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真實的謊言
“鬼你妹啊!”大頭喘著粗氣,“兩個傻子讓人賣了都不知道。”
我心裏一怔,這倒確實是大頭說話的風格,可誰要賣我,我很值錢嗎?
“全是假的,每個人都在撒謊。”張選一字一句地說道,聲音聽起來很瓷實,大概是為了保證我們聽懂他的每一個字。我更蒙了,什麽假的,誰在撒謊?為什麽打暈張禿子?
中巴車飛快地駛出了石門鎮短短的街道,張選一直保持著高度緊張,望向窗外,提醒大頭說:“現在還不敢說已經安全了,路況不好,小心注意著開。”
車裏的每個人都在沉默,張選說的話算不上莫名其妙,這一兩個小時我們一直處在不安全之中,可我著實費了半天的思量也沒琢磨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緊張的氣氛持續了足有十幾分鍾,距離石門鎮已經越來越遠,顧光明率先張口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張選長出了一口氣,把目光從窗外移向我們倆,說道:“從幾天前到了懷化開始,就是設計好的一場騙局,我們墮入了一個天衣無縫的圈套。”
“我不知道張禿子和小賈是什麽身份,不過我肯定他們不是老林提供給我們的聯係人。記得張禿子接站的時候跟我們說起過,他一早上跟單位通了電話嗎?剛才在郵局裏我看了張禿子的電話,那天早上,他的電話上根本沒有任何進出的記錄。也就是說,從我們見麵開始,他就在撒謊。”
我仔細地回憶著,甫一見麵張禿子的話很多,似乎的確說過見麵前剛打電話問了才知道張選的名字,然後臨時寫在一塊紙牌上,我當時還覺得這麽接站有些搞笑。可張選的懷疑就因為這個也太說不過去了。
看著我和顧光明的疑惑不解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張選接著說道:“陷阱編織的再好,也隻是理想化的設計,具體到了操作上不可能沒有漏洞。你們兩次進到洞裏這個期間,我和於老道張禿子一起待了很久,每當我聊起一些話題,他們總是支支吾吾,或者自覺不自覺的把話岔開。最讓我起了疑心的,是張禿子壓抑不住的焦慮,看上去比我們自己還要在意幻蠱石拿到沒有。”
“幻蠱石解蠱的說法有諸多的破綻,對張禿子和於老道來說,這是一個迫不得已硬編出來的謊言,目的是欺騙我們進到洞裏拿到幻蠱石,在我們知曉了山洞裏的危險準備放棄時,顧光明卻不明不白地出現了幻覺,一切似乎都在催促著我們不得不拿到幻蠱石。這種巧合使我直接懷疑他們是在利用我們,但你們拿到幻蠱石從洞裏出來以後,他們又沒暴露任何占有幻蠱石的意圖,我當時覺得也許是我想錯了。”
我和顧光明大頭拿到幻蠱石就發生在昨晚,所有的情形都曆曆在目。我從懷疑自己被騙,到覺得自己也許過於陰謀化了於老道的企圖,這個轉變的過程基本和張選一樣,原因都在於張禿子和於老道並沒有巧取豪奪我們千辛萬苦得到的幻蠱石。和張選所不同的,是我從來沒懷疑到張禿子身上。
張選看著陷入了沉思的我和顧光明,加重了語氣,說:“直到昨晚你們倆說起腦子裏多出了一些記憶,我才開始慢慢想明白他們的真實目的。”
顧光明“哦”了一聲,恍然大悟地說道:“我知道了,他們的目的不是幻蠱石,那東西對他們來說沒有價值,真正有用的是幻蠱石留在我們腦子裏的東西。”
張選讚許的點點頭,然後說道:“我們每個人都和幻蠱石有過接觸,但為什麽隻有你們倆腦子裏出現了的一些記憶片段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張禿子一定知道,即使拿到幻蠱石,憑借自己不可能得到那些記憶的片段,隻能依靠我們解讀出來。打個不恰當的比方,他們要得到的並不是銀行卡,而是銀行卡的錢。”
本來事情已經足夠煩惱了——我和顧光明莫名其妙的擁有了一種能夠讀出史前文明遺留片段的能力,但這還不算完,這些記憶的片段似乎成了某個勢力龐大的組織覬覦的對象。可是把我們倆綁架不就得了?我和顧光明一定是鞭子還沒挨身就屈打成招,如果他們再用上美人計就更得投降了……
“他們選擇的方式是,極度恐懼狀態下的催眠。”張選突然冒出的這句話,讓我心頭一震,從遐想中緩過神來。“從最初張禿子就刻意營造詭異的氣氛,直到剛才發生的一切,目的都是讓你們兩個一步步陷入極度的恐懼之中,完全喪失了自我抵製的意識,他們的目的是那些記憶片段,但恐怕還不僅如此。”
“催眠術最重要的是突破被催眠者的心理防線,驚嚇過後你們的安全感寄托在張禿子和他手裏的符上,那張符也就成了他催眠用的道具。心理完全崩潰以後深度的催眠非常可怕,一旦成功,下一次張禿子再發出暗示,你們就會不自覺地陷入被催眠的狀態,輕易被實施心理控製。”
張選說到這裏,沒有繼續下去,重新看向車窗外沉沉的黑夜。
“那現在的時間……”顧光明疑惑的問。大頭正開著車,搶先說道:“是半夜。我們昨晚睡了可能有二十個小時,他們用了麻醉劑,然後把手機和表都偷偷調過。”
現在我才剛剛認識到這騙局布置的有多大。這幾天噩夢一樣的經曆,完全弄明白需要一次思維上的逆轉,我努力回想著雜亂無章的細節,從頭開始理順。
小賈給我們講的“回煞”當然是子虛烏有的編造,第二天晚上吃飯時我和顧光明看到的那幅畫,小男孩的問答都是設計好的,成功的給我們心裏埋下“鬼”的種子,昨晚回到招待所時撞見的紅衣鬼影和整支出殯隊伍的神秘消失,更是讓我的神經緊崩到了極點。
幾個小時前,以為是早上正常的醒來,我們並不會認識到時間不對,而是陷進了“時間對,天仍然是黑的”這樣一個誤區。兩具擺在街中的血紅棺材,臉色慘白行為怪異的小賈,突然出現在招待所門口的服務員僵屍一樣的臉,直到最後讓我和顧光明徹底崩潰的飯店老板和老板娘,梯次地把我們送到了懸崖邊,隻要再加上一腳,就會墜入無底的深淵。