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們

最近的天氣不知道怎麽了,雨下個不停,濕漉漉的一片,雖說緩解了一點燥熱,但也讓人心煩。

火鍋店生意很好,這個城市不管在任何季節都離不開沸騰的辣。莫卡一般都是充當打雜的角色,等客人走後收拾桌子,掃地什麽的。心裏的東西是放下了,但一個用五、六年形成的性格並不是說改馬上就能改,他對應附人還是覺得不習慣、不喜歡。

龔容在熱情的招呼著客人,靠門的一桌人發出的聲音很大,桌下一片淩亂,女人翹著腿,男人把衣服掀到腰間,露出圓滾滾的啤酒肚,聊的熱火朝天,這夥人是住在附近的常客,其中有幾個婦女也是龔容的牌友,他們把龔容招呼過去。

“龔大姐,你聽說沒有,D棟不是有一家經常會到附近逛的兩口子嗎,你猜怎麽了?他們家兒子跟我女兒是同一學校的,我女兒回來跟我說,他們家兒子是同性戀!”女人壓低了音量。

&n手機站■3G■womenaikan■com■bsp;??在旁邊一桌收拾殘餘的莫卡手抖了一下,假裝若無其事。

一聽到八卦,龔容來了興趣,拿了根凳子坐下來:“真的假的?”

“多半是真的,學校裏這事鬧的沸沸揚揚,老師還通知他們家長了。”

“唉,這年頭的小孩子到底在想什麽,怎麽會喜歡上男人。”龔容有些惋惜。

“是啊,女的同性戀還沒那麽讓人惡心,男的,喲,我想起來全身都起雞皮疙瘩,龔大姐,你說這些人是不是心裏有啥病,不然幹嘛會喜歡男人。”

“我也不知道,這事要是落到我身上,那真是愁死人,他們家長什麽反應?”

“還能什麽反應,聽說,他爸知道這件事後,當場就給了他兒子一巴掌,罵他不成才,丟人現眼,他媽就一直在旁邊哭,最近都沒讓他兒子上學,天天被關在家裏,他沒反省之前,不準出去,你沒見嗎,他媽最近瘦了一大圈,也是,這事攤誰身上,誰能好過,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不是都有句老話,人有三孝,無後為大嗎?你說這事搞的,那兩男人在一起能生孩子嗎?這不是瞎鬧嗎?”女人說的頭頭是道。

龔容也在旁邊讚同的點頭:“wǒ men辛辛苦苦的把這些孩子養大,為的是什麽,還不是盼著他們能早點成家立業,那樣wǒ men才能安心嘛。”

女人把手搭在龔容的腿上:“這種事你就不用擔心了,還是你福氣好,兒子馬上大四了,要熬出頭了。”

龔容笑笑,瞄了瞄正背對著她收拾的莫卡:“是啊,大學畢業,我也就能鬆口氣了,這孩子就是太怕生了,不過我倒是不會擔心他會喜歡上男人,他連跟女人說話都會結巴,以後也就隻能指望我幫他介紹了。”

“內向點好,莫卡這孩子聽話,不像那家的兒子,這附近居民樓都傳遍了,現在他們一家人都成了別人指指點點的對象,唉,多好的一家子,結果搞成這樣。”

之後的對話,莫卡沒聽進去半個字。他的臉色有些難看,龔容和女人的對話,每一個字都紮著他,他連想都不敢想如果龔容知道他的事後會有什麽反應,她就隻有她一個兒子,甚至算唯一的親人。

同性戀一直就是以丟臉的形式存在著,就算想灑脫的忽視都沒有辦法,這像某種擺脫不了的束縛,不管身處在哪裏,即使是那些開放的國家,依然還是有很多反對同性戀的存在。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對惡意的傷害無動於衷,任何人!

莫卡有時候很想問這個世界:男人,怎麽了嗎?

“莫卡?”龔容從後麵喚著莫卡。

沉思中的莫卡慌神的回過頭,語言沒經過大腦脫口而出:“是辰格!”這話一出口,莫卡心顫了一下,無意識的竟然就這麽坦白出來,他快速的轉動腦子,裝做思考的樣子繼續說:“是乘個(辰格)平方然後再除以奇數。”

“你到底在說什麽?”龔容被莫卡搞的有些莫名其妙。

“我在想前兩天看到的一個數字題目,看能不能解出來。”

龔容旁邊的女人笑眯眯的說:“nǐ kàn你們家兒子多認真,連這種時候都在學習,wǒ men家那個女兒,一到暑假就跟同學去玩了,整天人影都見不到,真是羨慕龔大姐。”

兒子被誇,當媽的肯定就驕傲了:“這小子腦子就是傻傻的,我倒想他交個女朋友,別天天悶著。”

“媽,你剛叫我做什麽?”

