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好想爹爹。”
“好。我們去找。”乞兒看著她的左眼中血色的瞳孔，流出紅色的眼淚來，他伸手擦幹淨她流出的眼淚。
前一日，一群人的背影對著他們，她父親被逼無奈抱著睡著的母親跳下懸崖夾縫中的急澗裏。他們是親眼目睹。
她淚流滿麵，被萬戶伶侯緊緊堵住嘴。血和淚在他手背流成一條條河。
萬戶伶侯牽著髒兮兮的小女孩漫無目的地走在荒蕪的田野上，喧鬧的大街上……
他不知道該帶她去哪裏找，隻知道，要一直帶著她找。
染紅小手上的鐲子偶爾會叮叮當當響起來。
走。走。走。一直到你累到肯停下歇歇。我也不說，我累。
……
他們說，染城沒落，內患使城主帶著自殺的城主夫人跳崖。染城換了名字，叫做阡城。立了新的城主，叫阡方北。
一隻破碗，幾枚小錢，萬戶伶侯和染紅守在旁邊。女孩玩著從脖子下取下的墜子。
突然被一乞丐小混混一把奪了過去。那乞丐十來歲，衣著襤褸，髒發胡亂散開 ，臉嘴抹滿黑灰塵土， 身後擁著七八人丐兒幫，年紀都在八九歲。
染紅已經是一副乞丐的模樣。
“還我！”那是她父親留給她最後的東西，她伸出手要他們還過來，她不能丟。
“還甚？”小乞丐故意調高了音量。
“這破東西？”帶頭的乞丐把那墜子放到眼前，隻見一個拇指大小的紅石廢料，內嵌一字，拴著一粗黑線。
“是我的。”小女孩伸出手去抓。
“這邊地盤兒是我的，地上的東西嘛，自然也是我的。”乞丐吊兒郎當，戲弄她一樣把墜子提高了。
“想要我的東西嘛，”乞丐扯扯右邊的一股髒頭發，靈光一現，“你嘛，拿錢買。”
“可我沒……”小女孩難過下來。
“他有呀。”帶頭的小乞丐瞟一眼碗前的萬戶伶侯，又盯住女孩。他就是衝著那幾枚小錢來的。
萬戶伶侯當沒看見沒聽見，低頭不發一語。
“哥哥幫我。”小女孩轉頭要男孩幫忙。
“我不給！”萬戶伶侯把破碗拿回去。
“討打！”帶頭的乞丐用力砸下墜子。男孩們一擁而上打成一團，女孩急哭了。
盡管被萬戶伶侯護在身下，腦門也從發根流下一股血跡。錢被他們搶光，人也散了。
男孩臉上青創可見，破衣更破，悶著一口氣頭也不回就走。
女孩拾起東西，追著生氣暴走的男孩。
“哥哥等我。”
“哥哥等等我。”萬戶伶侯不理她，隻顧自己大步生氣往前走，她追不上，哭了出來。
“哥哥等等我嘛。嗚嗚嗚。”他真的不理她了，染紅一邊哭，一邊追著。
“哥哥等等人家嘛，等等人家嘛。嗚嗚嗚。”身後的小女孩突然不追了，站在原地擦著眼淚傷心哭了起來。
萬戶伶侯急忙收了生氣的臉跑回去，心疼擦著她的眼淚，哄著。
“乖。乖。不哭不哭。”
“是不是疼？”萬戶伶侯替她擦幹淨花臉。這麽個野丫頭，他會怕成這個樣子。
他把女孩背到一堆破牆後邊藏起來。撿了一根枯癟的綠草繞成圈圈，套在她左腕上，草上邊還有一朵癟的小小的紫鳶尾。
“像花兒一樣漂亮。”萬戶伶侯把她臉兩側的頭發輕輕撩到耳後去，她的臉除了有些胖，真的很可愛。女孩被他誇得微微臉紅。
“哥哥，給你。”染紅髒髒的手從懷裏掏出四顆癟了的小李子放到萬戶伶侯手心裏。
“乖，在這兒等我。”萬戶伶侯安頓好她，出去找吃的。
快到晚上，他帶著一個白麵團和一碗熱水回來。坐到她身邊，把碗放下，又把麵團遞給她。她低著頭，為今天的事自責著，很餓但不肯吃。
萬戶伶侯對著手裏的白麵團小小咬了一口，又遞到她麵前，笑著說，”看，是我吃剩不要的。”
她盯著他的臉確認了一會兒，才雙手接過來安心啃起來。萬戶伶侯到旁邊坐下，肚皮卻大鬧起來。他死死按住。
女孩吃完後睡下，自己抱著自己。她麵前擺著，涼透的水碗，還陪著大半個白團。
你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