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越下午笑得比往常少了點。

一下班,蘇曉葳就準備窩回宿舍叫外賣,但她還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

蘇曉葳走過去戳了戳她的胳膊:“越越,你不和程靖嘉他們去餐廳吃飯嗎?”

她在市區待了段日子,什麽餐廳沒去打卡過,覺得沒趣便推掉了路澤的邀約,但宋越不對勁啊……

有程靖嘉,她不是做什麽都有趣嗎?

宋越轉過頭看著她,眼神像個無助的小孩:“曉葳,我想去酒吧,你陪我好不好?”

晚上七點,三人已經聚集在宜和自助餐廳門前,但遲遲等不來宋越。

宋越莫名其妙地掛了程靖嘉兩個電話,路澤一邊驚訝,一邊茫然地和他展示自己手機屏幕上的“正在通話”。

路澤:“你怎麽不過來,我們選的這家素食餐廳聽說口碑很好呢。”

那邊的聲音很吵,像是有人在蹦迪和唱歌。

宋越回了句:“不了,你們自己吃吧,我想在家睡覺。”

在家睡覺?

她也太扯了吧,這麽吵還說她在家?

路澤掛了電話後,直接把車鑰匙丟給了程靖嘉:“她好像在酒吧,那邊很吵,你要不要去看看?”

看似是在詢問,但所有人都知道答案。他接過鑰匙轉頭就跑,看得路澤心酸。

“有些人啊,想要去愛卻不敢去愛,不知道該說他命運坎坷,還是說他作繭自縛。”

路澤本來希望他們能好好在一起,但糾纏了這麽久,他反而覺得程靖嘉還是放手算了。

起碼,兩個人都能自由。

“喂,你在亂想什麽?”

柏妮絲一眼看出他不對勁:“雖然我在德國待得久,但我也懂得中國的古話。”

他無奈地笑,挑眉附和道:“什麽?”

她抱臂,自信答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她看得出來,這兩個人一定是牽掛著對方的,不然不會隔著這麽遠她都能感受到曖昧男女糾結的氣息。

但有的時候,糾結久了,真愛也就沒了。

路澤看著周圍的景色,夕陽的餘暉灑向大地,人群絡繹不絕地從十字路口穿梭而過,有種末日電影裏莊嚴告別的美。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會不會有人遺憾沒看過今夜的月亮?

他看著紅綠燈,目光平靜而悲涼:“柏妮絲,你當時為什麽會有勇氣和一個快死了的人結婚呢?”

柏妮絲也想起了一些事,想起她一見鍾情的那個男孩,在訂婚的前夕倒在了十字路口中間,血染紅了大道中心。

醫生提醒過她,他可能命不久矣,但她還是戴上了戒指,毅然決然地嫁給了隻能再活幾天的人。

他們的婚姻隻有八天,但她從不後悔與他相愛三年。

“我以前是學醫的,經曆過很多生死關頭,所以不想讓自己的人生後悔。何況……”

她看向路澤,眼底倒映著淡黃的光影,卻熠熠生輝:“你怎麽確定奇跡不會發生?”

聽到這,路澤突然被她的話感染到了,不再垂頭喪氣。

是,他應該要相信他們會有奇跡發生的。

路澤他們在餐廳吃飯,程靖嘉卻在整個月熹市的酒店狂奔,耳朵都要被吵聾了,也沒見著宋越。

找到最後一家酒吧還沒消息,他差點要報警了,幸虧蘇曉葳把電話打到他這裏,讓他去宿舍找宋越。

原來,她沒去酒吧,她隻是和蘇曉葳在宿舍開了一場“酒吧派對”。

蘇曉葳也不知道她怎麽了,在家裏刷微信都能刷哭,她也不敢問什麽,隻是看到她手機刷的是薑黎的朋友圈。

她小心翼翼地幫她關上房間的門:“我出去給你買個水果哦,你先一個人待會。”

家裏的門窗也焊死了,隻要她沒往外跑,應該沒問題!