“你那邊沒有掃到。”

“哦哦。”莫卡手慌腳亂的把漏掉的垃圾再掃一次,心裏七上八下。他比誰都明白,這種事不可能瞞太久,現在隻能拖一天算一天了。

趁休息的時間,莫卡給辰格發了一則這樣的短信:

“這個世界是不是太小了?連wǒ men的愛情都容納不下,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反對wǒ men,都嫌棄wǒ men,到那時候,辰格,你就帶我走吧,wǒ men走的遠遠的。”

短信發送中,莫卡後悔了,覺得突然冒出來的話太奇怪,他想中斷發送,可惜有點遲了。隻得又發加送一條信息:“剛跟你開玩笑的,當我什麽都沒說過。”

短信始終沒有回音,現在的辰格在哪裏呢?這幾天因為太忙都沒怎麽聯係。

莫卡是最後一個留下來負責關門的,他把垃圾扔到後巷後,按熄燈,伸手將卷簾門拉下來後才發現忘記把傘拿出來,反正離家也不是太遠,隻有衝回家了。豆大的雨劈劈啪啪響個不停,落在地上,開出一朵朵水花。蹲下來鎖好門後,莫卡站起來轉過身,從淅淅瀝瀝的雨中看到了站在雨裏撐著傘的辰格。

莫卡什麽話都來不及說,衝過去撲進辰格的懷裏,辰格被莫卡撞的退了一步,一隻手扶住莫卡的背:“都說讓你做人含蓄點。”

“你怎麽來了?”

“有意見啊。”

“沒有。”莫卡搖頭,剛淋到雨的臉在辰格的衣服上全擦幹了。

“鬆手啦,送你回去。”

莫卡鬆開手和辰格並肩走在一起,雨被風吹的飄進傘裏,褲角和衣袖都開始濕潤。

“你到底還有什麽事是做不到的?”對於辰格的突然出現,莫卡隻能這樣感歎。

辰格停了幾秒才說:“很多。”

“你太謙虛了。”

“和你在一起後,才發現自己做不到的事還有很多,有時候,我覺得很受挫,無法改變別人對wǒ men看法,無法讓你不受到傷害,有些事,原來是連我都無能為力的。”辰格說的雲淡風輕。

莫卡怔怔的,這是第一次,辰格在自己的麵前暴露了他這樣的一麵,那個別扭冷漠的辰格,連一句情話幾乎都不會說,現在卻如此坦誠,莫卡心裏的情緒很複雜。

他拉住辰格的衣角停下來:“這可不像是你會說的話哦,不要說這種話,辰格,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真的很好了,現在的我很幸福。”

莫卡被風吹的蒼白的手指握住辰格撐傘的那隻手:“以前隻有我寂寞的一個人,都是說,我要吃飯了,我要上課了,我要打掃房間了,我要…而現在,我有你,所以變成,wǒ men要吃飯了,wǒ men要上課了,wǒ men要打掃房間了,wǒ men要……我喜歡這樣說話,讓我心裏好踏實,以後的日子不管會變成怎麽樣,我都請求你,不要離開我好嗎?”

昏暗的夜,莫卡看不清辰格的臉。

“關於剛才的短信,我是不會帶你離開的。”辰格向前走著,莫卡快步的跟上,辰格的回答,讓他有些失落。腦子裏回想起剛才發的短信:

這個世界是不是太小了?連wǒ men的愛情都容納不下,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反對wǒ men,都嫌棄wǒ men,到那時候,辰格,你就帶我走吧,wǒ men走的遠遠的。

這種要求,確實有點過份,這裏有辰格的朋友,辰格丟不下的東西,這就是現實,不可能任性的說走就走。

到了莫卡家的樓下,莫卡站在傘裏:“那我先上去了。”說完轉身正欲跑進樓裏,被辰格拖住了手:“我不會帶你離開的,這個世界不管多大多小,都不隻是那些人的,也是wǒ men的,如果看不慣wǒ men,該滾出去的是他們,懂了嗎?”

“懂了,懂了,懂了,懂了,懂了,我懂了…”莫卡拚命的點頭,拚命的答應。

“說一次就行了。”

“不夠,說多少次都不夠。”

“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