裏知道兩個人在樹叢後麵談判呢?高姝年紀小,就問蘇恒誌為什麽不喜歡她,為什麽要和別人結婚。蘇恒誌各種找借口毀自己啊,都沒把她說服,我覺得這兩人實在太墨跡了——”
“我也挺不耐煩的,就從樹叢裏站出來對蘇恒誌說,你就不是看上你老丈人位高權重了嗎?”白文元一臉無辜的表情。
“我怎麽不知道這事?”常相思怎麽算年紀都不對,如果以白文元講的時間進程,他那個時候整日和自己在一起,怎麽會有時間和那個蘇恒誌混一起?
“我們家和蘇家不怎麽對付。”白文元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來,“平時都沒來往,就是那種官麵上的大事會去應個景,沒什麽值得說的。”
“你亂說話,就把人家攪和了?”
白文元有點不自在,“我當時就隻想著給他添個堵,再說了,我確實也聽得挺心煩的。”
“後來呢?”
“高姝這個人,好話聽不進去,我亂說的她就上心了。”白文元越發不好意思了,“她就跑掉了,蘇恒誌給我擺了一張死人臉,後來好幾年使勁給我下絆子啊!”
“活該吧!”常相思一點也不同情這個人。
“吃完飯出酒店的時候,就見高姝坐在門口的噴泉池上哭,我怕她出事,把白文淵給抓出來。”白文元笑著搖頭,“我說,高姝是我一個女當事人,挺可憐的小孩,讓他幫我看著。”
“文淵這個人大大咧咧的,但是心軟,熱情,對女孩子尤其溫柔。連張晚那樣的,他都覺得可愛,就知道他對女人其實沒什麽要求了。我的本意是讓他幫我把人弄酒店去睡一夜,確保第二天乖乖回家就成了——”白文元攤手,“我可萬萬沒想到他安慰人家,就安慰出感情來了。”
常相思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不可思議地看著白文元,手指著他。
白文元知道她的意思,意味深長道,“女人是不能亂睡的,這一點分寸,我還是有。”
“主要是文淵單方麵對人家有意思,高姝是還沉浸在失戀中,根本不把他當一回事,當他不存在。”白文元吞咽下橘子,“那段時間他也挺不好過的,所以就另外交女朋友了。不過,因為有高姝這個對照組,他就總覺得女朋友這裏不好,那裏不對,不把人帶出來給大家看,都是心虛的——”
“我估摸著後來高姝應該對他有點意思,但顧忌著他女朋友不斷,就沒講過。兩個人這種不尷不尬的情況,持續了好幾年,我就從沒見過文淵在哪個女人麵前那麽不自在的樣子。”
“大約一年多前,我們家在給我相親,有過一個情況。”白文元想了想,“當時爺爺邀請高姝一家人來我家玩,正式把我和文淵介紹給高姝,爺爺一副開玩笑一樣對她說,我們家這兩個孫子都不錯,隨你看上哪個了都可以。”
“我一聽這話就看文淵,他一臉心虛,正眼都不敢看我,也不敢看高姝。高姝卻是死死地盯著他,看也不看我。”白文元嗬嗬笑,“這種情況就不該我參合,本來要走,高姝卻一把拉住我,向爺爺說就看上我了,因為我最能幹最有出息。”
“報應啊!”
“我當場本來就要拒絕的。”白文元道,“後來想想大概可以和她結成聯盟,忍了下來。事後,我和她約法三章,不互相幹涉,隻應付長輩,期間遇到真愛就散,如果到了期限還沒有合適的對象,就湊合。”
“她很同意我的提議,事後也執行得挺好。我們算是合作愉快的戰友,這幾年她對我不親不熱,工作生活很宅,沒什麽私下的朋友,除了工作以及應酬之外的時間,基本上消失不見。”白文元偏頭想了想,“這一年多來,我們大多數見麵的時候,主要是節假日去見雙方的長輩,或者紅白喜事要聯袂出席。這種情況下,要說她對我有多少感情或者幻想,那都是假的。”
“可是你確認她就喜歡文淵了?”常相思不相信道。
“我隻是試試而已,但是她現在的態度根本不反對。”白文元摸一下下巴,“最重要的一點,這一年多來,文淵很避著我,隻要有我和高姝的場合,他就找借口消失。我就再傻,也能看出點什麽來。高姝這個人,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文淵躲她越厲害,她反而越淡定自在。這一次我要是不把文淵強行拉過來,他隻會和我越來越疏遠。以目前的情況看,我估摸著,文淵玩不過她。”
“文淵有心結的樣子。”常相思道。
“活該啊。”白文元道,“男人嘛,追女人的時候就得像獵豹一樣積極主動,不能墨跡,更不能讓女人尷尬。他這不是真的不想和高姝在一起,就是不自在,氣自己當時手腳比她慢了一步。”
常相思沉默地看他三兩口吃完橘子,手上沾滿了汁水,還對著她很色|情地舔手指,她扭開頭看病房外漸漸暗下來的天幕,道,“文元,我得去對麵賓館定個房間,晚飯會讓人給你送過來。”
“好啊,你回去休息。”白文元這次不纏她了,大方地放她走。
常想起起身去抱骨灰盒,白文元喊一聲,“相思。”
她轉身看著他,他微笑道,“你相信我啊,這一次我不會搞砸的。”
常相思低頭摸著骨灰盒,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該往什麽方向走。
“等回北部了,我們找個黃道吉日,和你父母一起把姑姑安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