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裏太真,伸手觸到的太假,她曾以為,嫁給他,會是這輩子最美好的事。到頭來,隻是一場夢而已……

她一身紅衣紅蓋頭,被一名苦海的丫頭攙上了馬車。接她的,一個腰間別著一把烏骨泥金扇的丫頭。一匹老馬,一個車夫,一輛平平無奇的馬車。

從漠山趕到苦海涯,需要幾天幾夜的路程,再加上是一匹力不從心的老馬,時間更拖得久了一些。

一日一夜過去了,早有了倦意,頂著的蓋頭也蒙得自己難喘過氣來。實在難受,不顧麵前坐著的丫頭,伸手便要將蓋頭掀起來。

“呀呀呀!夫人使不得!”正在打瞌睡的丫頭見了身邊的新娘居然自己掀起了蓋頭,急忙阻止了將半掀起的蓋頭拉回去,輕輕按住她的手。

“夫人呀,這蓋頭啊,要讓伶二爺親手掀,自己掀,不吉利!

二爺雖然隻讓我們兩個人去接夫人,但他呀,對夫人可上心了,早早就讓全府上的人布置起來,那場麵啊,應該是全苦海涯裏最大的!

不不不!應該是這世上最大的……”丫頭越說越興奮,就像是她自己出嫁一樣。

“隻是……伶二爺為什麽偏偏讓我來接夫人……夫人……對不起……”丫頭的語氣突然變得傷感起來。

“怎麽了?”聽她剛才的語氣,猜想她應該是一個活潑善良的女子,剛剛還說得天花亂墜,現在卻傷心起來。

“……夫人……我……他們說,要醜的人來接新娘不吉利……”丫頭將她的手慢慢放在自己的左臉上,左臉上有一塊很大的燒傷,傷痕很明顯。

這是他挑出來,最醜的一個丫頭。她摸到了她的傷疤,還有她的眼淚。

她也受過傷,雖然不是燒傷,但也知道臉上好端端長塊疤的痛苦,也知道被人說不吉利的滋味。

“那他們有沒有說,掀了新娘的蓋頭就吉利了呀?”她撫摸著丫頭臉上的傷疤,沒有恐懼,隻有心疼。

“……夫人……您說什麽……”丫頭的手直接被她放到蓋頭低下,自己手一托,便帶著她的手將自己的蓋頭掀了起來。

“……夫人……使不得……”丫頭看見蓋頭下的夫人,心裏一驚。

精致的臉上畫著淺淺的妝容,星眸微嗔,這麽美的人,她還是頭一次看到。

“夫人真美!二爺真有福!”丫頭不由看呆了,讚歎道。

馬車緩緩停下。到了。隻是兩人等了許久都沒人來接。

“夫人,我先下去看看。”丫頭實在等的著急了。

“你們怎麽能這樣對夫人?”

“這是二爺的命令,我們不敢不聽。”

車外傳來隱隱的哭聲和爭吵聲。

“……夫人……”丫頭哭著進來,看著那張漂亮的新娘子的臉。

“怎麽又哭了……”她看著眼前的丫頭,這麽脆弱愛哭,真拿她沒辦法。

“是不是我的妝花了?”

“夫人,沒有。”丫頭抹了眼淚,對著她笑起來。

“夫人,我扶您進去……”還沒有弄清楚情況,她就被蓋上了蓋頭,扶下了馬車。隻是外邊很安靜,沒有一點喜慶的氛圍……

丫頭扶著新娘子,走進那掛滿白綾的萬戶府,一團潔白的大花拴在那高高的牌匾上。

牌匾上“萬戶府”三字在白花中更顯蒼涼,大門兩邊都站著人守著,卻都是一身喪服。

到了大廳,依舊沒有人。兩人站著等了近一個時辰。

“你還不快去換衣裳!”有人來了卻隻是催促丫頭去換衣服。

“……這……夫人……”

“還不快去!這是二爺的命令!大當家的話!你都敢不聽了嗎!”

雖然不知道他們再說什麽,但她並不想讓丫頭因為自己受到牽連。

“你去吧,我自己等。”

“夫人!”丫頭瞞不住她了,一下子在她麵前哭著跪下。

“他們讓我去換的是喪服……”

什麽?喪服!丫頭的話如雷貫耳,她一把扯下了自己的紅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