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識野上台的時候, 腦子裏轉著的念頭仍舊是:真喜歡下雨。

從台上看台下,本是密密匝匝的人頭,但因穿著雨披, 卻變成了彩色的棋盤,漫天遍野地鋪滿草坪,奪目絢爛,他的彩虹聽眾。

他僅剩的緊張心情也在這一刻化成融入氛圍的興奮激昂。

手握著麥克,他的聲音加入陸鸕的歌聲裏, 表情卻突然微微有些僵。

他按了按耳返, 又很快恢複正常,繼續演唱。

此刻邦尼斯國內的直播彈幕已經炸了。

【臥槽騷疤是小八!!!啊啊啊啊之前怎麽沒想到啊】

【啊啊啊啊我哭了, 江識野邦尼斯強勢回歸】

【日, 就算是和rapper做合唱, JSY的聲音怎麽也這麽性感, 這首歌氣質都變了】

【好帥啊我的天, JSY現在越來越帥了】

和陸鸕進行串場交接演唱時,江識野的嗓子還是收著的,氣質也挺內斂。

直到陸鸕下場, 他兩腿岔開, 把麥立在架子上, 低頭, 氣質才像一匹蟄伏的狼。

鼓點混著特色的鋼琴琶音前奏響起, 雨水拍打在他的身上, 瞬間濕了發, 淋了衣。

江識野又單手按了按耳返, 腳輕打著節拍,在最後一組琶音裏他慢慢抬頭, 目光鋒利,一滴雨從斷眉往下滴,凝在眼瞼的疤上,輕輕一滑,在五點半的暮色傍晚照射下,像是翅膀裏溜出來的光。

十分鍾後,他這個抬頭的瞬間就成為了邦尼斯的音樂節名場麵。然而此刻他隻是雙手抱住麥克。

在最完美的進拍點裏,他開始演唱。

《Our Song》

陸鸕下場的時候回了趟房車,本來很興奮很開心,再過來的時候臉色都變了。

他手裏拿著對耳返,慌張得問表演完來到聽眾席的眾人:“完了,野哥拿錯耳返了!”

“他那對耳返是我之前的,它有問題,可能根本聽不清伴奏啊!”

眾人臉色皆變:“什麽?!!”

團隊都是用的同款耳返,賴秋園統一買的,長得一模一樣。

陸鸕一直覺得自己的耳返接收調音台的信號不太好,彩排的時候就有些聽不清伴奏。

但他一直沒多說,怕是自己的問題。後來謹慎起見,他還是拜托音樂節的工作人員換了個公用的。

那一對壞耳返,他就放在了裏屋小房間的桌子上。

桌上麵還擱著一對,是江識野的。下午他緊急離開,就把它留在這。

陸鸕本也是出於好心,怕江識野回來得太晚,來不及進來戴,節約一點時間是一點時間,也怕搞混,他就把江識野的耳返掛到了最外麵,還貼了張便利貼。

結果後來不知咋回事兒便利貼被吹跑了,可能是那會兒大家忙前忙後,下雨刮風,房車又並未關門。

它掉到了地上,沒人注意到。

江識野回來的時候也沒注意。他更急,就隻有二十分鍾,穿戴化妝好時間就差不多了。

是看到門口的耳返了,但他也緊張得很,沒多想。就還是回房間拿的耳返,哪兒知已經換了。

而陸鸕也忘了多提醒他一句。

主要是那耳返平常測試也沒什麽問題,彩排的時候隻是效果不佳。但麵臨幾萬觀眾,麵對嘩啦雨聲的情況下,陸鸕確定:江識野的耳返作用無限接近於0。

“都怪我都怪我,我們要不叫停吧。”陸鸕看上去都要哭了。

其他人也麵露難色。

這種露天音樂節,沒有耳返,相當於江識野既聽不到伴奏也聽不到自己的聲音,節奏和調,什麽都找不到。

純盲唱。

賴秋園歎了口氣:“你也是好心,隻是多此一舉了。至於叫停的話——”

“別叫。”藍色雨披說。

岑肆一直站在賴秋園的旁邊,表情嚴肅,目光死死地鎖住舞台的人,聲音不掩擔憂卻又不容置喙:“他唱歌不會跑調的。”

“但是節奏呢,這太容易搶拍了。叫停是很影響舞台氣氛,但阿肆你不明白——”

