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這個時候,原先匿名批評安徒生的詩人赫茲,接受國王的一筆津貼,將到國外旅行。愛德華給安徒生出主意,要他也向國王費雷德力克六世申請旅行津貼。他對安徒生說:
“把你剛剛出版的詩集《一年的十二個月》送給國王,告訴國王,你是誰,是在什麽情況下成為大學生的,又在文學創作上取得了哪些成功。你認為旅行是一所最好的學校,並希望能到國外旅行,在旅行中接受教育。如果國王高興,你就乘機遞上你的出國申請,請國王幫忙。”
“那合適嗎?”安徒生感到很為難,“國王會不會誤解我呢?”
“國王很清楚,你送書給他就是有求於他。”愛德華說。
安徒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當他將書送給國王時,國王問:
“這是怎樣的一部書呢?”
“一組詩集。”安徒生有些緊張。
“一組?你說的是什麽意思?”國王不解地問。
“是獻給丹麥的一些詩歌。”安徒生十分狼狽。
國王笑了:“獻給丹麥的詩?太好了,謝謝你!”
國王祝願安徒生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來宣傳丹麥。
安徒生生怕國王就此打發他走,連忙對國王說:
“尊敬的國王陛下,我還有事要向您匯報。”
安徒生沒有等到國王的許可,就一口氣向國王說了自己的情況。
國王顯然很高興,用讚許的口氣說:“你是好樣的,值得稱讚。”
安徒生不失時機地提出了自己的旅行申請。果然,正像愛德華所預計的那樣,國王愉快地接受了:
“好吧,下次把你的申請送來。”
“謝謝您,陛下!”安徒生喜出望外,“申請書我已經帶來了。尊敬的陛下,請您原諒,我知道把書和申請一道帶來,真是糟糕透了,我不合適這樣做。”
話未說完,淚水已經嘩嘩直流。
好心的國王看到安徒生這副可愛的樣子,熱誠地笑了。他接過申請書,對安徒生親切地點點頭。
安徒生如釋重負,向國王鞠了一個九十度的大躬,飛快地逃跑了。
安徒生很快得到通知,為了考慮他的申請,他必須獲得最傑出的詩人和科學家的推薦。因為當時申請津貼的人很多,沒有專家的推薦,很難確定誰更有這個權利。也因為安徒生是惟一一位毛遂自薦的人,因而他也是惟一一位需要通過推薦信來證明自己是詩人的丹麥詩人。出乎意料的是,那些為安徒生推薦的人,各自從不同的角度突出了安徒生的詩人成就:奧倫什拉傑爾證明安徒生的抒情能力和他固有的真摯情感;英格曼證明安徒生描寫大眾生活的技巧;海伯格稱讚安徒生是當代丹麥最具幽默感的詩人;奧爾斯特茲說,無論是反對還是支持安徒生的人,都認為安徒生是“一個真正的詩人”;蒂萊熱情而誠懇地讚賞安徒生固有的反對壓迫與貧窮的力量……夠了,有了這些大家的肯定評價,安徒生還有什麽不滿足呢?即使不能獲得出國津貼,他也很值!要知道,有了這樣的推薦,要想不批準安徒生的申請都很難。
1833年4月,29歲的安徒生終於拿著國家的旅行津貼,第二次出國遠遊了。從那時以後,安徒生感到,旅行將成為他最好的學校。他先到德國,觀賞了萊茵河的風光,然後到了法國。春天的法國,風景秀麗,分外迷人。塞納河畔的建築和凡爾賽宮的藝術,讓安徒生流連忘返。在法國巴黎,他不僅拜見了法國文藝界的名流,還見到德國詩人海涅。然而,就是在國外,安徒生也擺脫不了國內的無聊傷害。在巴黎,安徒生竟然收到由他付資的欠資信,裏麵隻有一張《哥本哈根郵報》,上麵有一首諷刺安徒生的詩!8月中旬,安徒生離開法國到瑞士,其間根據他童年時代十分熟悉的一首古老民歌的情節,寫成詩劇《亞格涅特和水神》。之後,他前往意大利,遊曆了米蘭、熱那亞、佛羅倫薩和羅馬等地。這期間,他收到柯林和愛德華的信。柯林在信中小心翼翼地把安徒生母親逝世的消息告訴了他。安徒生淚流滿麵,為自己沒能盡到孝心與義務感到愧疚。如今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一個與他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了,安徒生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他強壓著悲痛的心情,拆開愛德華的信,內容通篇都是對《亞格涅特和水神》的批評。在悲痛與失望中安徒生馬上寫了一封言辭嚴厲的絕交信:
……就算《亞格涅特和水神》一無是處,您也沒有理由像訓斥一個自負的小孩那樣教訓和鄙視作者……我已經忍受夠了,我不會再默默地把這屈辱的教訓咽到肚子裏去!也不希罕您那點施舍似的溫暖與同情……既然我們之間不能平等相待,那就永遠摧毀它吧,一切就到此結束吧!友誼枯竭了,希望已經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