蘇曉葳又給程靖嘉發了個微信,催促他趕緊過來,她這個朋友隻能幫到這裏了。

幸好,她剛出門沒五分鍾,程靖嘉就已經到了宿舍。他找到被她藏好的鑰匙,一刻也等不及,立馬開門進去。

客廳裏有股發黴的味道,像是關門關窗悶得潮濕才會有的氣息。

窗簾隻留了一絲縫隙,窗外的月光孤單地灑到沙發上,他看到在沙發上蜷縮成一團,一動不動的宋越。

他鬆了口氣,把鞋脫下來,放到玄關,穿著襪子朝她的方向走去。

剛看到宋越的臉,程靖嘉就愣住了,心髒像被什麽東西重重地敲了一下。

盡管是睡著的,但她的眼皮一直在動,眼淚幹了後留下了淚痕,在夢裏也不安心。

他知道,自從她的父母出現後,她內心很掙紮、很痛苦,所以他才會主動幫她解決家裏的那些難題。

可為什麽,解決家裏的事情以後,她的痛苦好像並沒有減少呢?

程靖嘉蹲下身來,眼神複雜,心裏心疼且煎熬。

“宋越,我沒時間了,你能不能告訴我,怎麽做才能讓你快樂……”

他閉著眼,把手放到她頭頂的沙發邊緣,緊緊地攥著。

突然,宋越的包從桌角掉了下來。

他看到了那張他交給林女士的銀行卡。

他的眼角微微一抽,想到了最後和林妹淑說的那句話。

“林女士,如果您真的決定今後不再做宋越的媽媽,那請你收下這三十萬,簽下保證書,答應我不再威脅恐嚇她,還她平靜的生活。”

沒想到,她最後還是主動把銀行卡還給宋越了。

程靖嘉把卡放回了她包裏,又看向她:“宋越,對不起,我不應該瞞著你。”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多管她的家事,萬一給她惹出麻煩就不好了。但他也隻是想盡一份心力,讓她能不再煩惱。

也許,是他弄巧成拙了吧……

“程靖嘉……程靖嘉……”睡夢中的宋越開始呢喃。

他把包放好,蹲回沙發前,搖頭:“你怎麽這麽傻,和我生氣不跟我說,自己在這裏哭。”

最不應該讓她哭的人,就是他了。

他得想個辦法和她解釋。

程靖嘉從客廳裏找到了紙筆,花了十分鍾的時間,寫好了一封簡短的致歉信。

“抱歉,是我想得不夠周全,才擅自去找了林女士談話。其實我隻是希望你能放下家庭的枷鎖,往前看。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值得你放在心裏,不要讓悲傷和難過充斥在你的生活。我相信,以後你一定也會有一個屬於你的家庭,幸福快樂。所以,請你不要放棄屬於自己的希望。”

他又從浴室裏擰了把毛巾,想給她擦擦臉,順便冰敷一下眼睛,不然明天眼睛要腫得沒辦法上鏡了。

他理解她。

情緒這種東西,本身就需要找到合適的出口適當地發泄出來。

程靖嘉還是第一次這麽靠近宋越,月色的昏暗放肆了心跳的節奏,他的手擦到她臉,視線頓時無法移開。

他不抗拒和她靠近,甚至,像有一股漩渦的力量拉扯著他靠近她。

太可怕了。

程靖嘉把冰毛巾放到她的眼皮上,別過頭,深呼吸:“我還是別看了。”

再看,他怕自己要克製不住理智了。

長夜漫漫,心跳無眠。

翌日,天邊泛起魚肚白,宋越起了個大早。

她習慣性地拿起手機,今日的八卦推送讓她頓時困意全無。

她在家睡了個覺就變天了?

“昨日,有網友在‘秀秀酒吧’疑似偶遇了宋越的緋聞男友,而宋越下班路透狀態不佳,疑遭渣男出軌……”

她費盡心力要保護程靖嘉,結果卻因為自己害他淪為了眾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