“隻要最開始能進對拍,他就能唱完。”岑肆打斷,斬釘截鐵,“秋秋姐,我們賭一次吧。”

“你看他現在不是唱的很好嗎。”

台上。

江識野耳畔是吼破天際沸反盈天的嘈雜歡呼,和嘩嘩啦啦綿延不斷的雨聲。

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他上台一瞬就意識到耳返出問題了。

最開始還隱隱約約能聽到伴奏,但離舞台越近,這伴奏就越來越低。

最後完全消失了。

不過沒關係。

隻要最開始不搶拍,就沒關係。

江識野直接把耳返摘下,他甩甩頭,目光淡淡地望著聽眾盡頭,自信又張揚。

他最清楚這首歌的節奏了。

“你幹嘛擊劍的時候喜歡放歌。”兩周前,江識野問岑肆。

“你不是知道嗎,擊劍是最把握節奏感的運動,小時候練時,我就喜歡放節奏適合的音樂當配樂,對練步法是有好處的。”

“……別人也是這樣嗎。”

“我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我媽是唱歌的吧,反正我從小這麽練。你知道為啥都說我擊劍的節奏感很好很難被對手猜透,就是因為我比賽的時候腦子裏常常套用的是歌的節奏,誰能猜到。”語氣得意。

“我靠,牛逼。”江識野真心實意地誇,“但四仔。”

“嗯。”

“你確定……我這新歌也可以嗎。”

岑肆笑:“有什麽不可以,你好好看。”

“我最喜歡Our Song了,這個節奏剛剛好。”

江識野的新歌叫《Our Song》這首歌也不是什麽情歌,靈感來自於去非洲旅遊。

他被那裏壯麗的自然風光所震撼,卻也因那裏困窘的社會環境而心痛。

他和岑肆當了兩周的扶貧誌願者,就這兩周,卻給他的心靈造成了巨大衝擊。

那時他和岑肆帶著小孩兒瞎唱著英文歌法語歌中文歌,小孩子們後來玩嗨了,也不談什麽文了,都在瞎哼。

這大概就是音樂的魅力,不分國籍,有個天真小孩兒突然就磕磕巴巴用英語冒出一句:“This is our song!”

我們的歌。

那時江識野就下定決心,真要寫一首“Our Song”。

音樂節現場,江識野張開雙臂。

他又回到那天下午,Intro響起,岑肆猛然一起的弓步和突刺的瞬間。

一組,兩組。

擊劍擊打人形靶的聲音,一次,兩次……

比八拍快,比十六拍慢。

他的聲音從立麥裏傳到Yolo Hi的四周。

很難形容他的歌聲,冷冽又醇厚,像冰川裹挾著極光融解的瞬間,慢慢地從耳朵裏席卷到末梢神經,振動心弦。

聲音還是最開始那個聲音,岑肆覺得甚至和18歲在Swirl聽到的毫無區別,卻是更成熟的唱腔,籠罩著更大的舞台。

像是年少時心靈本能的震**,鍍了歲月鑲了時間,衝擊更強烈,烙印更深遠,心靈更柔軟,構造了一個更廣闊的世界。

於是耳朵更享受。

台下的歡呼聲像海,但江識野聽不見。

他始終還在那天下午。

《Our Song》的Chorus有小孩子的合聲,以及一個直接飆到High C的高音。他看著岑肆在音樂裏,向前躍步,格擋,向後交叉步,轉移,在最高音那一點,擊劍的銀芒飛速閃過他的眼,像瑞典所見的極光。

他喃喃地說:“四仔,你像在跳舞。”

