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幺兒,把東西拿過來!”高山風對著門口大拉一嗓子,這才是他高山風的作風。

“好嘞!”遠遠處有人大聲應了高山風一句。

“高老這麽上心?可也是為了新來的那個丫頭?”萬戶伶侯輕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

窗外藍霧開得過分了些,比上次多了幾抹妖豔,也更接近凋謝的時辰。

“額……是是,真的瞞不過二爺……”高山風窘迫的臉色緩和一些,手指在杯子底下畫著圈圈。

“新來了丫頭,怎麽?高老板送我們的酒,莫非就是高老板的喜酒了!”漠淘沙磕下杯子,又來了精神。這兒可是千年萬年見不著一個丫頭苗子,愈加興奮起來。

小夥計風風火火拔了草就衝上來,唯恐誤了高山風時辰。

“這……我……”高山風支支吾吾正要解釋,小夥計帶著東西就要跑到門口,卻被花繁逮了正著。

“一深哥哥,你藏什麽呢?怎麽一見我就藏?”

“沒……沒什麽……這個……”夥計把身後的/東/西/藏/得/更/緊,嘻嘻笑著,後退幾步。

“花繁/妹/妹/快回去歇著吧,小心老板見了,他那個暴脾氣啊,直接把你拖回去關起來。”

小夥計故意低頭放低了聲音,屋內人卻聽得清清楚楚。

“高叔叔不會。”花繁才不信高山風會把她關起來,隻是好奇夥計藏在身後的東西,歪過腦袋左右去看。

夥計心頭立馬再生一計,四處望了望,更加放低了聲音。

“妹/妹/啊,我拿的是高老板的東西,這個東西啊……女孩子最見不得了!”

“見不得?”花繁的臉一瞬間便紅了,夥計從背後騰出隻手來,指著花繁的房間心好的很,扇扇手讓她趕緊回去躲著。

“快回去躲著躲著!”

“臭小子!我……我……蘇城你去,你去把花兒扶回去休息,把那欠揍的混蛋一深給我拖進來!”高山風一拍大腿,氣上了頭。

“是。”蘇城起身出去,高山風氣得語無倫次,急忙喝了口茶壓壓。

“那一深真是深得高老板真傳啊!”漠淘沙聽得倒是有滋有味。

“高老板金屋/藏/嬌/了?”漠淘沙越發有興趣,挑了挑眉,追著高山風的火氣就問。

“金屋?藏……哈哈,是替別人藏,替別人藏,哈哈哈!”高山風幹笑著匆匆說完又喝了一口茶。

“花兒,別聽一深胡謅。好些了嗎?”蘇城關切問著將花繁扶了送回房間去。

“嘻嘻。”夥計露出一嘴大白牙附和笑著。

“師哥,好多了。”柔和甜蜜的女聲輕輕應答著,從這一句稱呼中,可以聽出女孩的滿足和幸福。

“我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嘴饞亂吃。”蘇城小聲溫柔罵著,卻滿含擔憂和寵溺。

“師哥,下次保證不會了。”

但好像一門之隔的那個聲音有些……師哥……哥哥……手裏的茶喝了一半,萬戶伶侯歎了口氣,不會是她的,又多想了,便轉頭看向窗外。

“老……老板。”夥計將那半截草雙手遞了過去,高山風瞪了他一眼,一把將東西奪過來。

“蘇城你坐下,你個混蛋東西給我滾出去!”

“……是……老板……一深馬上滾!馬上滾!滾!”夥計一深說著就一溜煙跑了。

“唉!蘇城和花兒青梅竹馬,花兒也喜歡種在二爺家後山的那種花,他們帶過來的又種不活,所以隻能求求二爺了。”

萬戶伶侯將高山風遞過的草接了過來,細細看了便輕放在桌上。

“隻是野花而已,高老想要,我讓人挖幾棵送過來就好。喜歡同一種花,也算是緣分。”

萬戶伶侯心底微微糾痛了一些,這花,本是弟弟為她種的。花種好了,看花的人沒來,種花的卻走了。

“誒,伶二,高老板說換,換!不是要!高老板,請問,怎麽個換法?”漠淘沙卻不依不饒,那花兒可不能這麽隨便給的。

“這……五壇酒換一株花,換五株。五五二十五壇。”

“五壇?這麽少,高老板你是不知道那花兒二爺和蘇藍少爺是怎麽種的?多辛苦,種了幾個月才活了幾株,水土不服,花了幾年,那後山才開滿了花。”

“那……那三十壇,每株再加一壇!”高山風暗暗握緊了拳頭,這可是血本了啊。

“這,雖說還是虧本的買賣,但也勉強可以了。隻是,高老板的寶貝丫頭,可否方便請出來讓漠淘沙看看?”

“這……可能今日不方便……”高山風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吞吞吐吐。

“不方便?”

“回二當家,花兒昨日貪嘴吃多了生李子,疼了一天一夜的肚子,今日恐怕是真的不方便。”蘇城禮貌為高山風解釋著。

“哦,這鬧肚子的生李子,不會是高老板讓吃的吧?”漠淘沙更加有興趣,手裏把玩著半杯涼茶,逗著高山風。

“這……好像是,好像是……”昨日閑聊知道了花繁愛吃酸李,高山風借著蘇城搬酒的空子,托人加急買了一堆酸李,樂嗬嗬看著花繁開心地吃,就差親手喂了。

卻害她疼了一天/一/夜/的肚子,心裏內疚的很。

李子。酸李。鳶尾,紫色花。

“哥哥,給你。”小時候那隻胖胖的小手遞了四顆小李子在他手裏,他好好收著的,後來好像爛了,就不知道丟哪兒了。

染兒乖,染兒最愛吃酸李,染兒看看,爹爹帶了。一,二,三,四。酸李,紫鳶尾,傷口似乎又隱隱作痛起來。

“高老,你事情也解決了,我們也就不多打擾了。”萬戶伶侯說著便起身。

“二爺,不容易回一次,多歇會兒好啊。”

“高老,這次算了,等漠淘沙許我喝酒了再來,好喝個痛快。”語氣並無太多的波動,漠淘沙是不願與人深交,萬戶伶侯則是不屑。

萬戶伶侯告別,高山風和蘇城送客。高山風讓酒樓裏的人多加了兩輛車,將三十壇好酒如約送過去。

……哥……師哥……遠處走上馬車的背影似乎熟悉到刺眼,但是又十分陌生。腦子裏有東西緩慢翻湧起來。

晚風輕輕吹動起來,幾縷長長的黑發從窗口拔到空中,絲綢般漂浮在空中。

“伶二,看什麽?”漠淘沙點了那兩車酒過來,萬戶伶侯出神盯著二樓的窗口看。

“沒,沒看什麽。”露出的那個腦袋見狀躲了回去,一個/偷/看/的丫頭罷了,萬戶伶侯也沒有多看,道別上了車。

“哥……師哥……師哥……疼……”一滴鮮血從空中掉落下來,砸碎在地上。兩滴。三滴……

那像是又不像是自己的記憶,全部湧進了腦海裏,掙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