節奏卡得太準了。

舞台上,江識野拖著立麥往旁走了兩步,動作瀟灑桀驁,其實也是在打節拍,想象岑肆當時的步法。

然後他俯身壓下,直接飆了個青雲直上的高音,毫不費力。

但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隻能吼得最大聲,肌肉繃起,鋒利的荊棘。

雨水把他淋得濕透,白色坎肩變得透明,非常透明,像蟬翼,像霧氣,撕開就是他直白的一層薄薄的男性肌理,膚色亮眼,濕潤又性感,在換氣呼吸間打著伴奏的韻律。

【臥槽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流鼻血了】

【江識野人間男菩薩!!!!!】

【太帥了太帥了,這嗓子這顏值這身材我跪了】

【邦尼斯的雨怎麽這麽雙標,江識野簡直雨中之神】

Chorus後麵的Bridge,節奏是最難把控的,但每一拍對應到擊劍的動作上,便流暢得像一首十四行詩。

21歲唱歌時江識野還會盯著岑肆看,如今的他腦海裏都能具體描摹那矯健的白色身影。

他最完美的節拍器。

雨勢漸漸變小,江識野遊刃有餘揮灑自如地歌唱著,每一句尾音的輕喘更讓舞台下鏡頭外的人集體咆哮,那麽不事雕琢的唱腔和鋒利高傲的台風,岑肆聽著看著,眼眶竟漸漸發熱。

當年拿到世錦賽冠軍他好像都沒此刻那麽激動,哦不,那時是激動,現在是震撼。

純粹被優秀音樂打動靈魂的震撼。

尤其是演唱者而是他的愛人。

雨變小了。

夕陽降臨,金色的霞光,剛好打在江識野半邊身體。那一刻他就像Yolo Hi朝拜的神明雕像,耀眼奪目,帶來近乎完美的感官體驗。

他雙手抱著麥,唱著最後的Ending部分,這段有些抒情,在耳膜**起一圈圈漣漪。

岑肆突然想起無數夜晚,他讓江識野給自己唱歌,江識野喜歡埋進他胸膛,喜歡耳朵湊到心髒的位置。

昨天,他讓江識野摸著自己的心跳,江識野也唱了一遍《Our Song》。

純純的清唱。

“我發現不止看你擊劍,你的心跳也挺適合給我打節拍的。”江識野說,“我是說,健康的你。”

音樂節後麵的天空,漸漸顯現出一輪彩虹。

岑肆心想,他真喜歡雨天。

-

表演結束後,賴秋園喜氣洋洋地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臉上一副中彩票的表情。

“我們來總結一下啊,大家完成得非常好,我真的太為你們驕傲了!雖然出了點點耳返的問題,但我們小野真的太牛了——誒,小野呢?”

江識野一下台就被岑肆罩了件紅色的雨披,然後帶著他溜了。

腳踩在草坪裏的雨坑裏,濺起水來。江識野拽著岑肆的手飛奔著。

也不知道去哪兒。

但就是想去一個自己的世界,遠離人群。

直到岑肆笑著喊:“慢點兒慢點兒,我是個瘸子。”

“噢。”江識野這才反應過來,腳步停下。

他才唱完,腦子都是熱的,多巴胺高濃度分泌,很多事兒都還沒回過神來。

岑肆的腳確實不該走了,江識野提議,“那要不我背你?”

“想得出來。”岑肆笑了,台上的神明歸到了自己的身旁,臉上依然有一層移不開眼的璀璨光芒,他揉他的腦袋:“我說寶貝兒,你怎麽唱得這麽好啊。”

“我才拿到國家隊的名額,感覺你已經又要成頂流了,完全是在發光,你說你爆火讓我該怎麽辦?”

江識野別過頭,不好意思地撓撓疤。“好了好了,你別說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唱成什麽樣。

但岑肆這麽一說,他就心安了。

他覺得好就行。

雨後高飽和度的豔麗傍晚在雨披上凝結著彩色雨珠,從江識野的手臂滑到指縫,滑到岑肆的手掌裏。兩人靜靜地看著遠處的舞台和夕陽天空,感覺像來到了Yolo Hi的盡頭,世界的盡頭,一個隻共享彼此喜悅的盡頭。

岑肆一直在哼《Our Song》的**,被洗腦了。江識野聽著,一直沒說話,很久,他才冷不丁冒出一句:“岑肆,我以前一直想等著有一天。”

“什麽。”

“我以前一直想等著有一天,”江識野目光清亮,聲音平緩地說,“自己能徹徹底底配得上你。”

岑肆一怔。

“是不是有些矯情?”江識野笑笑,完全吼著唱完一首歌導致他現在嗓子有些啞,“但真就是這樣。你剛問我你該怎麽辦,說實話,現在我才覺得我們站在同一起跑線。以前我總感覺我在仰望你……就是這麽他媽的神經。”

在最後一句話冒出來前,岑肆心真被揉捏成了一團泥。

最後一句話一說出口,他又立馬笑了,聳聳肩,露出一副“怪我咯”的欠揍表情。

手臂卻環住江識野的脖子,一下一下地用手背蹭他的臉,溫柔到討好。

天邊蔓延著深紅色,江識野眯眼感受著壯麗的餘暉,“但今天開始就不會了。我剛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露了次臉,你剛重新加入國家隊贏了比賽,我還沒成頂流,你也還沒成奧運冠軍,我們……又有了新的開始。”

嗯,新的開始。

他們的一切才剛剛開始。

岑肆嘴唇微張。

他想說些什麽,能夠接上江識野的話,更加深化又升華,不破壞氣氛,但此刻好像笨嘴拙舌的是他。

江識野反而變得伶牙俐齒,又繼續吭聲:“所以現在……”

“現在怎麽。”

“我能背一下你嗎?”

“???”

好家夥,原來說了半天就為了這?

岑肆笑:“你就這麽渴望背我?”

也沒有特別渴望,但江識野第一次深切為自己和岑肆的不平等意難平,不是因為家境,而正是因為岑肆能把他又扛又背。

以至於岑肆生病時,他就冒出過也背一次他的念頭。

念頭這玩意兒,就像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越實現不了,越想。

這下江識野又逮著了機會,“主要是你腳不行,不方便走路。而且岑肆,你有沒有想過。”

“什麽?”

“再遇見你之前,我可能不是0的。”

臥槽?

“真的假的?”岑肆驚了。

細想也是,江識野長得就很1,原來果真是為愛做0……

江識野笑了,梨渦漾出晚霞。

他哪兒知道是不是真的,畢竟他這輩子也隻喜歡過岑肆一個人啊,隻是想背一下他隨口說的而已:“嗯,我的秘密。所以你看在我這麽偉大的份兒上,就讓我背一下你?”

但這招果然很有效。岑肆感動至極,難得妥協。

他站到江識野身後,“那行吧。”

他壓到江識野背上,手臂搭著他的肩。

風吹草坪。

一片寂靜。

“你快動啊。”岑肆催。

“。”江識野是想動的,他弓著背,發著力,但岑肆就是巍然不動。

“你他嗎怎麽這麽重?”

岑肆笑,落到江識野耳廓,癢得要命。

他隻繼續催,“快繼續啊。”

“。”

江識野的尊嚴受到挑戰,他一咬牙,“你跳一下,然後我手抄住你的腿。”

“你確定?你能抄住嗎。”

“放心。”

“好。”

“三、二……”

一字剛蹦出來,岑肆便一個龍騰虎躍。

江識野一個腹背受敵,泰山壓頂。

他雙膝無力一跪。

砰。

兩人雙雙倒向了草坪。

岑肆壓著江識野,要笑死了:“就你這力氣,還想背我?還想當1?你怎麽敢的啊?”

“……”江識野臉臊紅。

他竟然徹底被岑肆鄙視嘲諷了,一點兒麵子都不給。他憤怒、羞惱,鯉魚打挺地把岑肆從自己背上彈開。

手腕卻被岑肆用力一抓。

兩人竟在還濕漉漉的草坪裏滾了一圈,紅藍色的雨披纏在一起。

笑聲不絕。

“僵屍,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岑肆刮著他的疤,笑眯眯地說。

“什麽。”江識野則用力戳著岑肆眼皮褶子裏的痣。

“你知道我是啥時候確定自己是同性戀的嗎。”

“不是高中嗎。”

“對啊,我看到你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好像是喜歡男人的。”

“?真的嗎。”手一停,江識野擺正岑肆的臉,“你別哄我。”

岑肆一直忙著訓練,完全不關注感情這方麵,也確實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很晚熟。即便高中和江識野打了一架後就隱隱約約有些不同,那時也隻是想著自己是喜歡男人,而不是喜歡他,仍然隻想訓練。

後來才打算找個男朋友氣岑放,緣分卻這麽奇妙,一下高鐵站,看到的還是他。

岑肆覺得,江識野簡直是上天送到京城,給他當男朋友的。

“真的。”岑肆深深地看著他,“所以我才說我愛你啊。”

“……”

得了,這人又開始告白了。

我愛你都批發的。

但看在是真的的份上,批發就批發吧。

江識野就親了他一下。

岑肆得了便宜,繼續賣乖:

“剛上台前,我就說我愛你,你是怎麽回的,我都沒聽見。”

“你再給我說一次。”岑肆低聲又批發一次,“我說,江識野,我愛你。”

話口留給對方。

江識野臉枕在岑肆胳膊上,睫毛輕顫。

在音箱旁太鬧,他心情太集中,又要開嗓,什麽話都能吼出口。

還能怎麽回。

我也愛你唄。

可此刻他是絕對說不出口的。

暮色下沉,他閉上眼,隻想起當年在慶市,失憶的他如何梗著脖子給岑肆告白,岑肆又是如何回複。

嗯,現在還給他就是了。

“江識野,我愛你。”

風肆意地吹著草坪田野,江識野埋進岑肆懷裏,理所應當又得意洋洋的口吻。

是他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

“我知道的,四仔。”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到這裏完結啦。

番外的話應該是無縫銜接的,分成18歲最開始一起住的幾天和28歲奧運冠軍期兩個part,主要是想寫個曖昧少年期和成熟老男人的十年對比感,28歲他們變化會很大的!

很謝謝大家能陪到這裏!這篇文開篇就超級不容易,入V就是驚喜,太難了嗚嗚嗚,感謝大家不嫌棄我,有你們才有48哈哈哈,會繼續加油,也祝大家心想事成!

最後推另一個破鏡重圓預收【鏡頭外我就不當你哥了】笑麵虎X冷麵狼

——

遊霽是一個剛出道沒水花沒資本的樂隊貝斯手,公司安排他參加一檔親情直播綜藝,叫《曾一起長大》。

經紀人一臉激動:

“這綜藝就是觀察幾對明星兄弟姐妹們的相處方式,遊霽,我才知道你是遊暝的親弟弟!”

好久沒聽這名兒,遊霽擦弦的手都一緊。

姓氏原因,他知道自己和這知名導演的關係遲早會被扒出來,但沒想到這麽快。

他也無法告訴經紀人自己和遊暝連一個戶口本都不在,壓根兒沒血緣關係。

遊霽第一次拒絕了公司安排,然而拒絕無用,抗爭三天,他還是被迫撥通了那人的電話。

雖然恨死了遊暝,他低沉的聲音響起那一刻,遊霽仍擠出了招牌笑容,好像和他關係很好,溫柔親切地喊了聲:“哥。”

-

遊霽想好了這人無法拒絕的說辭。

從他滿18歲第一晚開始,遊暝就欠他,兩人都知道。

沒想到這殺手鐧都沒拋出去,遊暝便同意了參加綜藝。

還是那副熟悉的冷淡語氣,嗯幾聲,隻在最後多說一句:“所以我們又要住一起。”

像在問,像在陳述。聽他說話遊霽總是想一巴掌呼過去。

“遊暝,別想多了。”

遊暝問:“戶籍關係,親情綜藝,觀察嘉賓想觀察到什麽?”

遊霽笑眯眯地說:“自然是想看兄友弟恭,聽我叫你哥。”

對方把電話掛了。

-

後來遊霽疏忽了。鏡頭之下的確是家庭和睦兄友弟恭,鏡頭之外遊暝直接把他扔在台球桌上吻。

再後來,鏡頭之下也瞞不住了,直播彈幕不停在刷的是:【小太陽貝斯手和高冷導演,我愛了!】

【這親情綜藝,我怎麽像在看戀綜。】

【磕遊家兄弟的cp,我悖德嗎】

遊霽看著遊暝,心想他才不在乎悖德,不然他也不會喜歡晚上聽他喊他哥,更不會跳脫他們遊氏的大網跑去做一個還挺危險的紀錄片導演;至於自己,就更不在乎了,本就隻是替了身份的遊家假次子。

人人都說遊霽長得乖脾氣暖,把他當綿羊,怕是隻有彼此知道,台球抽煙打拳,都是他教的他哥,他其實愛彈最搖滾爆裂拉斷弦的貝斯,擁有最不聽話的脾氣和最厭世的臉,不然他也不會把遊家真少爺迷成這般樣子,還是兩次。

———

假暖男真暴戾貝斯手X麵冷腹黑紀錄片導演年齡差6歲,主受,文名攻視角

*韓國有檔親情綜藝叫《戶籍mate》,輕仿它們的模式# 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